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傷啊,不是我說你,你在符籙上的天賦比耕種和術法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沈清遠扶着鬍子,站在祝無傷身後,看他一氣呵成地浪費了一張獸皮符紙。
時隔多日,沈清遠再一次在閉關修煉的朦朧中想起了自己在後山靈圃里,還有個弟子,匆忙御劍來到這裏,嗯,考較弟子修為進度。
幾年間,靈谷成熟祝無傷都會給沈清遠送去,沈清遠本不想受弟子的東西,奈何自己也對靈谷好奇,就賜贈祝無傷些小玩意。
兩者一來一往,再加上沈清遠從不擺峰主的架子,對人盡心盡力,時常又向祝無傷請教靈谷種植的問題,兩人雖然修為、輩份差距尚在,可也算是亦師亦友。
甫一落地,沈清遠就看見,庭院當中擺了一張桌子,桌子四周堆着無數獸皮符紙,這都是祝無傷畫符的廢品。
符書上說,金鐘符乃是陽剛之符,在太陽底下繪製,不但能增加制符成功的可能,而且會讓符紙的威力再上一層。
沈清遠悄無聲息地落在背後,被祝無傷制符的天賦深深震驚,這比他的修煉資質可差多了。
「吭吭。」
祝無傷五官敏銳,察覺到了沈清遠在背後,沒有理會,直到沈清遠出聲,他才回頭,「拜見峰主。「
沈清遠手中拂塵一揮,「弟子考較將近,你怎麼想起畫符來了。」
在考較祝無傷幾次之後,他突然想起自己師傅手裏拿着一把拂塵,每次要問他們什麼話前都要揮動拂塵。
簡單的深思熟慮之後,沈清遠決定向自己師傅看齊,做一個深得弟子喜愛的峰主,於是手裏就多了這把拂塵。
「回峰主,考較將近,弟子無心修煉,前日去易物台換些合用的東西,正好看到有人叫賣符籙,於是買了本符書。」
「嗯。」
沈清遠微微點頭,「你剛踏上仙路,弟子考較前緊張也正常,畢竟若是通不過就得趕下山,以後只能在凡間無靈之地做個守財奴,見識過仙門氣度之後,不願如此也正常。」
祝無傷立在一旁不說,幾年的接觸他已經摸清了這位峰主的脾性,沉迷修煉,心慈博愛,只要有中肯貼切的理由,他自己就會為你想好理由,解釋清楚。
「不過,無傷啊,你不要多慮。」
沈清遠話鋒一轉,「這幾年你服食靈谷勤修苦練,我都看在眼裏,你已經踏入鍊氣二重,又能耕種靈田,留在門內是肯定的。
所以這次弟子考較你不需要多做什麼,只要能全乎着回來就行。
你是領兵出身,脾性大,好管不平,可你浸心修行,只修了一門遁術,沒有修習其他爭殺廝鬥之術,遇事千萬要冷靜啊!
如今其他弟子都學了一兩手犀利的法術,今時不同往日,你可千萬要忍住…」
「是,峰主。」祝無傷放下手中符筆,認真聽着沈清遠的嘮叨。
「唉,老了,老了,一不留神嘮叨這麼多。」
沈清遠扶着鬍鬚回過神來,自嘲道,「既然你修行無虞,我就放心了,你繼續畫符吧,我走了。」
「等等。」祝無傷叫住,「峰主,弟子去參加試煉後,不知幾日才能回,朱師姐和施師兄近幾日都不在門內,懇求峰主幫弟子照看靈圃。」
沈清遠摸着鬍鬚,「你朱師姐訪友去了,施師兄最近閉關不出,在煉什麼道兵。
我受了你那麼多靈谷,看個靈圃而已,莫得問題!」
沈清遠大手一揮,「等你走了我就來幫你看,走了走了,你繼續畫符吧。」
「符籙之道駁雜,當個樂子消遣就好,你在此道上沒有天賦,萬萬不要沉迷,還是靜心修行,等你修到鍊氣六層,以你的術法天賦,學些殺力強大的術法輕而易舉,到時再說其他。」
剛走出兩步,沈清遠又退回來,忍不住叮囑。
祝無傷沒有絲毫不耐,恭敬地說道,「是,弟子知曉輕重。」
「誒,又說多了,走了走了。」
沈清遠拂塵一揮,背後護身道劍自起,劍光亮起,沖天而去,「哦,別忘了,明日清晨去妙行峰。」
「是。「祝無傷在院子裏,對着飛遠的劍光拱手行禮。
大日初升。
今天的五峰格外熱鬧,不時就有一道劍光從某處山頭沖天而起,頃刻間就又落下。
「吱呀吱呀。」
紙鳶仍舊晃晃悠悠發出聲響,載着祝無傷朝妙行峰飛去。
三年來,這是第一次去妙行峰,除了剛進門那一次,他連妙行峰的地界都沒踏進去過。
妙行峰山巔處的木石小屋十分顯眼,一座小屋佇立在山巔,周圍空地上沒有任何樹木。
紙鳶朝着小屋緩緩飛去。
小屋緊閉,門前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弟子,隱隱分成兩大派,左右對峙。
左邊一堆為首的是當初祝無傷跟在馬車後,馬車上的富家公子。
右邊一堆為首的是一個身穿青衫的弟子,尤大虎。三年過去,他又長高不少,面貌看起來也變得成熟,雖然談不上英俊但是也讓人感覺踏實可靠,可以依賴。
祝無傷的紙鳶落在兩堆人中間,『吱呀吱呀』的聲音在寂靜的氣氛中十分刺耳。
收起紙鳶,左右掃一眼,祝無傷沒有任何表示,拄着松紋銅劍站在原地。
這柄劍的品階,祝無傷分辨不出,料想也不低,為了掩人耳目,他做了把劍鞘。
尤大虎上前一步,拱手,「這位師兄,不知是哪峰弟子?找師傅有何事?」
他入門之時就被沈清遠收為了弟子。
謝成道上前一步,針鋒相對,語帶嘲諷,「喲,難道尤師弟不知道嗎?這位可是趙國邊軍虎將,祝無傷,當初和咱一塊入門,尤師弟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他本不叫謝成道,自從進了玄一門開始修行,就改名為此,意味他謝成道必成大道。
尤大虎無視謝成道的譏諷,「原來是祝師兄,數年前我尚且年幼,記憶不清,還請師兄見諒。」
祝無傷英氣不凡,拄着一柄道劍,自有風度在身,尤大虎客氣地稱了一聲師兄。
「不敢,仙路難行,達者為先,尤師兄客氣了。」
祝無傷微微躬身,不卑不亢,應對自如。
尤大虎雖然極力收斂氣息,但是他眼中靈點閃爍,幾乎遮掩不住,少說也是鍊氣四重的修為。
「那可不,尤師弟深得師傅喜愛,陣法之道得師傅真傳,修為更是壓我們一頭。」謝成道仗着自己年紀大,稱尤大虎為師弟。
聽出他話語裏的怪味,祝無傷眉頭微皺,無視。
金鐵藏在謝道成背後的人群里,看到祝無傷,陰戾的眼中閃過精芒,他日夜苦修,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此賊。
玄一門內禁止私鬥,祝無傷自入門之後也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次弟子考較就是他最大的機會。
「吱呀!」
「都進來。」
緊閉的屋門打開,沈清遠的聲音從中傳出,打斷正要開口的尤大虎。
尤大虎閉嘴,領着人率先走去。
謝道成不甘示弱,橫插一腳,帶着身後一堆人斜插到尤大虎前,搶先進入。
祝無傷落在最後,等所有人都進去,才提着劍踏進門檻。
屋內寬敞了不少,即使所有人都進來也都綽綽有餘,還有不少空出來的地方。
沈清遠扶着鬍子微微點頭,心中自喜,自己這三年也沒有白過,三年前堪堪擠下這群弟子,如今已經能毫不費力的將他們全部容納進來,自己的陣法造詣又上一層啊!
「這是法陣?!」
祝無傷明悟過來。
「無傷,你上前來。」
沈清遠突然揮動拂塵,讓眾人讓開道路。
「嗯?」聽到突然叫自己,祝無傷有些疑惑。
其他人雖然都不復三年前的青澀,可也都是面面相覷,不知道沈清遠什麼意思。
「這是你們祝無傷,祝師兄。」
沈清遠拂塵輕揮。
「師兄?」
餘下的人陡然聽到沈清遠的話,有些不滿,這人一個雜靈根,入門消失三年,如今突然出現就成了我們師兄?
看他修為不過鍊氣二層,憑什麼讓我們喊一聲師兄?
三年的仙路攀登,眾人也都有了一絲傲性。
「嘿。」
沈清遠看到眾人的神態,有些好笑,淡淡的說道,「你們這三年的靈谷都是你們祝師兄種出來的。「
「什麼?」
眾人有些震驚,互相對視,窺視其他人的想法。
「見過祝師兄!」
尤大虎率先躬身行禮。
其他人見狀,也都俯身,「見過祝師兄。」
靈谷可是裨益修行的大好之物,一位靈農足以當得起他們一聲師兄。
若是惹得他心中不快,沒有了靈谷,修行進度可就被別人拉下,修仙求道不進則退,這一退,恐怕就是一輩子。
謝道成眼中閃爍,跟着一起行禮。
金鐵眼神怨毒,俯下身,張開嘴,但是卻沒有聲音發出。
「諸位師弟請起。」
祝無傷輕輕開口,為將者,統領三軍,這不過是小場面而已。
「弟子考較在即,有些話你們當知。」
沈清遠揮動拂塵,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此次只為考較弟子修煉,進入之後,取得五件靈物即為通過,不論是靈草,靈丹還是靈器。
通過者留下,不過者離開,峰內得靈物最多者,我另有一套中品困陣獎賞。」
「中品困陣?」
眾人一片譁然,這幾年他們已經知道了沈清遠的陣法造詣了得,他手裏出來的中品困陣恐怕能有上品之威。
「但是,修仙求道免不了爭殺,事不可為,性命為重,就算不能留在宗內,也可以尋一靈地做個散修,萬萬不能將父母給予的性命丟了。」
說着,每個人面前都懸浮起一面陣旗,「這是一杆陣旗,不入品,但是功能強大,只有一個作用,能在爭殺關頭,擋住至死一擊。」
「這次考較不但有青衫弟子,門內只要是鍊氣六層以下的都會進入,你們以大虎為首,互相照應。」沈清遠拂塵點向尤大虎。
「是,師傅。」
「好了,交代完了,你們自己商議如何行事,我稍後帶你們去前谷傳送陣。」
白光刷過,沈清遠消失不見。
屋內一片寂靜,這些人本就不對付,當然上演不了什麼師兄弟惺惺相惜的戲碼。
「多謝祝師兄靈谷助我修行。」
一人開頭,其他人也都跟上。
「多謝祝師兄靈谷助我修行。」
「多謝祝師兄靈谷助我修行。」
安靜了一會兒,眾人開始向祝無傷行禮拜謝,畢竟如果能和一位靈農打好關係,靈谷可就不缺了,以後修煉也能更有助力。
「不用謝我,靈谷不是給你們的,是我孝敬峰主的,峰主給你們是峰主的事,你們自去謝峰主。」
祝無傷語氣淡漠,這些人見好處就上,沒便宜可占就遠離,着實可惡,讓人歡喜不起來。
眾人拱起來的手僵立,收也不是,舉也不是。
「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祝師兄。」
尤大虎停頓以下,繼續彎腰行禮。
祝無傷看了尤大虎一眼,這人不錯,「嗯,大虎師弟不必多禮。」
片刻後,白光閃過,沈清遠的身影再現。
「走,帶你們去前谷傳送陣上。」
「刷!」
整個房間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8s 3.996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