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很晚了,他們圍着大堂的桌子坐成了一圈,倒是阿婆和那個小女孩又回了灶屋,大抵上應該是此處的習俗,陸煊也沒有過多的去詢問。
老丈用汗巾擦了擦黝臉上的汗漬,用筷子指着桌子上的那盤臘肉與番薯等雜食,蒼老的臉上帶着窘迫的笑容:「咱家沒什麼好東西,還望道長與諸位莫要嫌棄,將就着吃些。」
道士同樣是坐在桌子上的,但是並未動筷子,按照他的話來講,乃是修習了什麼辟穀之法,短時間內不得進食。
陸煊倒是沒他那麼多彎彎繞繞,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臘肉放入口中,味道有一些乾澀,應該是前些年醃製的。
不過,陸煊看了眼屋子裏上了年頭的家具,露着月光的茅草屋頂。
不用多說,這應該是這戶人家能拿出來招待客人的最好的東西了。
良善之家,真的就會有好報嗎?
陸煊想起道人給兩個孩子的糖丸,在心裏微微的嘆了口氣,下意思的瞧了一眼,坐在爺爺身旁,不敢伸手夾臘肉的小男孩,隨即幫他把裝着臘肉的盤子往面前推了推,攀談道:「老丈說的那裏話,這已經是極好的飯菜了,只是為何不見兩孩子的父母?他們莫不是不在家?」
「害。」老丈擺了擺手,搖頭嘆息道:「不瞞小兄弟,前些年咱們不是和有窮國打仗嗎?咱家這小子仗着有幾分力氣就跑去從軍了,媳婦都不要了,這一走就是五年,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陸煊想了想,好言寬慰道:「這事在下倒是有所耳聞,好像國師大人都參與了此事,連拔有窮國數座城池,令郎在軍中應當是不會有什麼事,升官發財了也不一定,說不準明年就來接你們二老去享福了。」
「哈哈,那就承道長吉言了。」老丈對於這段話很是受用,連聲大笑,不斷的招呼着陸煊他們吃飯吃菜,好不熱情。
飯過五味,兩個小孩就收拾起了碗筷,年老的阿婆則是領着陸煊他們去廂房休息。
老丈家的茅草屋不大,空閒的房間也不多,在陸煊的要求下,阿婆便給他們騰了最大的一間廂房,安頓好幾人後,駝着背回去洗刷鍋碗瓢盆去了。
見道人走進了旁邊的一處廂房,陸煊這才回到屋子,鎖上房門。
一回頭,便見阿來正站在身後望着自己,略一思索,陸煊拔出背後的長劍,在地上劃了劃,如是寫道:
「這道人今晚怕是就要去抓山鬼,皆是我會讓你們留在這裏,待我與他走遠以後,你便和昭昭一起離開這裏,去下一座城池等我即可,我自有辦法脫身。」
阿來想了想,用手指同樣是寫出了自己想說的話:「陸大哥,我們一起走吧,我看這道人好像沒有害我們的意思,就算是咱們不幫他抓勞什子山鬼,他也沒理由為難咱們。」
「知人知面不知心。」陸煊搖了搖頭,繼續寫道:「先前我初遇五斗米教時,亦是覺得他們不會害我,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不盡人意。這道士是咱們在半路上遇見的,還與閬苑仙境交情匪淺,指不定就是刻意來找我的。」
不知道陸昭昭的感知能力是如何的強大,竟然能夠察覺到陸煊與阿來的交流,旋即蹲在地上,用手指寫道:
「陸大哥,仙家他們說這道士積攢了不少氣血之力,若是硬拼,咱們沒有多少勝算,需得等他力竭。」
仙家?
陸煊皺着眉頭坐在了屋子裏的桌子上,手指有意無意地敲擊着桌面。
自從遇到這道士後,湘西的仙家就一直在警告他們,這到底是為什麼?要知道之前遇到危險,它們可不會如此積極.....
陸煊深深地吸了口氣:「昭昭,它們是不是又讓你用壽元進行交易了?」
陸昭昭怔了怔,咬了咬牙,像是在糾結什麼,良久之後,方才點了點頭。
得到了確切的回答後,陸煊稍微能夠理解仙家出手的原因了,無非是無利不起早罷了,轉而又思考起了它們所說的氣血之力。
之前,陸煊是吞吃過山鬼的屍體的,能夠理解這是一種類似於香火的東西,無形無質,卻是時時刻刻都在身體裏面流淌着、
唯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氣血之力居然是能夠被消耗的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並非不是沒有機會對付這道士。
但....一切還是要以謹慎為主......最好是能夠弄清楚它的神通。
這樣不管是逃亡,還是與其翻臉,成功的幾率都會大上很多。
陸煊正思忖着,陸昭昭就在地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陸大哥,讓我留下來幫你吧,在危急的時刻,我能夠幫上忙的。」
「不行!」陸煊只是看了一眼,當即反駁:「仙家它們已經是在不斷的收取你的壽元了,它們的心思怕是不止如此,以後你都不能在與它們做這樣的交易了,等下跟着阿來一起離開。
「可....」
「哐當。」
類似於瓷碗碎裂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打斷了陸昭昭的動作。
「啊!」
緊接着,一聲悽厲的慘叫,劃破了夜色的寂靜。
「你們留在這裏,我出去看看。」
陸煊很快就辨認出了聲音是款待他們的老丈所發出的,當即起身朝着門外走去。
房門打開,陸煊第一眼就看見了兩個小小的身影,像是着魔般朝着茅草屋外瘋瘋癲癲的跑了出去,慘叫聲還在隔壁的房間不斷傳來,他稍作猶豫,隨即朝着房間走了過去。
房門是打開的,隱隱能夠看到屋子裏有兩個不斷扭曲的身影,陸煊眉頭緊皺,取出隨身的火摺子點燃,借着微弱的光亮,這才看清楚屋子裏面的情況。
只見老丈與那阿婆蜷縮在床上痛苦地翻轉着,全身上下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紅色的血泡,不斷地被他們抓撓,導致全身上下都是鮮血淋漓,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大的膿包。
地面上還有一副破碎的瓷碗,陸煊走近前去看了看,碗底還剩着一點水漬,散發着古怪的香氣,不用多想,是那顆糖丸被他們泡水喝了。
「小兄弟,我孫子啊!老頭子我好疼啊!啊啊啊!」
老丈看見了站在床邊的陸煊,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
「小兄弟,這是咋回事啊!你們這糖,你們為啥要害我們啊!」
陸煊嘴唇囁嚅,想要說話,可怎麼也開不了口。
「叮鈴鈴。」身後傳來了鈴鐺的聲音,是道人走進了房屋,看着屋子裏的景象,聲音帶着些許戲虐:「這鬼聞香可不僅泡水喝啊,你們二位年老體衰的,身上沒多少氣血,哪裏禁得住這樣消耗,哈哈。」
或許是因為太過疼痛,老婦人早就不再動彈,倒也沒咽氣,身體不斷地抽搐着,口中吐出了不少的白沫,一雙眼睛圓瞪,就算是想死都不能。
而老丈在聽到道士的聲音後,掙扎着想要做起來,臉上寫滿了憎惡:「你....你這道....好狠的....心,我們一家人沒有得罪你...你!畜生...你!」
「嗯?」
道士微怒,當即搖晃起了腰間的鈴鐺。
在鈴鐺聲中,老丈與老婦人的身體的血肉詭異的蠕動了起來,就像是氣球在充氣一樣。
「啊啊啊!」
劇烈的痛苦折磨的老丈不停的發出慘叫。
「哐!」
就當他們的身體還在繼續膨脹的時候,只見寒光一閃,兩顆人頭隨即滾落在了地上,那膨脹的身體,也迅速地乾癟了下去。
「小友,你這是何意?」看着站在床邊的陸煊,道士有些不滿的詢問到。
陸煊沒有回過身去,只是淡淡道:「我先前看到那兩小孩跑出了茅草屋,道長莫要誤了正事。」
「哈哈哈,他們吃了鬼聞香,是我使得它們跑出去引誘山鬼的。」道士略顯得意:
「這鬼聞香乃是我親手煉製,能夠使幼童的血肉中的香氣完全散開,最易吸引山鬼,咱們跟早了,指不定嚇得山鬼不敢來了,晚一點去,它們吃撐了就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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