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夜宅風險,閆芳香三人嚇得趕緊繞過夜宅,再向前走了幾十步,轉過巷子就到了賀蘭伊家的小宅子。
宅子不大,尋常京中小院格局,外宅會客,內宅居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賀蘭伊看着愁眉緊鎖的閆芳香,不由得發問:「芳香,你不喜歡這座院子?」
閆芳香躊躇了下:「這座院子,千好萬好,獨獨一樣不好,就是離那個夜統領的府邸太近了,平白讓人心裏發涼。」
賀蘭伊深以為然:「與這麼個大閻王住隔壁,真是讓人心裏沒底。我約摸着呂方買這處院子,就是貪圖它離閻王近、價格便宜。」
閆芳香點頭同意,確實,想便宜,總得有些不舒服的理由,只能忍着了。
幾人收拾了兩間屋子。
賀蘭伊把繡好的雙面三異繡仕女圖拿出來,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愛不釋手:「芳香,咋倆繡的這幅仕女圖,在天下不說排第一第二吧,排上前八還是有希望的,競選皇商十拿九穩。為防有變,咱明天就去戶部遞交繡品嗎?」
閆芳香搖了搖頭:「繡品徵集時間放寬到九月份,咱們先提交了,就會落入下乘,先探探情況,晚些時候再交。」
賀蘭伊一挑大指,閆芳香想得確實周到。
先交繡品的,人多嘴雜,難保不會向外人透露出她們的底牌,雖然三異繡不是人人都會,但被別人知了底,總不是什麼好事。
賀蘭伊同意了,把仕女圖包裹得嚴嚴實實,鎖了無數把鎖,生怕像上次四季圖一樣發生意外。
藏好了圖,站在屋子中央,意氣風發的舉起拳頭:「咱們明天開始裝飾蘭桂芳吧。」
閆芳香仍舊搖頭:「蘭伊姐,你和阿杜先去忙繡坊的事,這兩天,我研究着以什麼方式什麼時間去見一個人,確保皇商競選萬無一失。」
別人家競選皇商,不過是名頭和生意更上一層樓的事兒,可蘭桂芳競選皇商,可能事關軍服生意、數百織娘繡娘的生計,閆芳香勢在必得,不容有失,哪怕蠅營狗苟、謀算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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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堂。
謝司農讓小廝將一車的糧食卸下來,與邵管事做好交接記錄。
抬眼看見老人孩子排成了兩條長長的隊伍,不由得問管事道:「大傢伙排隊做什麼?」
邵管事答道:「回大人,有一位江北來的女善人來善堂捐衣物,讓大家排隊領衣裳呢。」
謝司農眉頭皺成了溝壑:「捐衣物乃行善之事,交與管事分發即可,施者獨自坐於房中,讓受者於冷風中排隊領取,分明是個沽名釣譽的假善人。」
邵管事幫忙解釋道:「司農怕是誤會這位閆東家了,閆東家之所有逐一發放,是遇到尺寸不合適的直接上手簡單修改;沒有在外面空曠地發放,是因為閆東家除了捐棉衣,還給女子們捐了月事帶和褻衣,在屋裏發放更合時宜。」
富戶捐棉衣常見,專門給女子捐了褻衣和月事帶的絕無僅有。
謝司農詫異了,對這位閆東家不免多了一絲關注:「管事,你剛剛說,這位閆東家是從江北來的?」
管理篤定點頭:「是江北來的,說是來京城開繡坊,順道競選皇商。」
謝司農眉頭再次皺了起來:「競選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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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芳香發完最後一件褻衣與棉衣,出了濟世堂,意外的,謝司農正等在大門口。
閆芳香緊走幾步,給謝司農深施一禮:「民婦楊閆氏見過謝大人。」
謝司農臉上半點笑模樣都欠奉:「閆東家不惜到濟世堂來捐衣物、恤民心,不就是特意要見本官嗎?不讓你見一面就走,豈不是很失望?」
閆芳香錯愕了:「謝大人此話何意,民婦不明白。」
謝司農冷哼了一聲:「今年皇商競選,由內務府轉為戶部。閆東家見本官,難道不是因為本官身居戶部要職,走曾經獻織機的面子情,透露一二內情?」
閆芳香果斷否定:「謝大人曲解了民婦,民婦卻不會曲解謝大人。謝大人凡事出於公心,無半點私心,否則在發現織樓後,隨便找個商賈合作,便會一本萬利。這樣的官家,民婦自不會企盼在皇商競選中得到優待。皇商競選,全憑繡技說話,這點兒信心,民婦還是有的。」
謝司農輕眯了眼,掃視了一圈濟世堂,疑問溢於言表:無巧不成書,過分的巧合就是有意為之了。
閆芳香再次施禮,誠懇道:「大人,民婦來濟世堂,確實有所圖謀。民婦己買下京中鋪子開繡坊,織坊正在尋址中。織坊,對繡技要求不高,只要身體健康且有耐心的女子,稍加培訓即可上工。民婦來濟世堂,一是來捐贈衣物,二是來尋找織娘的。讓濟世堂的女子們,變伸手討食為自食其力,想來也是大人願意看到的吧?」
謝司農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些,語氣也和緩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聽說,閆東家在臨安縣開了女舍,專門幫助窮苦無助的女子?」
閆芳香微笑答道:「回大人,女舍從設立至今,已經收留過八十七名女子,七名老媼留在女舍干雜活,五名年輕女子返鄉,其餘七十五名女子全部成為織娘,其中三名將女舍作為娘家出嫁了。」
謝司農啞然失笑:「你這婦人倒是生得一張巧嘴,請女狀師幫七名婦人打絕婚官司的,不也是你的女舍干出來的事?」
閆芳香瞬間尷尬了,沒想到女舍的事兒,遠在京城的謝司農也知道。
仔細想想也不奇怪,閆芳香的這個女舍,對女人而言是善舉,對男人而言卻是大逆不道,男人們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再正常不過。
謝司農擺了擺手:「設立女舍是對還是錯,不是你我今日的談資。我不管你出現在濟世堂,是不是為了見我謀取皇商,我只告訴你,皇商競選無法徇私舞弊,我身居戶部核心要職,做的也不過是基礎之事,決策權在尚書大人和離清離大將軍手裏,離大將軍雷厲風行,而尚書大人一向謙和恭讓。你明白吧?」
再明白不過,離大將軍說一不二,尚書大人不願意得罪人,最後的決策權說是兩個人,實則是一個人,就是這個叫離清的。
離清?說離大將軍?
一個馳騁疆場的大將軍,竟然受皇命做主皇商之事,閆芳香心裏一驚,恐怕,自己猜對了,皇家要回收八大駐軍各自採買權限,不再各自為戰了。
不選上皇商,蘭桂芳,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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