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重重的一聲嘆息,石闊臉色一暗,顯露出哀意。
面前,橫放着三個蓬頭垢面的人,閉着雙目的臉上都是苦痛神色。
兩人年長,一人年少。
正是李秀才與他那老父老母。
李秀才額上血糊糊的看不清,臉上佈滿血疤,看不清原來模樣。
三人中,也就只有他一人因為年輕,才僥倖活了下來。
其餘兩人本就年長,又被趙府的惡僕一頓好打,生生的砸落在石板上。
祝無傷落下時,就已是被一息不存,行將就木。
縱然是祝無傷用精粹靈力蘊養,也沒能讓兩人存活下來。
李秀才年輕些,先前惡僕毆打時候,忌憚他身上秀才的功名,自然是不敢對他多動手。
下手也就輕了些,僥倖存活了一條性命。
而今是因為心神耗竭,身軀疲乏,昏沉不醒。
石闊看着面前三人,重重的嘆了口氣,臉上也是有了愁悶苦痛的神色。
「如今趙家仰仗着那位女皇的勢,比之先前還要放肆。
先前三國相爭,起碼還知道不能太過放肆,知道要管理朝政,體恤百姓。
如今三國何為一國,沒了先前所憂,自然是大肆起來,驕奢淫逸,比之先前還要令人咋舌。
雖是有邪教魔修與魔窟的外患,可天塌了,總有高個子頂着。
最急的,自然是三家仙門的仙師,趙皇,不,越室外不需擔憂,內,又有仙門壓着,沒人敢造次。
自然是......」
石闊閉上目眸,痛苦的搖搖頭。
他一生艱苦樸素,愛護軍民,看到這番景象,自然是痛苦萬分。
「我只是降將,能活着已是不易,若是稍有些動作,便就要被遠在百千里外的那些言官參上一本。
我丟了官身倒沒什麼,只是怕倒是上來個更為不堪,令百姓們更在水火中了。」
石闊閉上雙眼,哀嘆說道。
祝無傷立身在一旁,心內默默思忖,對在耳邊數次重複的敏感字眼起了心思。
「越室?為何要說趙?」祝無傷心內蠢蠢,竄起一簇火來。
「越女便是趙皇的子嗣,誰也沒想到她一個女子,竟然藏得這麼深。
在三國開戰後,短短數日,就將原先倉促繼承皇位的趙皇攆了下去,以一介女子之身,登上了大位。」
祝無傷眉梢輕挑,不斷摩挲着手中玉佩。
「如今有大敵在前,三家仙門不想節外生枝,就算是下邊人有諸多不滿,也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裏落......」
「越室昏庸,趙氏當滅,定要滅越趙以消我心頭大恨!」
一道咬牙切齒,充斥着怒恨之意的語聲響起。
躺在地上的李秀才,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圓睜着雙眼,咬着牙說。
他也是感覺到了身旁老父老母身軀變得冰涼,喪失了生機。
「只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石闊搖頭說道,看着李秀才怒瞪睜圓的雙眼,生怕他干出什麼事來。
「還消你心頭恨,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介草民,有了秀才功名又如何?
也是賤庶!
不止是你,就算是我,脫了身上這層甲,在他們眼裏也只是一條呼來喝去的狗!
若不是祝將軍踏上仙道,成了仙師,便是與我也一樣!」
李秀才不為所動,雙眼中幾乎瞪出血絲來,仍是不休止地瞪着正上方,眨也不眨一下。
「你如今這般年紀,仙路是別想了,若是能有資質,當初就被仙門收走了。」
在董娉用秘法勾連魔窟,導致出現兩齣天地缺口,通往魔窟,且邪修開始肆虐後。
三家仙門就在三國中有一場大篩,凡是燕趙魏三國年歲合適,都被測了一番靈根天資。
但凡有些資質的都傳下來修行之法。
還在三國各處都見了一處登仙宮,在宮中佈下了陣法。
只要是在登仙宮中修煉到鍊氣三重,便能前往三家仙門山門中,繼續踏足仙道。
這也為三家仙門抵禦邪修源源不斷地提供了足夠的修士數量。
雖然少有能修煉到鍊氣高重的與築基境界的,可只要是少有些許修為道行。
符籙丹藥等物在手,以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也是依靠着這些鍊氣初期、中期的修士,才能抵禦住邪修源源不斷的騷擾。
不然單憑着凡人軍陣想要抵禦邪修無異於痴人說夢。
而單憑着三家仙門中修士,想要抵擋住邪修更是疲於奔命。
他們不僅要向內防衛邪修與大漠中的魔窟,連着陣關也要防護好,不然陣關外魔修衝進來。
內外夾攻下,只怕除了三家仙門三門所在之地都要淪為魔窟。
三家仙門孤立無援,守得住一時,卻是守不住一世,遲早是要被攻破淪陷的。
「若是你年歲小些,我把你送進越室中,你或是當宦官,或是當面首,或是為人做螟蛉之子,也有些勝算能當真一舉毀得越室。」
石闊再次搖頭,這一會兒他已是搖了多次。
聽他這話,顯然也不是看起來僅僅一武將那麼簡單。
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說出,送人混進越室的言語。想必已是佈局多時了!
他看起來雖是悲苦,但也是在暗中動作,想要做些什麼!
祝無傷平平掃過石闊,心內暗道。
石闊能憑藉一人之力擋住他祝家三代人,從十幾歲初從軍伍就斬露頭角。
到聲名鵲起,再到一人執掌一軍
一生未娶妻,未生子,一心撲在兵戰之事上,顯然是個深不可測的,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也難怪祝家三代功高震主,被趙皇找由頭滅了全府。
他一人擋住祝家三代,一人的風頭就能與祝家三代比擬,卻未曾受到一點燕國質疑。
果然是有東西的!
「父母妻子沒了,也算是脫了我一身枷鎖!
日後便能一心在這名利場上鑽營,以我之才學,想要爬上高位,只需耗上些時日。
早晚能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甚至是...」
李秀才狠狠攥住手掌,沒將『篡位』兩字說出來。
他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眼眸中顯出陰騭目光,就算是重重血疤也沒掩住。
石闊聞言,目光中不免多了些詫異。
就連祝無傷,也都被這一番話引了過去,目眸中帶着兩絲詫意。
石闊張口欲言,終是閉上嘴,什麼也未曾說出來,又只是輕微地搖頭。
大話誰都會說,空口白牙,一張嘴,誰不會說?
話不是用來說的,是用來做的!
哪怕是石闊對李秀才十分看好,甚至先前在暗中屢屢多有照撫,但在他未曾做出些什麼來前,是不會與他多說些什麼的。
「好!不錯!」祝無傷帶着讚賞意味的語聲響起。
他已是感知到了李秀才心中決心,像是一頭潛藏在深淵下的巨獸。
僅僅一個翻身,就激盪起一陣波濤來。
而在水淵之下,還藏着不知多少巨大與龐然的身軀。
「我有一計,可使暗室幽而復命!」祝無傷輕聲說道。
「兩位可願聽我一言?」
兩人皆是不禁望了過去,祝無傷乃是金丹境界大修。
他們雖是不知道祝無傷真正實力,但也是能知道祝無傷隱隱下潛藏的恐怖。
「立國!」祝無傷重擊手掌,緩而重的說道!
「我為國主,你二人便是左輔右相!如何?」
祝無傷帶着詢問意味的眼神掃過兩人,帶着問詢意味看向石闊。
「祝將軍莫要說笑!」
好一陣寂靜之後,石闊才扯着嘴角說道,冷硬而又生澀。
「祝某從不說笑!」
祝無傷搖頭,聲音緩慢而又沉重的一個個吐出字音來。
「況且,難道你認為祝某就是那般沒眼力的人?在這場合下說笑?」
石闊感受到祝無傷的堅決與認真,也是正色起來。
閉口不言,眼眸垂下,心內默默算計推演。
三家仙門、仙師、軍伍、邊軍、民意、百姓、局勢......
諸般種種,一一在石闊心內閃過。
他這些年自然不僅是捧着一本兵書死看,書之外的地方也是看了不少。
知道的自然是更多。
石闊眼眸中光芒閃爍,越想越有可能,愈發激動起來。
口中無聲張合,念念不停,一手握拳,擊在另一掌上。
在兩人面前不停地來回走動,腳步越來越快,就連身子也因為心內澎湃而有了些顫抖。
若真是立國,無外乎內外兩方面。
外便是仙門,正是因為有三家仙門壓着,三國才能勉強合為一國。
不然,以三國世代仇怨,怎麼會這麼輕易的相容?
不死傷大半是絕不會停歇的。
祝無傷本身實力絕頂,連那邪教教主都能驚退而走,又是玄一門中修士。
就算其他兩家不同意,可有大敵在前,先斬後奏,也容不得他們如何!
而在內,一是文官武將,而是民意民心。
文官自己這些年佈下的局,足夠用了。武將先不說自己在軍伍中的後手,就只是祝無傷先前部下就足以掃平三國。
而民意民心,三國本就是強融在一處,如今對越室的怨言也是愈發厲害,說聲怨言如沸也不為過。
將這股怨氣化為己用,便是斬越室中最重的一刀。
最為重要的是,他與祝氏上下三代僵持數十年,對他們的為人再是清楚不過。
對部下、百姓當得起一聲愛如子。
況且祝無傷又是仙師,定不會將重心放在治理朝政上。
那自己就更能大肆地放手大幹一場了!
石闊越想越是興奮,摩着雙掌,眼眸中蒼老渾濁盡去,顯露出兩道攝人的精芒來。
「好,好!」
鬚髮皆張,像是一頭惺忪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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