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頓工作持續了一個星期,勞動量驟然加倍,犯人們都恨死了二號房的犯人:你說你***真要跑出去也就算了,兄弟還得翹大拇指誇你一聲好漢。這可好,人沒走成,連累大家受罪。
到了放風的時候,二號房的犯人自知得罪了兄弟,都聚在一塊兒不敢隨便走動,站在那兒老老實實,跟鵪鶉似的。
幾個號房的老大開始搞串連,根據經驗,他們料定自查整頓一結束,二號房那些戴大腳鐐的犯人就得被打散了分到其他各號,他們連累大家跟着受罪,那還有好果子吃?幾位大哥商量着準備怎麼收拾二號房的犯人呢,久已不提的「過堂」重被他們提了起來,管教們恨死了那些犯人,明知他們在商量用什麼手段整人,全都睜隻眼閉隻眼裝着不知道。
犯人們已經一周沒有好東西吃了,平常吃的東西也在減量,本來就苦捱過日的犯人都面有菜色,更別提四號房的人了。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張勝和同號這些常吃小灶的人現在常常餓得胃部抽搐吐酸水兒,半夜就餓醒過來,午夜夢回,連張勝都開始恨起二號房的那群白痴了。
大清早,起床鈴聲還沒響起,張勝就餓醒了,他輕輕嘆了口氣,捂着癟得胃裏發涼的肚子正想轉身再眯一會兒,忽然發現隔着三個床位的強姦犯劉巍有點兒動靜。
張勝沒起身,他眯着眼悄悄轉頭一看。劉巍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小腹部的被子跟風箱似的,呼呼答答一起一伏,速度極快。劉巍緊閉雙眼,也不知幻想着哪個性感女人,他的嘴微張着,稍稍有點歪,顯得極其醜陋。
「我靠,真jb行。都他媽餓成這樣了還有興趣打飛機!」張勝厭惡地皺了皺眉,在心裏狠狠罵了一句粗話。
「叮鈴鈴鈴……」,急促的起床電鈴聲響起來,劉巍也在這一刻到了**。
眾犯人聽到鈴聲都急急坐了起來。準備穿衣起床,劉巍卻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在那兒,臉上帶着一種滿足後的潮紅。
「你***,充大爺呢?滾起來。遲了爺們給你松松骨!」二鋪方奎看到他仍躺在那兒,牛眼一瞪咒罵起來。
「是是是,奎哥莫生氣,我是餓地腿軟。這就起,這就起。」劉巍連忙陪着笑臉,張勝看到他拉過褲子。就在被窩裏穿起來。
「媽的。褲衩一定粘乎乎的。他也不嫌噁心!」張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旁邊睡的彪哥看見張勝臉色,一邊穿衣一邊問道:「咋了勝子。哪個惹你不痛快了,跟哥說。」
張勝知道他最恨好女色地,若讓他知道,劉巍少不得挨頓打,忙道:「沒啥,肚子餓得難受。」
「唉,可不!」彪哥一拍大腿:「二號房那些***,等有人分過來的,爺們整死他!」
照例是疊被、打水洗漱、清掃號房、打飯吃飯,不過張勝除了吃飯時自己去打,因為按規定不允許代人打飯,其他的時候他都和甄哥、方奎他們一樣盤膝坐在炕上。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張勝如今是大哥級地人物,不用幹什麼,他便頂着個禿頭,跟老和尚似的怏怏坐着。
到了學習時間,他們對着牆對面貼着有各種條例,跟念經似的正有氣無力地扯着淡,突然哨聲響了:「嘟~~嘟~~嘟~~」
同時勞動改開始挨個號房的開鎖啟門,沖裏面咆哮一句:「全體出來,院裏集合,管教訓話!」
張勝陡然心中一動:「該是二號房地犯人要換號了,誰會來?誰會走?」
各號的人都走到院子裏,有些人竊竊私語,互相談着什麼,已經猜出這麼早集中訓話的原因地人臉上則帶着興奮之色。
一道高牆之隔地女號被叫到院子裏訓話,高牆上有流動哨兵,男犯們不敢亂說什麼,但是一聽到女人地聲音就亢奮起來。平時就是放風的時間都和女號岔開地,難得一大早就聽到一群鶯鶯燕燕的聲音,這對他們來說可是莫大的享受。
看守所的男號女號之間最早的時候隔斷很簡單,只是一道鐵柵欄,放風的時候,常有男女犯人趁人不備撲到一起醜態百出。最糟糕的是一些自知罪證確鑿的女犯為了想辦法懷孕以逃避懲罰,常向男犯索取精液。男犯就用小紙盒、杯子什麼的東西盛了精液偷遞過去,女犯人再想法設法甚至在其他女犯配合下把精液弄進體內。
雖說一直還沒見有成功的例子,但看守所的人可不敢冒險,真要有女犯在裏面懷孕,那可是從所長到管號全部下馬,這事比越獄都嚴重。所以後來中間添了堵高牆,上邊還有崗哨,這問題就解決了。
至於偶爾說話**、或者疊紙飛機彼此寫信飛鳥窩子,也在「殘酷鎮壓」下消聲匿跡,如今男犯女犯們是盈盈一牆間,脈脈不得語。偶聞雌性發聲,色狼們不禁食指大動,紛紛向高牆邊靠攏,耳朵也盡力地拉長豎起,就像一隻只兔子。
「都給我滾回來,聽候訓話!」
牛管沉着臉,像黑包公似的一聲斷喝,那些沒出息的兔子便戀戀不捨地往回挪步子。
「1070出列!」
張勝一聽趕緊站出去,有點莫名其妙地看着牛管,心裏暗暗叫苦:「四號房的犯人剛剛讓我擺平,不是這就給我換號子吧?」
牛管扭頭和削瘦一些的盧管教低語幾句
教沖他一擺手,說:「跟我走。你的律師要見你。
「是!」張勝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竊喜,雖說他這案子在他估計,律師能起地作用有限,不過能和律師通上氣,總比在這裏兩眼一抹黑強。
那時的犯人大多數還沒有請律師的概念,而且也大多沒有請律師的錢,所以一個個看着他,很是有些羨慕。
張勝被帶進一間隔着鐵柵欄的房間。對面有一個穿黑西服的男人站起來,向他微笑着點點頭。
這人四十多歲,衣着整潔,五官端正。兩眼有神,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一副頗有自信的模樣。
「你好,張勝先生。我是蘭盾律師事務所的鄭國強律師,受貴公司鍾情女士委託,負責你的案子。」
張勝點點頭,他注意到鄭律師地身旁站着一名警官。而自己身後也站着兩個警察,本以為可以暢所欲言,同時打聽點消息的想法破滅了。他的心頭有點惱火。
鄭律師看到了他的眼神。無奈地笑笑說:「《會見規定》中說。律師會見地時候,偵查機關可以不派員在場。所以派不派員在場,我們是沒有辦法控制的。」
既然是「可以不」,那就是在不在都行,模稜兩可的,到底該在不在場,解釋權在公安機關,張勝也只能苦笑一聲。
鄭律師咳了一聲,正容坐下,說:「我們只有二十分鐘時間,現在進入正題,請你按我提的問題儘可能詳細地給予回答。」
他打開文件夾,拿起了一支筆。
張勝也坐下,問道:「公司那邊還好嗎?經營有沒有受到影響,鍾情、郭依星他們……」
「請只談與案情有關地問題,不得詢問其他事宜!」一名警官打斷張勝的話,毫不客氣地說。
「好的,好的」,鄭律師頷首微笑,轉向張勝說:「張先生,首先,請你向我詳細講述一下有關向牛滿倉贈送禮品地經過……」
旁邊杵着三個警察,張勝只能把在審訊室對他們說過的話對鄭律師又重複了一遍,鄭律師聽的很仔細,尤其是一些不經意地小環節,他經常會突然打斷張勝地話,儘量問清時間、地點、當時地經手人,然後一一記述下來。
「時間到!」一名警官湊近鄭律師,向他提醒道。
鄭律師看看手律,向他客氣地點點頭,拿起文件夾,對張勝說:「張先生,先到這裏吧,我會儘快審請第二次見面。」
他啪地一下合上文件夾,放鬆地往椅子上一靠,目光含着笑從鏡片後面向他吹來:「不必過於擔心,你的官司有些複雜,時間上可能會拖久一點,不過只要不出差頭,我還是有相當把握地。」
張勝可不敢對他的話抱太大的希望,他知道,就算行賄罪被摘清,抽逃出資方面,他做為董事長也難辭其綹,這種罪沒人追究就不是罪,有人追究的話,法律上白紙黑字在那放着,想做無罪辯護就絕不可能,是一種彈性極大的犯罪行為。
張勝估計,最好的結局就是像他堅持所說的那樣:一切行為皆是徐海生所為,他本人並不知情,這樣的話罪責還能輕一些。
回到號房院內,牛管教正聲若洪鐘地大聲訓斥,聽那內容,果然講的是二號房集體越獄的事,張勝立正報告,歸隊,正聽到他講準備把二號房犯人打散編入其他號房,同時把其他各號房的犯人也進行一番調動,避免同一號房的人長期在一起,熟悉之後合謀不法行為。
張勝悄悄問了一下旁邊的人,這時還沒講到具體人員的安置呢,就在這時,盧管教走過來,在牛管耳邊說了幾句話,牛管語聲一頓,和他耳語幾句,然後扭過頭來,眼神有點怪異地瞥了張勝一眼.中氣十足地喝道:「張勝出列!」
張勝一愕,忙跑出去在他面前立正站好。
牛管教胡亂揮揮手,說:「你……跟盧管教去一趟,呃……有律師找你。」
「律師找我?」張勝一呆,心下立刻提了幾分小心。他現在是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律師會見必須要得到辦案機關的批准,沒有權利拿了三證就來隨時會見,他才剛走,怎麼可能又來?
盧管教已經在向他擺手,張勝不及多想,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犯人群中又低低議論起來:「我靠,你看人家小勝哥,小母牛翻跟頭,牛b那是一個接
「人比人氣死人,到底是有錢人,律師都一請一串兒。」
張勝被帶到一間審訊室,兩個人站住了,他瞅瞅盧管教,盧管教瞅瞅他,兩個人都是一副各懷鬼胎的模樣。
「咳,進去吧」,盧管教揉揉鼻子說話了。
「呃……管教,不用檢查了?」
盧管教乾笑兩聲:「檢查個啥?你全身上下哪兒能帶兇器?進去吧,少說廢話。」
「是!」張勝硬着頭皮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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