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各個裏坊,與李治想像中的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但總的來說,給李治的還是一種規整、刻板的感覺。
能夠感覺到長安、萬年兩縣,在對里坊的管理上,除了嚴謹之外,還是有一些的小心翼翼。
不過這倒也不會影響各個裏坊百姓的日常生活。
而且即便是到了晚上,坊門關閉後,但坊內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這與李治以為的就只能悶坐在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無趣,還是有着很大的區別的。
里坊與里坊之間的街道大部分都很寬闊,尤其是以朱雀大街為首的南北向的十一條大街。
雖然也是寬窄不一,但即便是最窄的,也得有三十來步的距離。
同樣,也是因為朱雀大街的存在,從而把整個長安一分為二,形成了長安與萬年兩縣。
各坊里的大戶人家、殷實人家,往往也都是各坊中頗有威望的人家。
而至於他們為何會受到各坊百姓的尊重,在李治看來,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
他們與坊里有條件的人家,共享了讀書識字的學堂。
不強迫不迎合、不主動也不拒絕,在把渣男的屬性表現的淋漓盡致時,自然就贏得了坊里百姓的信任與尊重。
願意呢,你就把孩子送過來一同讀書識字。
不願意呢,他們也不會鄙夷你,更不會在背後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走馬觀花般的穿看過幾個坊,偶爾親民的詢問一些問題,在百姓那扭捏不好意思的神態之間,李治這一趟里坊行,也算是收穫滿滿。
對於接下來的西市與東市行,唐善識本以為李治停留的時間會要比在里坊更長一些。
但他顯然完全判斷錯了。
在西市時,李治基本上都沒有怎麼下馬車,只是掀開車簾看了看熙熙攘攘的,穿着各種服飾的商賈小販。
路邊櫛比鱗次、更為引人注目的商鋪、酒樓、茶肆,筆行等等,李治一個也沒有說要停下來看看。
而那些買賣各種樂器,以及雜耍等、特別能吸引李治這個年齡段的地方,李治表現的也是興趣缺缺。
不過相比較而言,東市要比西市的貨物顯得更為豐富多彩一些。
可能跟大部分的達官顯貴、豪門望族都住在朱雀大街以東有關,從而使得東市的很多東西,都頗有那奢侈品的概念。
專門是用來供那些達官顯貴來買賣的。
「不下去看看?這東市有幾家酒樓還是不錯的。」唐善識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今日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的心理準備。
反正就是要讓晉王殿下今日盡興才行。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一路上李治壓根兒就沒花他一文錢。
在東市偶爾進入某個商鋪,也只是隨意的看看。
偶爾還會跟人家和善的交流幾句。
而人家看着他那一身不菲的穿戴,自然而然的,還真不會把他當作狗屁不懂的一個九歲孩童看待。
經過一家雕版印刷行時,李治倒是停留了較長時間。
隨意的翻了翻一些都沒聽說過的書籍,又進去看了看一些所謂上好的宣紙。
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買。
這樣子的李治,把一旁陪同的唐善識都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我錢都準備好了,你倒是花啊,咱別光看啊。
但李治依舊不為所動,隨即又走進了一家綢緞鋪子裏。
掌柜的眼毒,一眼就看出了李治跟唐善識兩人誰是主,誰是仆。
腰彎的讓自己都快要跟李治一般高了,李治才問道:「你這兒有結實的布料嗎?」
掌柜的愣了下,又扭頭看了看唐善識,答道:「有。但不知公子打算做什麼用?」
李治隨手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下:「斜挎包。」
「斜挎包?」掌柜有些驚異。
不過看着李治的比劃,他也猜出來了,大概是跟平常裝東西的褡褳一般吧。
「對,也算是褡褳的一種。」李治說道。
掌柜瞭然的哦了一聲,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可以在坊市關閉前,給公子做出來。」
隨即李治給掌柜又比劃解釋了一番,在確定掌柜能夠很快做出來他想要的斜挎包後,唐善識終於有了「揮金如土」的機會。
十兩重的銀錠出現在了唐善識的手裏,瞬間把掌柜的嚇得差點兒跳起來。
他們這種店鋪,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有幾次能用到銀子的機會。
畢竟,如今的買賣依舊還是銅錢的天下。
「這公子,用用不了這麼多。」掌柜的看着那銀錠,硬是不敢伸手去接。
而李治也不去管兩人會怎麼掰扯,便開始往外走去。
唐善識一看李治往外走,乾脆直接把銀錠拋給了掌柜,嘴裏說道:「先拿着,明日我再派人過來取零。」
「這。」
掌柜手托銀錠,驚疑不定的看着唐善識與李治消失於門口。
大街上的李治,仰頭看着有些尷尬的唐善識笑着道:「你也不怕那麼重的銀兩把人家嚇到了?」
「無妨,一會兒你要是再買其他東西,讓他們去找那掌柜要錢就是了。」唐善識微笑着說道。
李治微微愣了下:「這也行?」
於是當他們從一家頗為豪奢的酒樓出來後,李治還特意看了一眼,竟然真沒有夥計相隨。
真就這麼讓自己離開了?
不怕自己白嫖?
而唐善識此刻則是神色如常,好像吃完飯後,讓酒樓夥計去那家綢緞鋪子要錢,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於是驚疑不定的李治,接下來像是為了驗證唐善識的話,以及這些商賈與客人之間的信任似的。
又從一家文房四寶店鋪買了一方小巧精緻的硯台。
而後還特意跑出很遠一段距離,在一家玉器鋪子裏,挑了一小塊兒玉石廢料。
這兩家同樣是沒有人阻攔跟相隨,只是在問清楚了哪家綢緞鋪子後,就直接讓他們離開了。
「這這怎麼可能?」
李治站在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於耳的大街上,驚異的對唐善識問道。
「因為你我的穿戴,就足以讓他們相信。」
唐善識繼續笑着解釋着,而後神色略顯正色道:「其實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們是唐人,所以這些商賈才會相信我們。而若是換做那些穿着奇裝異服的外族人,別說不給錢了,就是錢給不夠也走不開的。」
李治瞭然的哦了一聲,但真的像唐善識所說的這般嗎?
他還是有些持懷疑態度。
在太陽落山、坊市門關閉前,李治終於拿到了自己那藏青色的挎包,挎在身上後大小還正合適。
剛剛買來的玉石廢料,以及那方硯台,還有兩個專門買給李明達、李清的普通髮飾,以及一個看起來木料不錯的簪子,都被他裝進了那藏青色的挎包中。
馬車駛離了東市,好在距離平康坊的距離也不算遠。
在坊門關閉前,馬車正好進入到了平康坊。
也不知道是真有那種異樣的氣氛,還是說心理作用。
總之在進入平康坊後,仿佛一切都變的有些不同了。
天色已暗,但仿佛整個平康坊變的更加明亮了許多,處處都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各個酒樓茶肆,同樣是人頭攢動,而街道上的馬車行人熙熙攘攘,紅男綠女不計其數。
馬車已經需要車夫下車牽着馬走走停停,由此可見,平康坊里的景象有多熱鬧。
掀開車簾一直往外看的李治,顯得很興奮,身體裏有某種東西仿佛也在這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熱鬧喧囂中覺醒了,蠢蠢欲動的。
安樂館,一個他們在馬車裏就已經商定好的地方。
據唐善識說,這些時日最為紅火的,便是這安樂館。
馬車顯然已經無法再前進,唐善識與李治只好下車步行往前一段距離,才可以到達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安樂館門前。
安樂館,一個兩層樓高的青樓,幾乎每一扇窗戶都亮着昏黃的燈光。
此時的李治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不同於去東西兩市時看到的熱鬧景象,更不同於在其他百姓居住的里坊看到的普通人間煙火景象。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裏更不同於皇宮那種缺少人氣、不接地氣,滿是禁忌、規矩的地方。
這裏看起來好像才是真正的大唐中心,就像是那最為繁華的cbd一樣。
安樂館前熱情的龜奴、殷勤的夥計、熱情的老鴇,以及那花枝招展又欲語還羞的美艷女子,無一不是向世人宣示着,這裏:才是真正的快樂老家!
頭一次來這地方的李治,跟在唐善識的身後四處張望,活脫脫一個土包子進城的模樣兒。
在夥計殷勤的引領下,在熱情老鴇的那雙奉迎加審視的目光下,兩人緩緩走進了安樂館。
踏進門的那一刻,裏面的喧囂聲與音樂聲撲面而來。
李治被腦海里突然冒出的「歸屬感」三個字,嚇了一跳!
我特麼難不成哪輩子跟這地方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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