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說的是哪裏話?往日裏,我身子弱,自然是不敢過來,怕過了病氣給祖母。現在,是祖母免了請安,我也是不敢不聽。祖母為何還這樣說我?」
柳馨寧用帕子掩住了眼角,一副傷心的樣子。
好可惜哦!就因為是長輩,沒法子直接懟回去。
「若是孝順,那自然是要順着長輩,不要讓長輩心情不暢。」太夫人嘲諷的說道。
「祖母這是什麼話?我何時惹祖母生氣了?」柳馨寧故作驚訝的問道。
「三丫頭是你的堂妹。她做錯了事情,已然受了二十的杖責了,還要送什麼修德庵?她去了庵堂,我這身體就不適,心情就不暢。」太夫人還是忍不住說道。
她和大兒子、二房眾人都去長公主府求情過了。
去柳馨寧面前求情,她就說這事聽從她母親的;去長公主面前求情,她卻是絲毫不改主意。
如此,今日就到了期限了。
她豁出去臉面,好說歹說,才同意吃過午膳啟程。所以,她這院子裏的膳食,才如此精美的。
結果,還不等二房的人來呢,柳馨寧卻是先不請自到了。
「那祖母是要讓三妹妹送官嗎?」柳馨寧一副驚恐的模樣,滿臉寫着『祖母你好狠的心』。
「送什麼官?在府里閉門思過就是了。」太夫人被柳馨寧做作的樣子氣得直言道。
「可是,母親說要麼送官,要麼送庵堂啊」柳馨寧一副為難的樣子。
「這自然是要你去勸你母親了。」太夫人快要壓不住怒火了,覺得自己一直在說沒用的廢話。
「勸不動呢。」柳馨寧乾脆利落的拒絕道。
這次的長公主,許是因為沒有牽累柳馨寧名聲的緣故,空前的堅定。
而柳馨寧自然不會傻乎乎的真去勸。
「你」
太夫人當然知道這次長公主的態度有多麼的強硬,連自家兒子不回長公主府都沒起作用。
如今,她話也說了,柳馨寧卻完全沒有應承的意思,她惱怒了起來:「那你來做什麼?」
「我來給祖母您請安啊。請完安之後,我去給三妹妹送行啊。」
柳馨寧看着太夫人生氣,她就心情極好的笑着說起來。
「怎敢勞動郡主大駕?」
突然,一道柔和的聲音從正堂外面傳了進來。
柳馨寧抬頭看去。
面上含笑的梁氏,領着臉色陰沉的柳稚雅,後面跟着低垂着頭的柳稚顏,一起走進來了。
咦???
給太夫人請安,可都是早晚,如今這大中午的?
柳馨寧在那桌精美的膳食上打了個圈,這是吃個踐行飯?
「雅兒,快給郡主賠不是。你當日昏了頭了,今日可是要好好的賠個不是。」
梁氏笑着讓柳稚雅賠禮。只可惜,那笑容實在是不自然。
哎,對着始作俑者笑,太難為人了。看看,連稱呼都換成了生疏的郡主呢。
柳馨寧一邊暗自調侃,一邊看向了柳稚雅。
柳稚雅許是被教導過了,知道她何時回來,還要落在長公主府,所以勉強拉出一絲笑容道歉。
看得柳馨寧覺得,還不如不笑呢。
「過去的就過去了。這也是為了全皇家的臉面。畢竟,那日是在眾位睽睽之下。」
柳馨寧一副大度的模樣,讓聽到這話的下人都覺得郡主當真是個善人。
「我聽說三妹妹今日離開,所以過來送個踐行禮。」
說完之後,柳馨寧就讓跑回去取東西的晴初,把精美的綢緞包着的兩匹布料拿了上來。
「前段時日,為了安王府的宴會,我專門採買了些時興的布料。」
柳馨寧的目光輕輕的落在了布料上,也引得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面。
這是,送禮求和來了?
「剛才本想送給三妹妹踐行的。只是突然想到,在修德庵里只能穿粗麻葛布,不得穿綾羅綢緞。所以,我讓晴初去粗使婆子那裏,好不容易找到了幾匹上等的粗麻布來。哎,這好歹也能穿一段時日了。」
柳馨寧一邊說,一邊親自打開了那包着布料的包布,露出了裏面靛藍色的粗麻布來。
見到包布里的布料,柳稚雅的臉色都青了。她想要發火,被梁氏狠狠的給摁住了。
「郡主有心了。」梁氏勉強扯起嘴角。
「二嬸嬸客氣。我也是沒法子。實在是這修德庵的規矩嚴苛。聽說,只能穿粗麻葛布這規矩,還是二嬸嬸幫着祖母完善的呢。」
柳馨寧又在梁氏的心頭上灑下一把鹽。
長公主府里比較清淨,沒有那麼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後宅陰司。
即便是有犯錯的奴婢,大多數都是直接發落到偏僻的莊子上了。
可是柳府的後院裏,那就不是特別清淨了。
尤其是二房裏,那妾室、通房、庶女一大堆的勾心鬥角,手段層出不窮。
為了不讓後宅陰司泄露到外人那裏去,自然都是發落到修德庵里了。
那去修德庵,為的是受懲罰。當然以受苦、受累為主。
所以,梁氏幫着太夫人定了許多嚴苛的規矩。
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的親閨女進去了。
此時的梁氏,面色僵硬的扯着嘴角;太夫人則是怒氣滿腹的說不出話來;柳稚雅更是臉色鐵青,柳稚顏低着頭縮在角落裏不敢動彈。
柳馨寧心滿意足,「那就不打擾祖母用膳了。我先告退了。」
她示意晴初放下精心找來的粗布,帶着下人們呼拉拉的離開了。
可不是精心找來的嗎?
長公主府富貴,那粗使婆子都是用細棉布呢。
太夫人在柳馨寧走後,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孽障,孽障。不孝,不孝。」
「那長公主也就罷了,那是皇室貴女。可是她柳馨寧即便是皇帝封的郡主,那也是我柳家的孫女,柳家的晚輩。那孝悌總要講的。」
「我這命苦啊。娶了個公主媳婦,就沒享受過做婆婆的福氣。好嘛,又來了一個郡主孫女。往日裏不來請安,如今來請個安就陰陽怪氣的。老頭子,你怎麼走的那麼早,讓我受苦啊」
太夫人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見眾人都只是臉色陰沉不發一言,終於忍不住嚎哭起來。
柳家雖然是宥安郡的讀書世家,但是到了後來,一屋子的讀書人都養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
家裏的東西典當的典當,發賣的發賣,所以那名聲雖然好聽,那日子過得卻是拮据。
日子的艱苦,早就把太夫人早年薰陶過的那點詩書給磨滅了。
等柳父過世之後,太夫人更是靠着一哭二鬧三上吊,保住了家裏微薄的財產。
縱然到了京城,成為了貴夫人,那在自家人面前也是不吝於這些招數------------反正自家兒女都看慣了。
招數不在於臉面,好用就行!
旁邊的梁氏看着太夫人的做派,縱然是心沉如鐵,還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本就是窮酸人家,靠着長公主得了這潑天的富貴,還想讓長公主鞍前馬後的伺候不成?
那柳馨寧雖然是柳家的小輩,那也是皇帝親封的郡主,是蕭家的外孫女。
不過,那又關她什麼事呢?
她可憐的女兒要去受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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