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糖糖這丫頭是有福的,那後生高高大大,相貌堂堂,聽說還是國營廠的電工?這可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後生了。」
面對眾人羨慕嫉妒的眼神,姚阿翠心裏比灌了蜜還甜,得意道:「小陸是二級電工,他爸還是六級電工呢,這叫家學淵源,爸媽都退休了,兩個姐姐也出嫁了,家裏有五間房,住得特別寬敞,小陸這後生人品也好,和我家糖糖情投意合的。」
大家心裏更酸了,五間房啊,這是什麼大戶人家?
顧家村也有人嫁到城裏,親戚去串門,哎呦,住得那叫寒磣,一家五六口人,擠一間十平方的小房子裏,吃喝拉撒都是一間房,連轉個身都得吸足氣,否則肚了一挺,就轉不過來了。
親戚本來還想住一晚,看到這樣的條件,連晚飯都沒吃就回來了,這房子比鄉下的茅房都小,住着多憋悶啊。
沒想到顧糖糖對象家,竟有五間房,這丫頭也太幸福了吧?
「糖糖真有福,姚阿嬤你也是有福的。」
雖然心裏酸,可還是上趕着巴結,姚阿翠對這些人的想法心知肚明,顯擺了一陣後,就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這些日子,村里不少人都在看她家笑話,哼,今天就讓這些人好好瞧瞧,她孫女是全村最有福的,也是過得最好的。
等姚阿翠走後,大家的話風又變了。
「五間房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守活寡!」有人酸溜溜地說。
「那我寧可在五間房裏守活寡,也不要天天吃鹹菜。」
不知誰說了句,大家頓時沉默了。
其實他們也是這樣想的,守活寡雖然有點痛苦,可也沒有天天出工幹活苦,還吃不飽穿不好,顧糖糖以後住寬敞的大房子,丈夫每個月拿工資,不用風裏來雨里去的,這日子比以前的地主婆都過得滋潤。
誰不羨慕呢!
「奇怪,許盼娣怎麼沒鬧?」有人提出疑問。
「可能彩禮給得多吧。」
大家都沒多想,以為陸長川出手大方,給夠了彩禮,才讓許盼娣老實了。
「你們仔細瞧過顧惜惜那姑娘了沒?」有人神秘兮兮地問。
「她有什麼好瞧的,成天病怏怏的,半條命一個,也就是福氣好,投胎到了顧金鳳肚子裏,要是生在農村,哼,這種半條命嫁都嫁不出去。」
「你們聽我說,顧惜惜和許盼娣長得多像啊,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不說一模一樣,也有六七成像,許盼娣對親閨女跟後媽一樣,對顧惜惜卻疼愛的很,你們不覺得奇怪?」
「你這說起來,我也覺得顧惜惜和許盼娣是生得像,反倒糖糖和許盼娣不像親娘倆。」
「你們還不知道吧,許盼娣和顧金鳳同一天生產,都在鎮上衛生所,你們細細地想。」
空氣沉默了幾秒,很快又炸鍋了,所有人都神情驚愕,不敢再想下去了。
良久,才有人小聲說:「難道許盼娣換了孩子?她也太大膽了吧?」
「噓,小點聲,別讓大隊長聽到了,你們想想,要不是換了孩子,許盼娣對顧糖糖能那樣?當親娘的就算再狠心,也沒許盼娣那樣的。」
「這下說得通了,許盼娣這人可真毒啊,可憐糖糖這丫頭,好好的城裏姑娘變成農村丫頭,還差點賣給傻子了。」
「幸好老天爺開眼,給了糖糖門好親事,這丫頭是有福的,反倒是顧惜惜那丫頭,嘖,成天病怏怏的,活不活得長都沒數!」
「這就是福薄,承不住福氣!」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着,都篤定了顧糖糖的身世,不過他們都沒想捅出去,只是私下議論,沒憑沒據的,說出去徒惹一身膻。
許盼娣夫婦陰沉着臉過來了,大家的聲音戛然而止,朝這兩口子不住打量。
「顧老大,你家糖糖和城裏人訂親,給多少彩禮啊?」有好事者問。
許盼娣黑了臉,朝說話的人狠狠瞪了眼,罵道:「關你屁事啊!」
顧老大拽了她一下,笑呵呵道:「糖糖的親事我們不管,她奶奶管。」
大傢伙更奇怪了,這麼好的賺錢機會,許盼娣居然不藉機獅子大開口?
這是轉性了?
「姚阿嬤管也應當,糖糖可是她一手養大的。」有人刺了句。
許盼娣朝他瞪了過去,鐵青着臉去另一頭幹活了,顧老大只是憨笑,大家又覺得沒意思,便沒再問了。
沈宵雲從田坎上一株大樹後走了出來,臉色很難看,這些人的談話他都聽到了,難道顧惜惜真的不是他親妹妹?
前兩天回城後,他都住在爺爺奶奶那兒,爺爺奶奶讓他送些糧食過來,雖然爺爺奶奶不喜歡顧惜惜,可也沒委屈過她,逢年過節和生日,爺爺奶奶都會給她準備禮物。
而且顧惜惜先天不足,全靠了爺爺配製的藥丸調養,否則她都很難養大。
沈宵雲是過來找舅舅的,家裏沒人,大門關着,他進不去,就過來找人,結果聽到了這些社員們的談話。
原來不止他懷疑。
沈宵雲捏緊了拳頭,這件事他一定要查清楚,他心裏其實是期盼的,他不喜歡顧惜惜那個掃把星,如果顧惜惜不是沈家人,他就能正大光明趕出去了。
還有顧糖糖。
他眼前出現了女孩明媚漂亮的臉,比起顧惜惜,他更想讓顧糖糖當妹妹。
沈宵雲神情變得堅定,轉身走了,沒去找舅舅,而是將東西放在院子裏,還留下一封信,便搭車走了,他得和爺爺說這事。
東城最有名的藥堂叫回春堂,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而來,還有外省的病人,所以回春堂每天都門庭若市,有不少人是衝着沈老先生的名頭來的。
沈老先生是東城有名的老中醫,也是東城醫科大學的教授,據說沈家祖上是宮裏的太醫,給皇帝妃子治病的,留下了不少珍貴的方子。
回春堂以前就是沈家開的,解放後上交了,不過沈家人依然在回春堂坐診,除了沈老爺子外,還有他妻子和大兒子,醫術都很精湛。
不過沈老太太更擅長婦科,沈大伯則擅長跌打骨傷,至於顧惜惜的父親,他從小就不喜醫,也沒這方面的天賦,沈老爺子也不逼小兒子,但還是有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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