這幾天中,青城派的事務逐漸順遂,夏侯城愛徒心切,第一個告辭離去。
夏侯非自然跟隨在後,古實和方雲華兩大弟子,身上各自有恙,其餘四個武當弟子,難免心中不定,方雲華跟青霞子說了,便回武當山養傷去了。
至於江瑜本來是要前赴貴州,從那裏置辦茅台酒,西門峰左右無事,想要跟江瑜見見世面,也就跟着走了。
任劍南醉心音律,聽聞長安有古譜出世,連告辭都沒來得及,便着急的下山。
只虛真乃是少林弟子,師父無慧本就規定了往返時間,豈有留在青城山之理。
算來算去,只有東方未明和荊棘,始終在青城山上耽擱,荊棘是迫不得已,東方未明卻甚是無趣,期間與青城弟子切磋了幾場,確實受益良多,但面對青城派的雌雄龍虎陣,只需四人聯手,竟連一招都抵擋不了。
荊棘罵他無用,指點了一路棒法,再去與人拆解,果然能多支撐了幾招,再由荊棘再教,然後再去試練,幾次下來,東方未明的棒法大進,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有時東方未明心中奇怪,問道:「二哥,何以師父教過的棒法,由你一加指點,就能威力倍增,但之前卻怎麼也想不到呢。」
荊棘罵道:「老頭子教你的招數是死的,你用的時候是活的,要是你一招一式都按照老頭子的使,毫無新意可言,用不着人家對付,自己就將死路送了上去,還打什麼?」
東方未明道:「可是師父不是這麼教的啊,師父說一招一式,都要練得盡善盡美,沒半分錯處,才能多勝少敗,臨敵保命,全賴於此。」
荊棘無奈,罵道:「老頭子是要你把基本功練得熟了,那是不錯的,但運使之時,卻要隨機應變,你一棒當頭摟下,練習時既要做到穩迅兼備,還得出手果斷,但要是真到了實戰之中,你一棒打出,人家早就躲了開來,你非要把這一招使全,不是找死嗎?」
東方未明這才明白,師父教的本事,乃是打熬氣力,培養根基的正途,但臨敵對戰乃是瞬息萬變之事,不能事事皆依常規,不禁對荊棘肅然起敬,說道:「多虧二哥指點,不然這番道理,師父只怕我根基不牢,三年五載之中,也是不肯傳授與我。」
荊棘嘆了口氣道:「這些都是最基本的,你就算學全了我這身本事也沒什麼,人生際遇有限,把握住機遇,才能一飛沖天。」
東方未明尋思良久,不明他這句話的含義,只能退出房來,想起師父,不由得甚是焦急,因之之前在成都,只記得什麼隗屍鬧鬼之事,忘了師父囑託,始終沒抽出空來去芙蓉坊。
當下告別了師兄荊棘,約定先奉師命,待得事了,就在青城山重會,又與青霞子告辭,青霞子直送到了山門口,土產送了一堆又一堆,反而增添了不少累贅。
青城派自有馬車服侍,也用不着青霞子吩咐,便伺候東方未明上車,趕到成都可就快了,充其量不過兩個時辰。
東方未明眼見日頭高高掛在偏西,知道時辰還早,在成都閒逛之時,卻碰上了大出殯,自忖實在晦氣,卻意料之外的見到了一具漆黑如墨的屍首。
這等屍體倒是奇怪的很,但凡人死出殯,要麼是相貌如舊,要麼就是一堆枯骨,或是衣冠為禮,都並不稀奇,這等乾癟焦黑,絕非尋常死因,更何況屍體尚需入殮棺槨,哪有露天運輸的,除非哪裏生了什麼大火,全家盡數燒死,無人打幡收斂,才這麼草草廉葬。
但事情奇怪,東方未明不免多看了兩眼,腦中卻靈光連閃,想起了一樁事兒來,那就是先前在青城派,與那隗屍兩番劇斗,此人操縱的屍體似乎便是這個模樣,他想要仔細看明原委,那伙人卻強凶霸道,伸手便將東方未明推開。
東方未明本來大怒,但想到不論哪家哪戶,死了人必然哀痛萬分,也不願與之計較,抬頭一望,見打幡的是個少女,坐在馬鞍上,身子卻是搖搖晃晃,有氣無力的模樣。
這等怪事更是匪夷所思,東方未明不敢多問,待一行人走後,才轉了出來,問身旁街坊道:「這是誰家出殯,怎麼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呢。」
那街坊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嬸,聽東方未明不是本地人,本來不想多說,奈何口舌招尤的慣了,還是將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
原來這齣殯的,乃是獸王莊的老莊主,不知怎麼搞得,成了一具害人的殭屍,多虧了遊方的道士,畫了符鎮住了他,可道士卻莫名其妙的死了,後來有野狗上去舔舐屍體,竟也離奇死亡,這麼一來,誰都知道這具殭屍身有劇毒,也就沒人敢去處置。
奈何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獸王莊硬着頭皮,將老莊主挪到城外安葬,一則生怕再起亂子,二來也是生怕傳出什麼怪病來。
東方未明聽在耳中,不免大吃一驚,原來思來想去,被隗屍整治的獸王莊紀老莊主果然遇害,那麼先前在青城山上,這具屍體是怎麼運下山來,只因當時顧着照料荊棘,全然沒過問此事。
一具屍體,連寶刀寶劍都不能損其分毫,自是受過淬鍊而成,周身劇毒也並不為奇,又想何以武當派匆匆而去,只怕也是中了毒,不願聲張之故。
這些事情本來與他全無干係,但坐在馬上那個搖搖欲墜的少女,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卻始終縈繞心頭。
想要撇開不理,卻怎麼也狠不下心腸,兜轉馬頭又追了上去,獸王莊操辦的甚是隆重,隨行之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後面多了一人,絲毫不以為奇。
東方未明跟在後面,見獸王莊在郊外有百獸隨行,裏面赫然有一頭斑斕猛虎,東方未明心中發毛,他胯下的坐騎雖然神駿,卻也是嚇得心膽俱裂,好在猛虎兩側均有獸王莊中人看管,而猛虎也並未露出半點傷人的意思。
來到城郊,成都左近入殮安葬,另有一番規矩,東方未明也不知主持之人,口中念念有詞的,在胡說八道什麼,禮成之後,隨行之人相繼在靈前行禮,年紀大的上前磕頭,則是一個四十來歲,滿臉虬髯的漢子回禮,若是年歲尚青的毛頭小子拜祭,便是那個滿臉病容的女孩還禮。
東方未明一路跟隨,雖是想要搞懂,那魔教隗屍在搞什麼鬼,一小半原因,也是見不得這女孩楚楚可憐的面龐,見他淚眼盈盈,更是心中酸楚,勸道:「逝者已逝,你還是看開些,保重身子要緊。」
那女孩甚是難過,卻不願在人前示弱,扭過了頭,性子卻甚倔強,哪知深葬剛完,禮尚未畢,東方未明便聽得內堂之中,傳出激烈的爭吵之聲。
賓客卻不以為意,似乎眼前之事,乃是司空見慣一般,東方未明心中好奇,又折返回去,卻聽得不太真切,似乎正是適才那女孩的聲音,這聲音中,有委屈,有不舍,有不甘,有憤怒,也帶着三分絕望,與她爭吵的是個男子,聽聲音似乎正是之前那個絡腮鬍子的中年人。
東方未明更是摸不着頭腦,心道:「適才靈前他們二人各自給人回禮,配合的甚是緊密,怎的剛應付了外賓,就自己伙里吵的這麼凶。」
走近幾步,聽得那個女孩大聲道:「萬青山,我爺爺的印信,你想都不要想。」
那漢子嘿嘿一聲冷笑道:「小紋兒你留着那東西有什麼用,憑你一個人,能撐得起獸王莊這攤子事兒嗎?」
女孩道:「我撐不起,跟你有什麼干係,你姓萬的平時在我爺爺面前,裝的唯唯諾諾,孝順恭謹,一待有變,便生篡逆之心,是什麼好東西了。」
萬青山怒道:「賤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自來掌門立戶,都是有先後之別,我是獸王莊的開山大弟子,就是你老子來了,也爭我不過,你要是還叫這棺材裏的人做一聲爺爺,趕快把獸王印信交出來,我姓萬的不願跟娘們撕扯,你可別逼我用毒辣手段。」
東方未明聽到這裏,心中忽然一陣衝動,一腳把門踹開,怒道:「姓萬的你休得猖狂,一個大男人,卻來欺辱一個女子,你羞也不羞。」
萬青山怒道:「你這小賊先前在這磕頭,我就覺得你路道不正,果然是來偷東西來了,左右拿下他。」他指揮壯丁,上來便來擒拿東方未明。
東方未明雙臂一抖,先將鐵棒拿在手中,跟着一招「白雲過隙」,鐵棒着地橫掃,打了為首的僕從一個筋斗,跟着鐵棒在地上一撐,身子凌空飛踹了下去,正中另一人胸口。
萬青山瞧出東方未明學過武功,顯然是侄女佈下的強助,心想:「賤丫頭,臭小子,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孩,能有什麼作為。」當下雙手作虎爪之形,已朝東方未明肩頭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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