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提着暖瓶走到盡頭,見一身休閒白裳的溫雅小姐開着股票走勢畫面,手裏卻握着一卷雜誌,頭也不抬,正在看着一篇小說。
「小姐,你要的水。」
「嗯,倒上……咦?」溫小姐詫然抬頭。
張勝笑了笑:「小菲出去幫人複印了,我就幫你拿了過來。」
溫小姐露出一副和氣的笑容:「謝謝,我自己來吧。」
張勝看到貼牆放着一台飲水機,想是壞了還沒及時修,所以大家都是打水喝。看溫小姐嬌嬌怯怯的樣子,張勝提壺在手,怎好再遞到她手中,便道:「算了,我給你沏上吧。」
他給溫小姐衝上一杯水,嗅了嗅茶葉的味道,笑道:「雨前龍井,原來溫小姐也好喝茶。呵呵,現在年輕的女孩子大多喜歡喝咖啡,喝茶的可不多了。」
溫小姐笑了,一雙明眸流轉,莞爾道:「瞧你這話說的,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你比我大麼?」
張勝笑道:「我今年27,
「27?長得少興,呵呵,我們同歲呀,我也27。
「不是吧!」張勝吃了一驚:「我看你才長得年輕,要不是過於斯文,顯得成熟了些,光看你的相貌,也就二十出頭吧。」
溫小姐吃地一笑,開心了許多:「好啦,別逗我開心了,說起來我還比你大呢。」
她挽着秀髮。得意一笑:「我生日大,和我同歲的人還沒幾個比得過我。」
她還沒說完,張勝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溫小姐見他笑得古怪,忍不住問道:「有什麼好笑?」
張勝不答反問:「說吧,你生日哪天?」
溫小姐眼中露出有趣地笑意,說道:「正月十五!」
「嘿嘿,區區不才在下我,正月初一!」
「真的假的?」
「要不要看身份證?」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一齊大笑起來。
溫小姐背對一面的另一個大戶聽見了二人的對話,笑道:「你們兩個還真有緣。溫小姐好好提攜一下這位兄弟,以後他做初一,你做十五。雄霸深滬兩市,不亦樂乎?」
其他人也哈哈地笑了起來,有人陰陽怪氣地道:「想不到送水也能送出這種緣份來,早知如此,我就搶着去送了。」
「君住大戶頭,我住大戶尾,思君不見君,共飲一壺水……」
其他人又笑。溫小姐蹙了蹙眉,微現慍意,顯然稍帶一點曖昧的玩笑她都很是不悅。若不是張勝還站在面前,只怕那張俏臉更是沉若秋水了。
張勝看在眼裏,向她笑笑:「溫小姐,你忙着,我回去了。」
說完便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他回去的時候,洛菲已經回來了,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事她都看在眼裏。她先向張勝道:「謝謝你啦,張哥」,然後笑嘻嘻地悄聲問:「喂,溫小姐漂不漂亮?」
張勝想了想說:「嗯,漂亮,非常漂亮,不過……她地氣質過於高傲,讓人見了有種想退避三舍的感覺,太不好接近。」
洛菲古靈精怪的眸光一閃,竊笑道:「高傲不好麼?征服高傲而美麗的女孩,應該是每個男人地夢想吧?」
張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佯嗔道:「小丫頭,要做教唆犯呀?我要是惹惱了魔教的聖姑,被她餵下『三屍腦神丹』,獸性大發起來,一口便把你吃掉。」
男人對女人說「吃」字,通常都代表着另一層意思,洛菲的臉蛋騰起了一層紅暈,她哼了一聲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知道為啥大家對溫小姐都又敬又怕嗎?溫小姐有背景呢。她一個人帳戶上的資金就抵得上這個大戶室里十幾位大戶的總和。她有門路知道很多莊家的內幕消息,要是和她攀上交情,隨便透露點消息給你,那你就賺大發了。」
張勝笑笑:「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倒想攀上一棵大樹呢,不過……我不想一輩子當一棵藤。」
洛菲聽了,抿了抿嘴唇,不知是想笑,還是不以為然,總之,神情有點古怪。
「各位各位,我寫了首詞,各位評鑑一下哈。」一個頭頂半禿的男人站起來,手裏拿着一張紙,抑揚頓挫地念起來:「綠竹巷幽情堪濃,纖指擢君意。戲話蒼顏君不棄,已是夜半澗邊嬌羞一世情。繡馬深,卻話懂彼心。琴簫相和天地遠,只願廣袤江湖攜手一生行。」
這詞有綠竹巷地名兒,顯然寫的是《笑傲江湖》的任盈盈,影射地自然是溫雅小姐。張勝冷眼旁觀,非常好笑,他看得出來,這些人其實平常在找各種機會,利用各種方式引起溫小姐的注意,除了她本人是個極妙的美人兒外,顯然方才洛菲透露的她的身份才是重點。
那個禿頂吟完了詞,得意洋洋左顧右盼,倒也搏得一片稀落地掌聲,只是令他失望的是,卻沒得到溫大小姐讚許的笑臉,他只好涎臉問道:「溫小姐,你看我這
如何?」
溫小姐剛來兩天,便搏了個魔教聖姑的名號,這綽號她是隱約聽說過的,自然知道這禿頭是為了討好她。她淡淡一笑道:「還不錯,只是詞講究的是一詠一嘆的韻味,你這詞的長短句讀起來有點氣促,少了些韻味。」
那禿頭一見美人搭話,頓時眉飛色舞,忙道:「請溫小姐指教。」
溫小姐想了想,隨口吟道:「綠竹巷,幽徑長,縴手如玉,淨琴為君張。弦挑流水洗客愁,眉間心上,千千結丁香。露沾衣,古寺涼,莫弄清簫。此聲最斷腸。黑木崖上誰成王?笑傲江湖,何妨共子狂?」
「好!」禿頭連連鼓掌,其他人自然諛聲一片,聽起來還真想楊蓮亭整治之下的馬屁黑木崖。不過溫小姐隨口呤出地這詞在意境上的確比禿頭的要高明得多,連張勝聽了也不禁頻頻點頭,暗自讚嘆溫小姐的文思敏捷。
老岳陰陽怪氣地道:「股市這麼個跌法,諸位還真有閒心苦中作樂呢。要說這任盈盈啊,換做是我,絕不娶她。這女人太強勢了,哪個男人娶了她,都被管得死死的,有這麼一個老婆。那是天堂還是地獄,就很難說了。」
老封嘿嘿笑道:「說的是啊,這種高傲的女人,視天下男子都是臭男人,那種高傲與生俱來,有這麼個老婆,那可真是英雄氣短。對了,咱們溫小姐身份、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就拿溫小姐來說,誰要是娶了這麼了得的夫人,人前人後地不矮人一頭?溫小姐。你說是吧?」
「這兩個人和溫雅有點不對付」,張勝一旁看着,暗暗看出幾分。
溫雅笑了笑,輕描淡寫地道:「我相信達爾文主義,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個道理我覺得可以延伸到各個領域,包括人類之間的男女關係;婚姻、愛情的穩定基礎很大程度上依賴於經濟地位。畢竟做為一個生命,生存及生存的質量才是第一需要。
古代怎麼啦?就是現代,優勢男人對女人還不是一樣多吃多佔?包二奶,養情人,還有眾多娛樂場所里供「優勢男人」消費地年輕「小姐」們,這就是現實,我早見怪不怪了。」
她冷哼一聲說:「從法律和道德上,這是不被允許的,不過從進化論和人類動物本性的立場來看,其實再正常不過。如今的社會畢竟是男人的社會,女性本能上就會嚮往優勢的男人,人往高處走,這是理所當然的選擇,並不需要指責她們有多勢利,人都是現實的,女人尤其如此。
法律不能強迫女人嫁給劣勢男人吧?那麼優勢男人自然就會多吃多佔,一個巴掌拍不響,這是男女雙方共同地需要。」
「啪!啪啪!」老岳鼓掌,似笑非笑地說:「高見,高見啊,這麼說,溫小姐要是結了婚,一定不會介意老公在外面花天酒地了?」
溫雅不慍不怒,嫣然一笑,紅唇白牙地道:「不好意思,我是男性社會中的優勢女性。」
鄭璐和小璐對面而坐,幽幽地說:「我們都是女人,同病相憐的弱女子。唉!要不是家裏催得緊,我真不想倉促結束了它。三年來,這花店就是我地命根子,是支撐着我走下去的動力,如果當初沒有這個花店,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活下去,如今真捨不得……」。
「別這麼說,你該高興才對,我也替你高興着呢,喬大哥雖說年紀大了點兒,但是人很憨厚,我想他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相親怎麼了,相親的婚姻,不見得就不如自由戀愛穩固。」
小璐柔聲勸着,鄭璐聽了苦笑一聲,嘆道:「你呀,我怎麼都還好說,至少我還有家,有父母在,現在又要回家和老喬成親,有自己的家了。你呢?你可是孤零零一個人吶,身邊還有個三歲大的孩子需要你照顧,唉,我真是愁得慌,你可怎麼辦呢?」
小璐聽了,輕輕咬住了下唇,勉強笑了笑,沒說話。
鄭璐說:「伊老太太是個大善人,如果她還活着,一定會收留你,可惜……她偏偏在這時候生病過世了,她地子女不想開什麼流浪動物救護中心,要把這處房產賣掉,我要回老家去了,留下你一個人,這個鋪子人家不會再租給你了,獨自再開花店你又沒有資金,可怎麼辦才好。」
小璐看看正在屋角坐着寫漢字的小雨,強自笑笑,安慰她說:「不要緊的,只要肯吃苦,怎麼不能活下去呢,你放心走吧,我會想到辦法地。」
鄭璐道:「你呀,怎麼這麼死心眼?柳大哥過世後,肇事車主不是賠了一筆撫恤金嘛,你可以用這筆錢另開個花店,賺了錢再給小雨存回去不就行了?」
「不行。」小璐斷然否決道:「那筆錢是小雨未來的生活費和教育基金,我一分一厘都不會動地。」
「唉,你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呢?小雨現在才上幼兒園,等到她上大學,
是猴年馬月的事了,這不是應急嘛,又不是佔用了不這個坎就給她存回去。有什麼不可以的?況且她的日常生活開支還不是你在付。」
「鄭姐,你不要再說了,這筆錢我不會動的。萬一我的花店開賠了,那我不是害了小雨?」
「唉。我這不是為你犯愁嘛。對了,那個……他……不是挺有錢的嗎?雖說你們……已經黃了,不過你不是認了他的母親當乾媽?讓他幫你想想辦法多好,你拉扯着一個孩子,能行嗎?」
小璐垂下了眼帘,幽幽地道:「你讓我怎麼開口?他才剛從看守所出來,日子也未必就好過,聽說他的公司也被充公了。我求誰都行,就是沒辦法求他。況且他現在有了女朋友,我沒落魄到這份兒上時。還能見他,現在……我見都不想見他……」
鄭璐聽了有點出神,半晌才黯然道:「和我一樣,我和他分手後,為了治病。吃藥吃得人都變形了,從此就不願再見到他,寧可他只記得我以前地樣子。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他,為了躲他,我在一輛麵包車後面站了近半個小時……」
「小鄭,東西我都收拾好了,咱走吧」,老喬站在門口,背着一個大包袱,很憨厚地笑着說。
「小雨,認真寫喔,寫完這篇字,媽媽給你買棉花糖吃。」小璐說完,站起來,振作了一下精神,說:「不用擔心我啦,我會想到辦法的,提前祝你們……新婚愉快。」
小璐笑笑,牽起鄭璐的手:「來,我送送你們。」……
獨自回到花店,看着蕭條的一切,和乖巧可愛地小雨,小璐愁上心頭:「迫在眉睫的,是要活下去。一個女孩,帶着一個小孩子,想找一份工作,談何容易?」
她遲疑良久,終於還是摸向了桌上的電話。
張勝正笑吟吟地看着大家尋開心,忽然手機響了,他接過來喂了一聲,臉色便稍稍變了。
抬頭瞅了一眼正說笑的人群,他起身向外走去,走到樓梯口,一手舉着電話,另一隻手緊張地到褲兜里摸煙和打火機。
「小璐?你……你說,嗯,嗯嗯,是我,剛剛跟朋友在聊天,有點吵。」
「勝……哥,我的花店想要關了。」
「關花店,為什麼?」
「鄭姐家裏給她相親找了男人,要回去成婚,我……一個人……,再說……」
小璐吞吞吐吐的,借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鄭璐回老家成婚,花店就一定要關嗎?也許……她也要正式嫁人了吧,從此相夫教子……」,張勝想到這兒,心裏有點發酸,曾經的情侶走到今天這一下,由不得人不黯然傷神,他壓抑着感情地波動,說:「關了也好,那種小花店,其實也賺不了多少錢,還挺辛苦。」
「嗯,呵呵……」,小璐笑了幾聲。
張勝舉着電話,卻找不到可聊的話題,電話對面也靜了下來,小璐似乎也無話可說了。
過了半晌,張勝才道:「最近怎麼沒到家裏來,我媽挺想你的,有空到家裏來坐坐吧。」
「我……」
小璐剛說到這兒,電話里傳出一個小女孩地聲音:「媽媽,我寫完了,我要吃棉花糖。」
「嗯,小雨乖,等媽媽打完電話好不好?」小璐溫柔地哄着她。
張勝的語氣冷淡下來:「你陪她去玩吧,電話有空再打。」
「嗯……,好……,那……以後再說。」
「好,以後再說!」
電話掛斷,張勝回到了大戶室,耳畔仍然聽着大家聊天說話的聲音,可是一直有些心思不屬。
「小璐為什麼突然打電話來,關了花店,是要嫁人了麼,她……為什麼要跟我說,只是禮貌性的告訴我一聲,還是有什麼目的?」
張勝百思不得其解,終於拿起電話給小璐打回去,可是這回對面卻沒人接了,張勝正想再打一遍,忽地聽到一個熟悉地名字。
「小楊,跟着我進吧,我告訴你的准沒錯,這是我從一個長江證券一個大戶那兒淘弄來的內幕消息。」
「這人可靠?」
「當然,他叫徐海生,以前就炒股,不過還有別地產業,聽說現在集中全部資金專門炒股了,和幾個超級大戶組團炒股呢,嘿!我懷疑他就是這隻股票的莊家,跟着坐回車,沒錯的。」
這個話題頓時吸引了張勝的全部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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