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冷光中,剛十五歲的少年,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他稚嫩的臉上一片赤誠,所思所想皆是在為她籌謀。
顧南枝鼻子一酸,上一世,她一心為了侯府,掏心掏肺的對裴洛白與謙哥兒好,可他們全在算計她。
趙氏並非良善之輩,侯府統共只有兩個庶子,她不過讓眼前的少年,吃得飽,穿得暖而已,這實在算不得什麼,可眼前的少年卻記了一輩子。
明明他尚無自保之力,卻願意為她站出來,誠然他說的不失為一個辦法,可有老夫人和裴洛白壓着,想要說服那些族老談何容易。
「謝謝三弟,這事我心裏有數,斷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她真誠的道了聲謝,拒絕了他的好意。
少年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說出這番話來,見她拒絕,他後退一步,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衣袖,都是他無能,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別的法子來幫她。
「三弟你想入嶽麓書院讀書嗎?」她看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少年輕聲問道,裴洛白這個人,好高騖遠,又自以為是,只因佔了嫡子的身份,所有人才捧着他而已,他實在不是個有才學的,可謂文不成武不就,但眼前的少年不一樣,他聰慧至極,不過一直被趙氏打壓着,都未曾正兒八經讀過什麼書。
少年驟然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帶着不確定問道:「我,我可以嗎?」
只要能讀書,他便有機會入仕,到時候,他就能護着她了
夏令和秋辭也愣了下,小姐這是想管二少爺的閒事嗎?
「只要你想就可以。」顧南枝就是想對眼前的少年好一點,不為什麼,就為了他這一片赤誠之心。
裴照江做夢都想讀書,但他又怕顧南枝為難,她雖然掌管着侯府的庶務,可卻也管不到他頭上來,他的事自有嫡母操心,趙氏存心打壓他,又怎會讓他入嶽麓書院讀書。
「嫂嫂,不用了,我現在就很好,你,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望着少年匆忙遠去的背影,顧南枝笑了笑,「真是個傻孩子。」
傻的讓人心疼,明明那麼渴望讀書,卻又不想她為難,才故意這麼說。
「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真要管三少爺的閒事嗎?」去松壽堂的路上,夏令壓着聲說道,她現在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小姐了,明明她那麼喜歡世子,昨晚卻將世子拒之門外。
秋辭也覺得小姐變了,但她覺得這樣的小姐很好,再也不會為了世子日日垂淚。
顧南枝自有打算,裴洛白無才無德,侯府難道不該交給更合適的人嗎?!
用早飯的時候,謙哥兒和江臨月都不在,這就是老夫人的厲害之處,和上一世一樣,她雖然看重謙哥兒,但又不會讓她,和侯府上下覺得,越過她這個當家主母。
「枝枝,回家了記得代我想你父兄問好,祖母向你保證,即便謙哥兒過繼到你名下,也永遠不會越過你生的孩子,便是這爵位,也只會留給你的孩兒。」老夫人一面給她畫大餅,一面不着痕跡給了裴洛白一個眼神。
老夫人這番話,叫裴洛白有些不悅,先不說顧南枝會不會有孩子,承恩候的位置只能是謙哥兒的,雖然知道祖母這是在哄她,他聽了還是有些不舒服。
趙氏也連連附和。
見裴洛白一點反應都沒有,老夫人有些氣惱,又給了他一個眼神,他這才不情不願,給顧南枝夾了一筷子菜。
「我吃飽了。」他才把菜放到顧南枝碗裏,顧南枝便放下手裏的筷子。
裴洛白臉色一僵,頓時就不高興了,昨晚被拒之門外,他心裏就憋了一口氣,眼下心裏的氣更不順了。
「祖母,母親,我吃飽了,謙哥兒晨起還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他。」他撂下筷子就走。
老夫人不禁皺起眉頭,看着顧南枝的眼神帶着毫不掩飾的責怪,「枝枝,婦道人家鬧點小脾氣無傷大雅,可若是過了,就成了蠻橫無理,有失婦德,你說呢?洛白都服了軟,你為何還要這般咄咄逼人,揪着從前的事不放,你這樣只會把他越推越遠,祖母是真心盼着你們好的,一會你還要回家,洛白這人是軟不吃硬,你哄着他點就什麼都好了。」
顧南枝垂眸不語,她杏眼裏覆着寒冰,裴洛白對她從來都只有厭惡,上一世,就是她溫柔小意,百般央求,他才願意陪她一起回家,卻也只坐了坐,張嘴閉嘴惦念謙哥兒的身體,就匆匆回來了。
這一世,他不跟着她一起回去才好呢!省的髒了他們顧家的地兒。
老夫人見她這副模樣,只當她聽進去了,她叫人備了厚禮。
顧南枝才回到攬月閣,便收到父兄的信,父兄都催着讓她回家一趟,可見已經聽說她要過繼謙哥兒的事。
她收拾了一番,就帶着夏令和秋辭出府了。
裴洛白還有恃無恐,等着顧南枝來求他,斷無新婦一人回門的道理,他跟她一起回去,那是給她面子,她惹了他不痛快,他自然也要叫她難受上一番。
可他在書房左等右等,都沒等來顧南枝,眼看就要中午了,他沉着臉看着一旁的僕從問道:「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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