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動,積在手掌之下的五行靈力微微噴薄,那簇細小的火苗猛然漲大,擴張佔滿整個手掌。
五指微動,火苗好像五條細蛇,分化纏繞在五根手指之上,血氣涌動,與五指上的火焰相應。
金剛拱手!
五指成爪,在面前的空中輕輕划過,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立時傳來。
能殺鍊氣九重!
祝無傷感受指尖上的威勢,露出笑意,不用動用大戟靈劍,如今也能徒手殺鍊氣九重如剪草。
手指上的火焰凝在一起,化成一隻烈焰火馬,火焰做的皮毛、四蹄上的焰火蹄鐵、馬背上火焰化成的鞍韉,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火馬在祝無傷念頭下,四蹄踏起,圍繞祝無傷奔跑,在空中留下一圈火焰痕跡。
另一隻手也是輕微一轉,水滴先是出現在手中,而後變成一個個波光粼粼的水球,從水球中跑出一隻透明的水馬,在空中留下水漬痕跡,與火馬交錯而過。
「咚咚咚!」
突然傳來敲門聲。
「我是寨子裏教書的衛先生,特來拜見。」聲音接着傳來。
祝無傷一分神,兩匹馬撞在一起。
「砰!」
「滋滋滋。」
水火相交,勢均力敵,一陣蒸騰的熱霧瞬間瀰漫整個院子。
祝無傷手一揮,五行靈力掃過,蒸騰熱霧消失不見。
「吱呀。」
大門大開,衛先生笑着站在外面。
「衛道友。」
祝無傷拱手。
「我已是廢人,修為盡失,仙路已斷,當不得一聲道友。」衛先生苦澀地搖搖頭。
「道友莫要妄自菲薄,仙道浩渺,氣運機緣一說最是捉摸不定,如今只是時運未至,時運到時,只怕道友便是三年不鳴之鳥,一飛沖天。」
衛先生微微一愣,而後笑道,「借道友吉言。
我此來還有一事。」
衛先生抬起手中的靈桃,「雖是歸趙,但未完璧,我一時貪嘴,道友勿怪。」
「這?」祝無傷看着靈桃和上面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口子,不解。
「孩子們說這是祝道友所送,說是桃,我見此物與我年輕時所吃桃相異,一則有所懷疑,二則起了貪念,剜了一塊以解口腹之慾。
確定此物乃是靈桃後,他們倒是不吃了,覺着此物珍貴,我也不好再說,只能厚着臉皮來請罪了。」
衛先生打趣着自己,拱手告罪。
「哈哈哈哈,衛道友言重了,你若真是為了口腹之慾,暗自扣下吃了,也沒人能發現。」祝無傷笑道,「這是我送給他們的,豈有再收回之理,煩請衛道友再幫我轉送回去。」
衛先生對祝無傷前半句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兩人都是聰明人,一個突然來到的外人,拿出一枚罕見的靈桃,就算是少寨主領來的,可誰知道會不會藏有他意,心壞歹意,起疑是再正常不過了,剜一塊試毒也無可厚非。
「我已勸說過了,他們皆都不食,我也不好強求。」衛先生仍是抬着手裏的靈桃。
「聽他們說,祝道友要教他們蹴鞠,不如屆時親自勸說他們。
他們雖是稚童,可脾氣卻是傳了北風寨先輩,一頂一的倔。」
祝無傷沉吟道,「他們如此推卻,不過是認為此物含靈氣,稀少珍重,衛道友可轉告他們,這對我只是尋常,不必吝惜。
推推讓讓之事,不爽利,我不喜歡。」
衛先生臉上帶上疑色,「祝道友,你…「
「我會些耕植之術。」祝無傷點頭說道,神色淡然。
「如此說來,北風寨有了位靈農啊!」衛先生臉上的驚異變成笑意,拱手道,」既如此,就不擾道友了,告退。」
「道友慢走!」
老樹古鐘旁。
衛先生單手托着靈桃,「我剛才已經問過了,這桃是送給你們的,也只給你們吃,不給別人,只能你們吃!」
一眾孩童左右轉頭,相望對視。
「青蘭,你給大家分一下,今日不講學了。」
「是,衛先生。」
青蘭從腰間摸出白色骨刃,接過靈桃。
其他人早都忍不住了,將青蘭團團圍住,既然這靈桃只給自己這些人吃,那就不用再壓抑內心了。
衛先生看着眾人團在一起,眼中閃過嘆息,這些孩子個頂個得好,若是天地間靈氣不消散,定能有一番大成就。
祝無傷剛在楊樹下倚坐,又響起了敲門聲。
「倪英姑娘,不知有何事?」
門外,倪英蒼白的臉龐不見任何表情,藍色的系帶拴住腰間寬大的麻衣和頭上繁盛烏黑頭髮。
祝無傷已經從陳池瑜那裏知道了她的名字。
「少寨主讓我來問,祝道友可需床褥之類?」倪英收縮在寬大的袖子裏,攢成拳。
「不需要。」祝無傷搖搖頭。
「噢,好。」倪英木然地開口,轉身要走。
「等等!倪道友慢走。」
倪英袖子裏已經鬆開的拳又重新攥了起來,疑惑地看向祝無傷。
「敢問倪道友,二道碟子是什麼意思?」祝無傷想起了那個姓董的小子在山腰上說的話。
「鍊氣分九重,從一至九,築基分三重,從前至後。」倪英竭力控制着自己不產生言語波動。
「鍊氣一重為一刻盞,二重為二刻盞,三重為三刻盞,我是八刻盞。」倪英沒有直接說二道碟子是什麼意思,反倒說起了自己。
「築基是碟子,一道碟子是築基前期,二道碟子是築基中期,三道碟子是築基後期。」
「噢!原來如此。」祝無傷拱手,「多謝倪道友解惑。」
倪英點點頭,繼續接着往下說,「金丹是罐子,空罐子是未成實丹前的假丹境界,半罐子是金丹中期,滿罐子是金丹後期。」
祝無傷連連點頭,「市語鄉談,果真有趣,以凡物擬境界。」
「那挑梁子,結梁子是?」
「挑梁子是登門做客,結梁子是上門殺人。」倪英頓了頓,「北風寨少與外通,一般都是失了神的魔修上門結梁子,挑梁子的少些。」
「可還有疑問?」倪英語氣寒冷,似有不耐。
「沒了,沒了,多謝道友解惑。」祝無傷連忙說道。
倪英嘴唇張了張,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
「送道友。」祝無傷對着背影拱手行禮。
倪英一言不發,腳步越來愈快,寬袖裏攥緊的拳頭攤開,掌心裏全是津濕的汗液。
「英子,你這是去祝兄那裏了?」陳池瑜迎面走來,「祝兄有事?」
「噢。」倪英抬起頭,應道,「祝道友找我問詢些事情。」
「問你?怎麼不來問我?」陳池瑜有些困惑。
「許是你有事在身,怕擾了你。」倪英腳步不停,從陳池瑜身旁走過。
「哦,嗯?」陳池瑜轉身看着倪英的背影,「英子你剛才是不是說了好幾句?」
「是。」倪英越走越遠,聲音緩緩飄來。
平日裏幾乎不說話,今日怎麼一連說了這麼多?陳池瑜看着倪英背影,雖然只是平常走路,但看起來為何會覺得…雀躍。
陳池瑜搖搖頭,收回目光。
黑暗的廳堂內,紅臉老者手裏緊攥着陳池瑜給的半把醉釀落花生,嘴裏輕輕咀嚼,慢慢回味着,醉人的酒香,手裏的波浪鼓饒有興致地撥動。
緩緩站起身,朝廳堂外走去。
寨門旁,項老仍是在倚着長戈打瞌睡。
察覺到有人靠近,輕輕抬了抬眼皮,看到一張通紅的臉頰。
「呦,小子,今天怎麼捨得從你那老鼠洞裏出來了?」項老對紅臉老者一點不客氣,繼續合上眼皮。
「這麼大的陽光,不怕曬去你一絲半絲的靈力?膽子變大了啊!」
「項老,您這話說的,還不是當初您教我的,積跬步至千里,積小流成江海。」紅臉老者在項老面前仿若一個後輩。
「一點半點的靈力也不少啦,萬一哪天來了個不長眼的我還能教訓教訓。」
「我教你當老鼠啦?」項老眼皮抬起。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放完趕緊去你那老鼠洞裏待着去。」
紅臉老者伸出手,攤開手掌,半把帶着透明粘稠酒漿的落花生躺在手裏,「那個傻貨孝敬我的,嘗嘗。」
項老伸出手指拈起一個,放在嘴裏,「嗯!」
神色有了變化。
「我說你怎麼捨得出來了,這玩意里含的靈氣足以抵消你出來這兩步被這陽光曬走的靈力了。」
項老又拈起兩個,放在嘴裏緩緩咀嚼。
「行了,剩下的你拿去吃吧。
這玩意兒帶酒,吃多了怕把我的酒興激發出來,到時候沒有酒喝,難受的緊!」
紅臉老者感覺到剛才嘴裏咀嚼的一顆落花生帶來的靈氣,吸收後被日光慢慢曬散。
將波浪鼓夾在胳下,伸出兩根手指,拈起一個放在嘴裏。
「項老,您就別體諒我了,這是那傻貨帶來的那個人給的,看樣子他還有不少,日後都是咱北風寨的人了。
咱對他好,他對咱好,還怕沒有的吃?」
「祝無傷?」項老挑起眼。
「對,是叫這個名。」紅臉老者點頭應道,「長得是一表人才,和小英子正配。」
「別想了。」項老打斷紅臉老者的話。
「咋了?難不成這小子沒看起來那麼老實。」
「我看過他了,姻緣和英子不配,無緣無分,只能是讓英子徒傷心,你讓英子離他遠點,情字最是傷人心,別傷了那妮子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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