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大晉偏愛辣味兒,這鹹菜里的辣椒可從不少放。」李掌柜指着灑了一地的鹹菜:「小兄弟,你看這罈子裏裝着的鹹菜可沒放辣子啊,反而是放了一堆蘑菇,木耳之類的東西,看着有點像是湘西那邊的。」
「湘西?」陸煊看向肥胖的李掌柜,皺眉道:「你去過湘西?」
「咱小時候逃難,跟着爹媽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對於那裏醃製鹹菜的方法是打小就看着的呢。「李掌柜極為肯定的說到。
可他並不知道,陸煊關心的並不是這罈子裏的鹹菜如何,而是他口中提到的湘西二字,再聯繫到之前張道陵幫助他,對付的正是從湘西來的邪祟。
這更讓陸煊肯定剛剛絕對是有什麼東西在看着自己,只是被它逃脫了。
「先離開這裏,我們去找別的地方住宿。」經過村子裏的種種詭異現象,陸煊對面前這個地方已經完全失去了信任。
眼看就要到鳳陽城了,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被邪祟給害了,寧肯在外面風餐露宿,也不願意在這個村子多待片刻。
離開這片村子後,陸煊一行人繼續向前趕路,想要儘量遠離這個村子,這一走就到了深夜。
在一片竹林里,他們終於是停了下來,不管剛剛看自己的是什麼東西,這樣遠的距離也足夠遠離危險了,前提是它們不是刻意找上門來的。
篝火升起,一行人開始架鍋燒飯,雖然每個人都很疲倦,但飯還是要吃的。要不然身體根本就挺不住。
陸煊沒有幹這些雜貨,他站在馬車頂部,用極佳的視力如同瞭望台般向着四周不斷的巡查着。
不過一直到炊煙升起,依然沒有任何異樣,仿佛之前在那村子裏的一切都是幻象般。
「難不成我猜錯了?」
陸煊心中對自己產生了一絲懷疑,甚至是對李掌柜的說辭都感到了不太信任,王老頭雖然沒去過湘西,但人家想吃點不一樣的,又怎麼了?
憑藉幾罈子鹹菜,判斷路上又來了從湘西地界過來的邪祟,是不是太武斷了些?
但是很快他就把這完全沒必要的懷疑拋之腦後了,已經做好了的事情不需要猶豫,更不需要去多想。
「陸大哥,晚飯做好了,你快下來吃吧。」
今天吃的是絲瓜面,還有李掌柜特意送來的油辣子,在看到李掌柜往自己碗裏也挖了一勺子後,陸煊方才將那油紅油紅的辣子覆蓋在了絲瓜面上,蔬菜特有的清香與油辣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雖然沒肉,但是依然讓人食慾大開,很是撫慰了陸煊那乾癟的胃。
一時間圍繞着篝火,其他人吃得熱火朝天,喝湯聲,咂嘴聲,筷子撞擊瓷碗的聲音不絕於耳。
吃飽喝足就容易感到困意,更何況他們還趕了一天的路,疲憊的客商門裹着棉被,躺在濕潤的地上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今天晚上守夜的還是陸煊,這個時候,別人他是信不過的。
很快竹林里,除了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外,就沒有了別的聲響。
就剩下陸煊坐在篝火旁,輕輕的撫摸着睡着的陸昭昭的長髮,那一根根白髮中隱隱有些泛黑。
看樣子,等她將剩下的山鬼肉吃完,應該就能夠完全彌補損失的壽元了。
說起來,山鬼這種東西雖然噁心可怖,可就像是雲鶴子說的一樣,乃是大補之物,如果自己日後有能耐多抓一些山鬼,保不齊還真能做到活個兩三百歲。
不知為何,陸煊白天已經補了一覺,現在仍然是感覺到了困意,用力搖晃了下腦袋,並沒有將困意完全驅散。
他心一橫,用長劍對着自己右手掌刺了過去,血染紅了道袍,劇痛讓他的神智清醒了許多,可還是沒有將困意完全趕走。
「小兄弟,要不然我來守夜,你去睡會兒吧,咱跑商的早就習慣熬夜了。」
客商之中仍然有人守夜,恰恰是這位李掌柜。
有意思的是前些日子,陸煊可從未見過他守夜。
看得出來他對於村莊裏面發生的事情還是比較懼怕的。
雖然陸煊感覺李掌柜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害自己,可保不齊這人沒憋什麼好屁,要是邪祟來了,他只顧着自己逃命,倉促應對下,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李掌柜,睡你的吧,明天還要趕路,你今晚不睡,明天領路可就吃不消了。」
李掌柜頂着那一身肥肉在陸煊的身邊坐了下來,瞅了一眼他手上被戳出來的傷口,笑着說道:「嘿嘿,咱沒瞧見害王老頭家的是什麼樣的邪祟,可是出了那檔子事兒,小兄弟你讓我一個凡人哪裏睡得着?咱們不如閒聊會兒,正好可以趕趕瞌睡。」
平心而論,陸煊是不願意與李掌柜多做交談的,這群客商都是些什麼貨色,他可是一清二楚。
李掌柜倒也沒注意陸煊的神情,只是低着頭,自顧自的講道:「說起來還是你們修道者好啊,遇到不乾淨的東西,總歸是能有辦法應對的,不像咱們躲不開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呵呵,李掌柜你的日子過得也不差啊,能在玲瓏船上一擲千金,想來才是讓人艷羨不已的事情。」陸煊的話語中有幾分揶揄之意,很快他又反應了過來,皺眉道:「嘶,李掌柜,你們這走南闖北的,之前難道沒遇見過什麼邪祟?莫非咱們商隊裏有我不知道的修士存在?」
李掌柜聞言,神情稍微一愣,敲了敲身後面那群鼾聲如雷的糙漢子,苦笑道:「小兄弟莫要打趣咱了,哪有修士不去修行跑到咱們這小商隊來的。」
陸煊皮笑肉不笑,假模假樣地說道:「那大晉這地方還挺太平的,李掌柜是個有福的人啊!」
「呵呵,咱可沒那福氣,其實不瞞小兄弟,咱們確實有些保命的手段,也不是什麼秘密,隨便尋一個商隊問問就知道了,不過是從真靈教購置的一些符籙罷了。」說着,李掌柜指了指馬車上堆滿的貨物:「你別瞧咱們這一趟能賺不少銀子,可花費同樣不小,一張符籙就得跑兩次商才能買的起呢,要不是現在日子越來越好了,以往跑商的都是些不要命的角色。」
說到這裏,李掌柜頓了頓,語氣中不無感慨地說道:「想當初國師大人還沒有出山,咱們大晉也是亂得不行,好在咱們出了個好太子,敕令天下仙門掃清一方邪祟,可那又怎樣?你太子終究不是皇帝老子,那些仙門誰樂得多管閒事。」
「我們家好歹有些底子,餓不死,可下面的人就慘了,多少人出去一趟就回不來了,家裏的老婆孩子不是被賣了,就是餓死了。
「呵呵,指不定咱哪天也會這樣,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但好就好在,咱給家裏賺夠了錢,老子死了,老婆孩子也不會受罪。」
陸煊心裏略微有些感觸,長長的嘆了口氣:「李掌柜的,比起你們,我們修行者的日子未必好過。」
「小兄弟是說的自己兄弟姊妹吧。」李掌柜看了看熟睡的陸昭昭和阿來,搖頭道:「咱理解小兄弟的難處,否則你這麼一個修行者,哪裏會和我們這群人混在一起,只是小兄弟,你好歹是握得住刀的人,不像咱們是案板上的魚肉。」
對於這一點陸煊不置可否,修行者的身份的確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可同樣給了他解決麻煩的能力,比起普通人來好上太多太多了。
「小兄弟,咱能其實是想問你件事。」李掌柜稍作猶豫,緩緩道:「咱想問問,想要修道應當去那個地方?」
「李掌柜想修道?」
「不不不。」李掌柜連忙搖了搖頭:「我是給我家那小子問的,以前帶他去真靈教問過,人家嫌棄他資質,死活不肯收。」
李掌柜遲遲沒有聽到陸煊的回答,猶猶豫地抬起頭,卻發現他已經站了起來。
「跟來了,都起來!」
陸煊一聲暴呵,讓剛睡不久的人揉着眼睛甦醒了過來。
「它在看,它在看我們!都戒備!」陸煊看了眼醒來的陸昭昭,提着劍緩緩地向着一旁的竹林子裏走去,本應該是翠綠色的竹林在黑暗的籠罩下,格外的陰沉黑暗。
沒走多久,陸煊在竹子之間看到了兩個白色的罈子。
罈子不大,外形跟之前看到的鹹菜罈子有幾分相似,但個頭卻只有西瓜那麼大,罈子上面還貼着紅色的長條,用黑色的墨水寫了一些字,光線太暗,看不太清。
陸煊點燃火摺子,借着火光才逐漸看清楚上面寫的是什麼:
「亡母:梁氏梅棋之位。」
「姑父:劉逾之位。」
......
很顯然這是兩個骨灰罈子,罈子前面祭拜的痕跡也證明了這一點。
大晉不是採取的土葬的方式嗎?
這些骨灰罈子怎麼會在山林里?
而且哪有姑父和亡母葬在一個地方的道理?
看到這罈子,陸煊有些遲疑,天知道自己把這些罈子砸了會從裏面蹦出什麼東西來。
思來想去,陸煊緩緩退了出去,遠處的火光也漸漸消失,所有人開始半夜趕路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兩個骨灰罈子的蓋子緩緩的升了起來,竟然從裏面鑽出了一男一女兩顆慘白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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