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留仙園裏,連開三十桌,到處都熱鬧極了。
宋玉書跟着周延年,小童留在馬車上等候,他們從大門口一路被人接引到花廳,這裏面已經來了不少人。
只不過主人家心細,他們安排聚在一桌的人,大都是認識的。
也有和宋玉書差不多大的少年被帶入宴席,習慣性的東張西望,一臉按耐不住的好奇。
但與之相比,宋玉書就顯得很穩重了。
和周延年打招呼的文人先生偶爾還會稱讚宋玉書一兩句,只不過不用等宋玉書開口,周延年就已經自己把話給接回來了。
「你也太愛護你的高徒了。」
有人笑着擠兌周延年:「延年兄如此愛護,想必這少年必是不同凡響吧?」
周延年瞥了對方一眼:「這是自然。」
他周延年的學生怎麼會是平庸之輩。
周圍人不妨他這樣直白,顯示一滯,接着具是大笑。
師如半父,這個周延年,護犢子的這勁兒還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而後自然是三三兩兩落座,開始各自說話。
-
王承業從宋玉書進門開始就從家中從人那裏知道了消息。
當場就摔了一個描金瓷盞,把隨身伺候的從人嚇了一跳。
「你過來,我吩咐你去辦件事。」
只是自己門頭髮火顯然不是王承業的作風,他轉身就吩咐了自己的從人出去了。
雖然他安排下去的事情有些叫人為難,但是他是主子,從人也不敢不聽。
韓子棋過來叫他的時候,王承業臉上的余怒未消。
他看一眼就知道王承業是被誰氣成這樣的。
「你要是今天在外祖父的壽宴上鬧出笑話,恐怕舅舅也保不住你。」
「哼,你難道想要給宋玉書說情?要不是他,我們怎麼會被周父夫子拒之門外?!如今我回不了長安,他倒是成了周夫子眼裏的璞玉寶貝!」
結仇總有個緣由,王承業韓子琪和宋玉書的癥結,就在於周延年。
王承業從前實在長安生活的,因為犯了錯,被勒令回到桃花鎮這個小地方思過。
雖然他這一脈連同他的父親祖父一致都居住在這裏,可是王家默認的是所有未長成的孩子都要在族學裏面學習。
而王家的族學學堂,在長安。
一開始回到桃花鎮的時候,王承業總想着大伯父很快就會消氣,讓自己回去,結果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接他回去的馬車。
而他的祖父則是下了命令,除非他能在周延年那裏拜師,否則他是不會考慮再把他送回長安的。
長安城裏的少年過得是如何紙醉金迷,這乏味可陳的小地方就顯得有多無趣。
為了早點離開這裏回到長安,王承業自然想早點拜師,完成祖父的給他的任務。
韓子琪是借王家的光,一同隨王承業去王家族學裏面上課的,現在王承業回來了,他要是繼續留着,不免會被人非議。
所以這一回來,他和王承業就成為了命運共同體。
可是不論是王承業還是韓子琪,都沒有想到過會在桃花鎮這個小地方,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夫子給拒絕了。
周延年當着他們的面,直言他們不如宋玉書半分。
這種對於少年而言過於直白的點評,讓王承業惱羞成怒,也讓韓子琪對於宋玉書格外『關注』。
不能找夫子的麻煩,他們自然就將矛頭對準了宋玉書。
偏偏宋玉書又不是個一嚇就腿軟的軟骨頭,所以幾次交鋒之後,王承業看宋玉書就更不爽了,甚至已經到了習慣性的看到這人就要給他找點麻煩的程度了。
說起來,其實也就是少年嫉妒心作祟。
不過對於宋玉書來說,可真的是無妄之災。
就比如現在
他被人無端潑撒了一身的茶水,而肇事者卻一副惶恐的樣子,讓人無法開口責備。
「公子恕罪,請隨小人去偏房稍作休息整理吧。」
宋玉書看了一眼衣服上散落的水漬,搖頭:「不用了,這茶水很快就幹了。」
雖然講究,但是這是在別人家裏,這些講究能省則省最好,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領了業公子安排的任務,結果只是完成了過程,結果沒有達成,從人都要急死了。
雖然有心強拉着宋玉書走,但是這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他作為王家的從人,要是對客人無禮,只怕不等業公子生氣,自己就要被主管打板子了。
所以雖然知道自己事情沒辦成肯定要被責罰,但是從人還是不得不在宋玉書再三拒絕後退下了。
不過等從人一臉忐忑去見王承業的時候,剛好老壽星要入場,把自己的嫡親孫子和外孫都一併叫了過去,這才讓從人躲過了一劫。
王道祖雖然已經是一頭白髮,但是他很擅長養生之術,雖然是六十大壽,但是只看他紅光滿面的臉色,誰都不覺得這老人家看着已經是花甲之年了。
老壽星出來了,賀壽自然也就開始了。
獻壽禮也是要論親疏遠近排的,也不可能人人的禮物老壽星都要看,不過顯然,周延年是不會被略過去的。
等到了周延年的時候,王道祖一眼便看到了跟隨在他身旁的宋玉書。
小年衣衫樸素,身姿筆挺,仿佛一顆修竹凝聚着清晨的陽光,正是拔節生長的時候。
「王老先生見笑了,這是周某的學生,姓宋,名玉書。」
周延年給宋玉書做了引薦,接着道:「王老松鶴延年,我着學生平日讀書頗為愚鈍,只是一手丹青做的不錯,今日賀壽之禮,便是出自他手,還請王老賞鑒。」
周延年並不是迂腐之人,若是這樣,當初王道祖就不會讓自己的孫子去拜師。
如今孫子雖然沒有拜師成,但是看今日他過壽還給周延年發了請帖,額周延年依舊能過來賀壽,就能看出來,大人們之間並無齟齬。
如今聽周延年這麼說,王老自然給面子,順帶還讓自己的孫子去取那一副丹青。
看到宋玉書好端端的站在那裏出盡風頭,王承業心裏本就惱火,現在還要當着眾人的面展示宋玉書的畫,他心裏的不爽已經到達頂峰了。
可是偏偏這是自己爺爺的壽宴,他也不能不聽爺爺的話,只能強忍住走過去從宋玉書的手裏接過了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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