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強,許強。」
耳邊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許強亢奮的大腦終於恢復了幾分理智。
他抬頭去看,見唐科長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唐老哥,我沒事。」
許強咧嘴一笑,開口說了一句。
只不過,臉上已經被敵人的鮮血染紅了,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看着着實嚇人。
不過,唐科長也不是什麼溫室里的花朵,自然不可能被這點小場面嚇住。
一邊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塊布,一邊伸手給許強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一邊說:
「哈哈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許強伸手拿着那塊布擦了擦臉上的血,感覺眼前的血紅一點點消失,他的視線重新恢復正常。
抬頭朝周圍看了一眼,見不少兄弟全都已經找地方坐下來。
不少人身上都血淋淋的,顯然已經受了傷。
不過,金華帶來的那些人,有幾個傷口處包着紗布,保衛科那些人就只能扯着衣服包傷口。
顯然,保衛科這些人,完全沒有帶任何醫藥用品。
「唐老哥,車上旅行包里有個八寶盒,下面四層帶了藥。」
許強一邊說着話,人已經往小汽車那邊走過去,心中已經開始瘋狂感謝老丈人。
不是因為這些藥能得多少人情,而是因為它們能救那麼多兄弟的命。
只見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不少人,斷胳膊斷腿的,渾身血淋淋的,還有一些口吐鮮血的。
金華手底下的兩個兄弟,手裏提着大刀在一個個補刀。
敵人的屍體很多,但是自己人也有。
見到這一幕,許強的心一瞬間就沉了下去。
找到小汽車打開車門,把那旅行包拎出來,唐科長在第一時間找到八寶盒打開。
一見第四層到第七層全都是醫藥用品,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
「金華,這兒要白藥,消炎藥,趕緊過來拿。」
金華這會兒正幫着一個兄弟包紮,一聽這話也是面露喜色,趕緊小跑着過來拿了一部分藥開始給兄弟們分。
唐科長也招呼受傷的兄弟們過來,先用酒精消毒,再灑上藥,裹了紗布包紮好。
中了彈的,幾個人幫忙按着,直接拿消毒的匕首伸進肉里把子彈弄出來,然後再縫針、撒藥、包紮傷口。
這些人做起這些事情來,眉頭都不皺一下,顯然不是第一次干。
這時候,李副廠長也過來了,他身邊還跟着那兩個中年人。
只不過,兩個都受了傷,一個腿上中了彈,另外一個背上被刀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李副廠長幫忙按着那條腿,看着刀子順着傷口扎進去,把子彈挑出來,那中年人痛的出了一身白毛汗,但卻沒有哼一聲。
隨即又是縫針、上藥、包紮傷口。
另外一人的傷口就簡單多了,看着嚇人其實沒傷到骨頭,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包紮好就完事了。
很快,傷亡人數就統計出來了。
保衛科十個保安,死了兩個,重傷兩個。
其中一個沒了條腿,另外一個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不過好在沒傷到要害,應該死不了。
其餘六人也都受了傷,不過不要緊。
金華那邊帶了四十個兄弟,折了六個,五個重傷的,一個沒了胳膊,一個沒了腿,其他四個都是被捅了刀子。
從這些人的傷勢就能看出來,有經驗和沒經驗的區別。
同樣是被捅刀子,有經驗的可以在第一時間憑藉本能避開要害,救治及時就能保住小命。
沒經驗的,已經躺在地上沒氣了。
周知行四人也全都受了傷,不過都是輕傷,酒精消毒,上了藥就沒事了。
趁着修整的時候,唐科長又把許強旅行包里剩下的吃的分給下面的兄弟。
尤其是滷肉和清水,都分給了重傷的兄弟們。
李副廠長坐在許強面前,眉宇間的神色有些複雜。
「許強,他們的傷是因為我,要是沒有我拖累,他們完全能跑得掉。」
許強從褲兜掏出一盒大前門,掏出一根遞給李副廠長。
李副廠長接過煙,自己掏出火柴點了,又就着最後一點火苗給許強也點了煙。
抽了兩口,許強長長的吐出一個煙圈,這才緩緩的開口: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就是做這個的,我們只能做好我們能做的。」
李副廠長狠狠吸了兩口煙,他何嘗不明白許強的意思。
那兩個人,跟自己素不相識,為了自己受了傷,尤其是那個腿上中彈的,就算以後好了那條腿也廢了。
李副廠長到現在,腦子裏還能想起那刀子朝自己劈下來的時候,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
正當他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那人過來直接推了他一把,然後刀子落在那人背上,鮮血濺了他半張臉。
他在軋鋼廠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上,腳底下自然也踩了不少人。
當然,手底下像唐科長這樣的心腹也有,他也曾花費心思籠絡人心。
就像唐科長,他知道在軋鋼廠,不管自己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唐科長都會跟着自己一條道走到黑。
李副廠長從來沒有覺得這種想法有什麼不對的,甚至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在他看來,唐國強之所以跟他一條心,就是為了往上爬,屬於利益交換。
但是,麻慶平一行人追上來,卡車中彈走不了,看着唐科長從容下車,坦然赴死的時候。
李副廠長突然發現,這麼多年來他都看錯了唐科長。
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想過,對方是個可以託付生死的人。
還有眼下這兩個中年人,平心而論,如果換做自己,當時那種情況下,自己肯定不會管其他人死活。
「許強,你說真的有人會心甘情願的為別人死嗎?」
李副廠長再次吸了幾口煙,沉聲問出心底的疑惑。
許強笑着搖搖頭:「他們不是心甘情願的為別人死,他們是心甘情願的為自己心中的堅持死。」
「唐科長和他手底下的兄弟,都是保衛科出身,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衛軋鋼廠。」
「你是軋鋼廠的副廠長,他們保護你,甚至因此而死,都是因為自身職責所在。」
「同樣,那兩個中年人,他們此次跟着來的任務就是保護你,只要你活着,他們才算是完成了任務。」
「這,就是他們心中的堅持!」
說到這兒,許強略微停頓下來,扭頭看了李副廠長一眼:
「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守好自己的良心。」
李副廠長將手裏抽剩下的煙頭丟掉,沉沉的嘆了口氣:
「經歷了這麼一遭,我總算是明白祈賢為什麼要掙那麼多錢,管那麼多連他自己都不認識、沒見過的人了。」
因為他知道,從今天開始,只要他有一口吃的,唐科長和那兩個中年人就肯定不會餓死。
就像許強說的,他們只是在履行他們的職責,而自己則守着自己的良心。
呵。
良心?
要是以前有誰在自己面前說這兩個字,換來的恐怕是他的嗤之以鼻。
良心?
那玩意兒值幾個錢?
簡單休息了一會兒,幾人檢查了汽車,把死去的兄弟們帶上卡上,一行人再次出發。
原本,三輛小汽車,四輛大卡車。
現在,能開走的只有一輛小汽車,兩輛大卡車。
雖然擁擠了一些,但好歹不用自己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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