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尖銳的聲音自樹冠上宏偉樹宮上傳出。
劃片整片密林中的寧靜。
「廢物!」
樹屋最中央,一座古木枝幹整體雕琢出的古拙王座,高高的豎在最中。
身穿紅衣的妖嬈女子,雙腿交疊斜倚在王座之上。
與東昌島下地穴中浮雕上的女子有七八分想像。
只是沒了那高高凸起如圓球般的肚子。
臉色突然變得言語凝厲起來,身子也正了起來。
素手托着腮,雙目中流露出凝重。
嫣紅的雙唇開合,好聽的聲音自櫻唇中傳出。
「東海離這裏太遠,我們鞭長莫及。
也只有在姚氏佈下了一個暗點,派去的侍者還被人發現斬了。
若是只有姚家,我們還能暗中出手將機緣奪了去。
可鮫人族既然摻和了進來,還受了欺負,那深海中其他妖族也得牽扯進來。
鮫人可是深海中的嬌兒,歸墟里的那些老傢伙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女子雙眸垂斂,掩住目中精光,語氣略帶着些嘲弄。
「既然如此,那就渾水摸魚,把姚氏中有天大機緣的消息傳出去,並說深海歸墟里的那些老妖也都看中了,準備出手搶奪。
把這一壇水弄混,我們的人才好摸到魚。
至於什麼機緣?」
女子換了個妖嬈的姿勢,身子軟軟的倒在高大的樹木王座上。
「姚氏之前是誰稱霸東海來着?龍?
那就說姚氏手裏有祖上留下的龍宮密信,如今龍宮將要出世,他們傾巢而出,已經是暗自往龍宮去了,想要藉助龍宮,重新稱霸東海。
再說,深海里的老妖也知道了,正喚醒歸墟里的老祖宗要去龍宮尋求升仙不死,破出此界的方法。」
女子手掌輕柔的拂過自己下巴,眼帘抬起,目眸中的精光一閃而逝。
「是,聖母!」
一道聲音在宏偉寬大的樹宮內突兀想起,沒有任何跡象。
女子身旁也沒有一人的身影,這聲音就突然翔在了女子面前。
......
東海。
祝無傷一躍而下,浪花消逝,融入在了水中。
有充足靈力與渾身氣血在,閉息數日對他來說也不過小事。
甫一入水。
身子便如同游魚一般,向着下方潛去。
兩三個搖晃轉動之間,就已經在水下數十丈之外。
同時身形也變得透明無形起來,他游過之處,只能看見水波流動。
卻是不能看到他的身形在水下是如何動作。
鮫人能夠延長姚沉壽命,他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定會下來追查。
若是被他看到了自己的容貌,自己身份暴露,恐怕就不能藉助他們姚氏的力量混入龍宮之中。
那青蛟草一事自然也是成了虛幻泡影。
自己在築基境界的修煉速度便會被大大延緩,突破金丹境界又要多耗無數時候功夫。
一日不如金丹,便一日回不了玄一門中。
若是他僅有築基修為,且不說能否找到回了玄一門的路來。
便是能回了,以自己這築基修為,也得被左向趕了出去。
無聲的響動過後。
波紋便又急了幾分。
祝無傷此時已經在了水下百丈。
重重壓力讓他遊動慢了數分,連着丹田靈池內靈力調動速度也滯緩了下來。
往常瞬息即至,如今卻要登上個兩三息,那如臂驅使的純熟之感也是全然不見。
只剩下滯澀。
「轟!」
氣血鼓盪,周身水壓猛地一輕,身子擺動間的速度也是快了起來。
「哧!」
水下,一聲輕微哧聲。
祝無傷只感到針刺質感在自己眉心疼了起來。
像是要將自己貫穿。
氣血盪動。
身周一輕,連帶着體內丹田靈池中靈力轉動也猛地輕快起來,重回了如臂驅使的純屬之感。
瞬息之後,這靈力馭使輕快之感便重又消失。
只餘下滯緩。
借着這一瞬。
祝無傷便將那靈力調動運轉了起來。
頃刻,便有一道術法在身前現了出來。
亮光自眉心中散出。
刺痛之感減輕了下來。
氣血鼓盪震動不斷,祝無傷借着一瞬瞬靈力。
道道術法顯現。
松紋古銅劍無聲出鞘,光華內斂,護在祝無傷身後。
手中一沉,重山杖子也出現在手中。
即使有水下重重海淵壓力,重山杖子也仍無任何異狀。
有了地氣與其上玄黃二氣的融合,威勢功用更強上數分。
靈力股股湧入,杖頭上更加凝實的山嶽虛影,也是一閃一閃。
在海淵之下顯現,給這水淵更添上山嶽威勢。
山海相重,兩者疊加,更異於常。
祝無傷心中突得一動。
手臂鬼使神差的抬起,壓向前方。
同時,氣血震動鼓盪,渾身上下凝聚在一處。
重山杖杖頭上山嶽虛影好像是成真了一般。
當真是如一尊被壓下的山嶽,帶着重重山勢,緩緩落下。
似緩實疾,將前方空處異樣壓殺。
背後松紋古銅劍揮動,在祝無傷身周來回穿梭。
留下道道清晰可見的劍痕,久久不散。
「恩...恩公饒命!」
清麗的女聲響起。
面前空處緩緩顯出一個人身魚尾的身影。
白皙臉頰側有幾個菱形鱗片在水下淡淡的放出光華。
此刻,正用手中那杆五股蓮花叉架住祝無傷緩緩落下的重山杖子。
那座如是實體般的小尊山嶽正落在蓮花叉上。
這鮫女一臉艱辛困難,苦苦支撐着。
口中望着祝無傷不斷開口道。
眉頭輕皺。
祝無傷看向自身,確是在自己斂息藏行的術法之下。
沒有半分泄露。
這鮫人是怎麼看透的?
緩緩收回手臂,重山杖上凝實山嶽也逐漸轉淡,最終散了過去。
「多...多謝恩公!」
魚瑛俏臉顫動,小口微張,咽下一小口海水。
同時,在松紋古銅劍划過的劍痕處。
也有身形不斷的顯現出來。
都是舉着鋼叉在身前的鮫人,一個個手中都在顫動。
虎口幾要握不住手中材質莫名,透着玉色的鋼叉。
「哧!」
松紋劍上猛地炸出五彩光華。
像是一條線一般,在祝無傷脖頸處划過。
激得水下向外溢着波紋,一道五彩之色的劍痕久久不散。
一道血線離祝無傷越來越遠,同樣與劍痕一般,在水下化出一道印痕來。
在水中緩緩散去,將周圍水流儘是染紅。
鮫人血液如漿如汞,果然不虛。
祝無傷雙眸微眯,看着在水流中逸散的血線。
不過微微一道銀針大小的血線,卻是能將周圍染紅一片。
怪不得姚沉這麼奢望得到鮫人,光這血中蘊含的生氣,都足以讓他那衰朽死氣減輕不少。
更不談鮫人身上其他物事了。
「魚雄!」
魚瑛剛放下的心,不由得再度提了起來。
喊出口的聲音也帶着些許顫抖。
血線不再延長,停了下來。
一道身影顯露。
同樣是人身魚尾,臉上有幾塊菱形鱗片閃着光華。
臉龐俊美,比女子還要白皙。
「恩公,魚雄他性子急躁,將你當成了舟梭上男人。」
魚瑛滿懷歉意。
「方才我等察覺到水中有異樣,也是以為恩公你是舟梭上那人,才會對你下手,恩公勿怪!」
「恩公勿怪!」
其餘鮫人皆是將鋼叉放下,與魚瑛一同拜了起來。
「哼!」
魚雄臉色難看。
手掌捂住自己脖頸側方。
鮮艷的紅色從指掌縫隙中逸散出來。
「魚瑛,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怎麼知道這人不是與舟梭上那人做戲?好獲得我們的信任,跟着我們摸到族中,對族中族人下手?」
魚雄臉色難看,不善的盯着祝無傷。
「聽說鮫人族與深海中妖族居於臨處,我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去深海妖族中找不痛快?」
祝無傷斜瞥過一眼,將目光收回,無視魚雄。
魚瑛聽了魚雄話語已是有了些遲疑。
又聽到祝無傷言語,遲疑消散。
是啊,他們鮫人族本就不差,更是與深海中強大的妖族居於一處。
若是族中有什麼動靜,妖族定會來助人。
也出不了什麼事!
魚雄臉色同樣難看。
「我們鮫人族與世無爭,已有數百年未曾與人族走動過,你怎麼知道我們與深海妖族居於一處?
動了什麼歪心思不成?」
祝無傷看也不看,直接無視。
目光轉向臉色誠懇的魚瑛身上。
「你是怎麼破了我的術法的?
為什麼能用這杆連靈器也不是的鋼叉擋住我的極品靈器?」
祝無傷臉色肅穆。
自己這門斂息藏行的術法難道還有什麼紕漏不足不成?
若是真有什麼致命的漏點,姚沉豈不是已經將自己行蹤識破。
認出了自己?
祝無傷心中緊了起來。
雙目炯炯,已是將五行靈力運入到了一雙目眸中。
緊盯着魚瑛言語動作。
「這...」
魚瑛看向魚雄,欲言又止。
「有什麼隱秘不成?」
祝無傷皺着眉催促道。
「無...無!」
魚瑛說道,話語中滿是猶豫。
目光在魚雄身上來回遊移。
祝無傷心中不耐。
怒目虎威不自覺的散了出來。
仿若是出山的虎王,在自己領地上發現了別的氣息。
仰頭吞天,咆哮怒吼之聲在山林中震動。
虎為走獸之長,百獸之王。
自然是威鎮萬千,總攝山林。
縱然鮫人披鱗帶甲,乃是水屬,受真龍管轄,不屬虎所管一類。
也在這凜凜虎威下不自覺的顫抖。
碩大的魚尾不受控制的擺動,激起道道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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