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伊回來了,閆芳香和珍娘剛要放下懸着的心,在發現賀蘭伊肩膀上的傷口後,再度手忙腳亂起來。
好在傷口並不大,又是在左側上臂,及時上藥止血後,便不影響日常起居。
珍娘對呂方更加有意見了,嘴裏碎碎念着。
賀蘭伊則竭力維護:「珍娘,你別罵恩公,這傷是我自己弄的。你記不記得我胳膊上以前有個略凸的小疤,裏面,是我八年前種下的珍珠,我剛才取出來了,讓恩公幫我賃間小房子。你們,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我一個孤身女子,不好長期叨擾。」
閆芳香和珍娘都沒有開口反對。
不是她們不想留賀蘭伊,而是賀蘭伊一個未婚女子,長期藉助兩個有夫之婦家裏,難免會傳閒言碎語,就算她們不在乎,對賀蘭伊本身也會有影響。
租間房子,才是正經。
閆芳香轉了轉眼珠兒:「好,後天我們送你過去,帶些吃食,直接燎灶。」
珍娘也立馬附和:「我家別的不多,肉包子能管夠。」
小插曲終於過去了,三個女人又開始聊起了纏花的事宜。
正聊着,門外有人輕喊閆芳香的名字。
閆芳香趕緊出去,發現是梁翠環,那個酒罈子換肉的姑娘。
「翠環,你找我有事?」
梁翠環嫣然一笑:「芳香姐,我老早就想找你挖野菜了,只是有些懼怕姐夫。聽村民說姐夫最近幾日不在家,我這才敢來找你。」
閆芳香哭笑不得:「翠環,你不用怕我相公,有我在,他不敢嚇你的。再說,他出了遠門,少則十日,多則二十幾日才能回來。這幾天我家有客人在,用的野菜也不多,抽空就近就挖了。若是不怕等,我大後天早晨陪你去挖野菜,行不?」
梁翠環爽快點頭:「行啊,芳香姐,我大後天再來找你。我還告訴你個好消息,上次罵你的那個王霞,罵你的隔天就被毒蛇咬傷落水,被她過去最瞧不上眼兒的王羊倌給救了,昨天正式定親了。淦!也不知該說王霞誤踩了狗屎,還是王羊倌走了狗屎運。」
閆芳香:「」
算好消息嗎?也不算,畢竟,閆芳香的內心,早己不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不會睚眥必較,波瀾起伏。
對於王霞的遭遇,反而會共情女子生而不易,一個名聲,可以毀一生。
閆芳香相讓道:「翠環,家裏還有客人在,我就不讓你進來了,大後日咱們再去挖菜。」
梁翠環告辭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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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王豐呼啦啦帶來了五六個人上門,嚇了閆芳香一大跳。
當他們從馬車上拿下兩塊厚重的鑲銅皮大門時,才意識到,王豐這次來,不是來找茬兒的,而是來賠大門的。
不止賠了被踹壞的,甚至連後院腳門的小門也給換上了。
好傢夥,銅皮的門,若想再踹壞,恐怕得骨斷筋折了。
不止如此,臨走還奉上了四包上等點心,點頭呵腰的走了。
人的名,樹的影,連痞子頭都這麼怕自己相公,當年在戰場上英姿勃發的相公,得有多威風?
閆芳香痴痴的笑,腦海里竟然浮現出了戰場上颯爽英姿、所向披磨的少將軍形象。
三伢子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嫂,心想,家裏的肉還有啊,大嫂怎麼看着銅皮門都能饞得淌哈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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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閆芳香割了一大塊兒豬肉,拿了一對野雞,帶上點心,讓三伢子駕着驢車,送賀蘭伊回家。
在賀蘭伊的引路下,驢車在北街貧民區左拐右拐,終於停在了一個雜居的四合院裏。
見賀蘭伊下了車,三三兩兩齣門準備上工的繡娘們止步,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有的甚至開始竊竊私語。
珍娘從最西側矮半截的房間裏走出來,轟着繡娘們:「看什麼看,不認識蘭伊姐咋的?以後願意打招呼就打招呼,不願意打招呼就裝做不認識,趕緊上工去,姓雲的可沒有蘭伊姐那麼寬容。」
繡娘們紛紛離開了。
閆芳香怪異地看向珍娘。
珍娘小聲解釋道:「這裏是蘭伊姐過去給錦繡坊的繡娘們常租的住所,房租便宜,女人們扎堆一起住,相對安全些。我也是今早被呂方找來才知道是這裏,想退租另賃來不及了,唉」
閆芳香:「呂方?」
珍娘點頭,悄聲道:「他一大早就去找了我,讓我幫蘭伊姐收拾屋子。他可細心了,用草木灰掃了屋子,用黃泥封了耗子洞,補好了窗戶窟窿,多加了一道門栓,比我這個女人心還細。」
剛開始提到呂方這個名字時,珍娘的語氣總是帶着幾分忿忿不平,這次的語氣,平淡中帶着三分感激,對呂方的認知應該算是改觀了。
賀蘭伊所租的屋子,處於一正兩廂的小四合院之中,加一起十二三間屋子,其中一半是租給了錦繡坊的繡娘。
賀蘭伊所租的房間,是正房旁邊的下房,原來應該做倉房的,較其他房間都要低矮狹窄、陰冷潮濕,所以別的房間一兩銀子半年,而賀蘭伊一兩銀子七個月。
住的地方還算結實,讓閆芳香和珍娘唯一擔心的是那幾個繡娘。
過去賀蘭伊是錦繡坊的掌柜,這些人不得不奉承、不得不服從。
現在的賀蘭伊,落了難,名聲受了損,這些人怕是會冷嘲熱諷、捧高踩低。
賀蘭伊倒是無所謂,反過來安慰兩個姐妹:「我回來,就是臥薪嘗膽,激勵我東山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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