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天熾還是被壓着倒在了白色長階上,她的腳已經被磨出血,往後一看,便能看到蜿蜒曲折的一條血線。
可是,哪怕用爬她也沒有停止繼續前進。
在天熾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服輸兩字,從前是這樣,現在亦然。
很快,膝蓋磨破,鮮血大量湧出,她的身上已經沒幾處好的皮膚了,空氣里不知何時冒出無數風刃,像是守護自己的領地,從未有一刻停止過攻擊天熾。
現在的天熾沒有還手之力,只能咬牙承受。
不到一刻鐘,她就成了一個血人。
這些風刃似乎並不打算要她的命,而是一點一點凌遲,折磨她的意志。
天熾的意識開始出現模糊時,一道聲音毫無徵兆地闖進她的腦海。
「放棄吧。」那道聲音如是說道。
「不可能!」天熾在腦海中回答他,心聲果斷、鏗鏘。
那人似乎嘆了一口氣,像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執着的人。
她是第二個闖進這裏的,卻是第一個走上長階的。
「好,我們在盡頭等你,如果你能活着走到那裏的話。」
最後,那道聲音消散在天熾的腦海中。
天熾的大腦恢復清醒,咬着牙,她繼續前行。
卻已經能感覺到身體是強弩之末了,以她現在上仙一境的修為闖入這裏,到底還是勉強了一些。
在她渾渾噩噩想着這些時,一道晦暗的光從她腰側的銘牌里迸發出來,落到地上形成一個灰色的暗淡人影。
黑衣黑髮,面容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了。
它擋在天熾身前,替她承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風刃,每承受一道攻擊,那人影便暗淡一分。
天熾只愣了一下,就迅速反應過來,也不再耽擱,召喚出業焚劍,便杵着它一步步繼續前行。
人影徹底消散的那一刻,天熾抵達了她的終點。
一道白色的、散發着神聖光輝的大門呈現在她的眼前,大門後是一片朦朧的白霧,天熾沒有任何猶豫,積起最後一點力氣,她撲入了那扇大門。
瞬間,她整個人猶如置身雲間,四周都是軟綿綿的白雲,而她身上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儘管疼痛已經使得她麻痹了,此時天熾還是不由得愜意地閉上了眼。
她成功了,成功地來到了長階的盡頭。
「很不錯。」
她先前在腦海里聽到的那道聲音響起。
她抬眸望過去,身前出現了五個穿着統一白衣,卻看不清面目的人。
他們就像是一團霧,幾乎與後面的白雲融為一體。
「你是第一個找到這裏的人,也是第一個通過我們考驗的人。」
「我們的傳承總算是等來了它新的主人,我們幾個老傢伙也能安心了。」
儘管他們自稱自己是老傢伙,可聽聲音卻分外年輕。
「你準備好了嗎?」
自顧自說完後,一人低頭看着天熾,笑問道。
天熾點頭。
隨着她動作,一股磅礴的力量猛然從四面八方匯入她體內,緊跟而來的還有莫大的痛楚。
哪怕天熾是個慣於忍受疼痛的人,此時也忍不住被折磨得叫出聲,這種疼痛,遠遠勝過方才她在長階上承受的。
從皮肉到筋骨,再從筋骨到靈魂。
這股強大的力量肆意衝撞着天熾的靈海。
一隻虛無的手落在天熾頭上,明明沒有任何實物感,她卻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溫柔的力量,然後,她聽到溫潤的男聲在耳旁響起。
「放輕鬆,不要試圖去抵抗它,試着接納,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輕柔的嗓音安撫了天熾那每一根都在叫囂着疼痛的神經,不由自主地就順着他的話照做,當靈海開始接納來自外面的力量時,身體乃至靈魂上的疼痛就減輕了。
這令天熾有些恍惚,透過朦朧白光,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喃喃喊道:「師父」
同樣溫柔的語氣,同樣簡單的白衣,與記憶中的玄清像極了。
她不由得想要撲進那道白影的懷中,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撲入師父懷裏,鼻尖全是他身上那乾淨清雅的淡淡藥香,混合着青竹的氣息。
然而,她撲了個空,虛影到底只是虛影。
而這道虛影,也不是玄清,只不過是與玄清同時代同為上神的人罷了。
天熾心裏數不清的失落。
長階盡頭,驟然爆發出一道強烈的白光,衝破了上空厚重的黑雲,當白光吞噬黑暗,這個無邊無際的空間變得豁然開朗。
大地猛然開始顫抖,無數碎石從上空落下,夜魘皺眉,剛想凝出一個結界,卻想起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半點神力,只得收手,閃身避開。
能有這樣的陣勢,說明天熾成功了。
這點在夜魘意料之中。
不僅僅是這個山洞開始崩壞,整個北瀾遺蹟都變得不穩,無數裂痕出現在大地上,山體倒塌,頃刻間埋葬了底下還未來得及逃離的妖獸。
一切變故來得迅猛,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反應過來的人,幾乎是立馬做出決定,放棄眼前琳琅滿目的寶藏,轉身就往山洞外跑。
任何財寶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快走!」龍逸池一劍劈開滾過來的岩石,對身後的秦曉曉眾人道。
所有人點頭,跟上龍逸池和雲麒。
有這兩人開路,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山洞。
幾乎在他們踏出山洞的那一瞬間,整個山洞崩塌,而他們身後,是緊跟着逃出來的人,一個個灰頭土臉。
但此時誰也顧不得自己的儀表,所有人沉默地看着已經崩塌成一片廢墟的山洞,心裏都清楚,那些沒有逃出來的人,恐怕永遠埋在裏面了。
「天熾呢?」這時,一道聲音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所有人轉過頭看向秦曉曉。
安全逃出來,站在這裏的只有三十多個人,或許別處還在存活的,但這裏面,恐怕是沒有了。
秦曉曉他們確定天熾就在山洞裏面,可是,直到現在她和夜魘也沒有出來,這讓他們很難不往壞的方向想。
雲麒沉聲道:「我們再等等吧。」
天熾絕對不會死的,她可是天熾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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