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撩撥到半空中,他又若即若離,溫柔的時候少,冰冷的時候多!
自己難道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僕人麼?!
這日,小船穿行在青山碧水之間,方元芷百無聊賴地坐在船頭看河水潺潺。
梁芳過來小聲說:「方少爺,主子請您過去。」
方元芷仿佛沒聽到,指着水面自由游弋的青蛙道:「你看它,多自由自在。」
梁芳怯怯微笑:「奴婢不會泅水」
方元芷轉頭看他,想起來那日揚州船翻的時候,梁芳在水裏瞎撲騰,還是自己順手救了他一把。
「技多不壓身,有空學學,沒什麼壞處。」方元芷扔下一句話,還是進了船艙。
這個船不是那種小小的烏篷船,船艙甚大,還隔成了三間。
朱見深擺了棋盤,正在等着方元芷下棋。
方元芷心情不佳,完全沒有對弈的興致,草草下了兩局就偃旗息鼓了。
朱見深似乎也情緒不佳,方元芷見他面色平靜,看不出來什麼,一雙眸子卻有些黯淡,便道:「不如你撫琴,陶冶情操?想來這青山綠水,琴音裊裊,也是幸事」說着,眼神就睃向了一旁的古琴上。
朱見深倒很痛快,拂袖端坐,很快琴音淙淙,悠悠然然,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激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
方元芷歪坐着,手托香腮,似乎在認真聽琴,可目光飄忽,思緒已經飄遠。
不多時,熟悉的旋律響起,正是那首《歸來》古曲。
方元芷想到當時夕陽如血,琴聲潺潺,亭中男子白衣黑髮,俊美如畫,看似一本正經地撫琴,實際上是在對自己賣弄和撩撥。
自己邊嗑瓜子邊亂吐瓜子皮,也是極盡試探之意。
當時清風微徐,心裏卻是說不出來的感覺,又酸又甜,如同飄在空中,無依無靠,不知去往何方。
今時今日,兩人比之前熟悉了不少,可心裏卻是又酸又澀,依舊無依無靠,不知去往何方。
聽了一會兒,方元芷心裏更加酸澀,索性出了船艙,來到船頭吹風。
朱見深繼續撫琴。
他感覺最近仿佛在過另一種人生。
自己好像真的就只是個求學的士子,徜徉在青山碧水間,不需要勾心鬥角,也不必提心弔膽過日子。
在皇宮裏他學過撫琴,可很少有時間來演奏。如今旅途無聊,他倒有大把的閒暇時光。
方元芷大大咧咧,對他沒什麼所圖,可反而讓他覺得親切和安全。
沒人欣賞,朱見深奏了一會兒琴也沒了興致,走到船頭欣賞風景。
剛出船艙,就看到方元芷趴甲板和梁芳在說什麼。走近一看,方元芷手裏正抓着個青蛙,給梁芳說着:
「俯臥水面兩臂在胸前對稱直臂側下屈划水,在水裏吐氣兩腿對稱屈伸蹬夾水,頭抬出水面用嘴吸氣像青蛙游水,先這樣,再這樣這樣泅水比較省力,容易持久,很實用,回頭你可以學學。每天睡覺的時候趴床上這樣練習動作回頭養只青蛙,多看看就會了。」
朱見深有些吃驚。
一般的名門千金,哪裏會這樣不顧形象地趴在地上手腳划動?還是在教一個小內侍泅水?
聽到腳步聲,方元芷回頭看了一眼,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股腦兒爬了起來,還把手裏的青蛙塞給了梁芳。
梁芳雙手抱着青蛙,行禮進了船艙。
方元芷也想進去,被朱見深叫住了:「你倒是好心思。」
方元芷尷尬笑笑:「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朱見深挑眉微笑:「你這多管閒事的性子,還真是一如既往。」
方元芷臉色沉了下來,她覺得「多管閒事」這四個字有些刺耳。
那天她心情緊張地跑到攬月山莊救人,換來的是徐淳冰冷的斥責。
可她並不覺得自己錯了。
如果重來一趟,她還是會選擇如此做。
奇怪的是穆梁等人,不可能對她的行動一無所知,既沒有阻攔,也沒有出來支持,反而突然像消失了一般不見了蹤影。
他們怎麼會放任徐淳涉入險境?好歹蘇州也是徐家的大本營,隨便多找些人手也不至於這樣。
方元芷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她嘆了口氣:「是我太莽撞了。」
朱見深說道:「是有些莽撞。別人一般都是明哲保身,對自己無利可圖的事,絕不插手。對自己可能有害的事,更不可能做。你倒好,膽大包天」
方元芷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朱見深腦門。想到自己當時腦子犯抽,居然踩了上去她抿着唇,忍着笑。
朱見深立即明白了她在想什麼,惡狠狠瞪了過來,還走近幾步,舉手要打。
方元芷想舉手阻擋,舉到半空還是放棄,索性閉眼低頭生扛。帝王之怒,如果不讓他發泄出來,回頭肯定會從別的地方找補。
過了一會兒,方元芷才感覺腦門一疼,似乎被彈了一下。
她睜眼看過去,夕陽西斜,紅霞滿天,朱見深正凝視着她,逆着光,倒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悄悄鬆了一口氣,心想以後一定要忘了當初的情形,否則就是給自己找虐。
朱見深轉過身,眺望遠方景色。
方元芷沒話找話:「到了淳安以後,你就該返回京城了吧?」
「嗯。」
「回去以後,你還是找個會識毒辯毒的內侍,小心謹慎些」
「嗯。」
「吃東西,單個品種最好儘可能少量。上次你那毒,無藥可解,只是因為攝入量少,才撿回條命。」
「好。」
「不要亂跑,誰知道要殺你的人會躲在哪裏。」
「嗯。」
「要是實在鬥不過,可以考慮假死,來這江南當個普通人隱居,也挺好的。」
朱見深轉頭凝視着方元芷,目光里有驚訝,有意外,還有一些亮晶晶的東西。
方元芷尷尬笑笑。她有些天馬行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估計很難。
徐淳這時也正在和徐琳談話。
徐淳一身冷峻,語氣也有些冰冷:「是侄子沒用,功虧一簣,沒能讓逐月盟和死對頭們同歸於盡。」
「無妨。你的傷再好好養養,身子最要緊。」徐琳毫不介意他的態度,反而滿面慈祥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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