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快要喪失意識的江櫻,這回隱隱瞧見有人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迅速的遊了過來,心中希望頓起,竭力的抬起了頭。
「救,命……」
離得近了,少年終於看清了在水中掙扎的那張面孔。
散落下來的青絲在水中舞動,更襯得一張臉脫俗而乾淨。
「啊呀!」
少年人忽然驚叫一聲,驟然瞪大的眼睛要比見了鬼還要恐懼。
而後,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忽然轉回了頭,奮力朝着岸邊游去。
這種突如其來的神轉折,讓岸邊眾人驚呆了。
卻不成想,更令人膛目結舌的還在後面。
同一刻,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跳入了水中。
青央和阿祿嚇得面無血色,「少爺!」
阿祿水性極差,卻也顧不得許多,跟着跳了下去。
如果少爺真的出事,他也不用活了!
「救命!」一聲高呼傳來,卻並非來自那落水的女子。
而是,最先跳下去救人、現在正往回遊的少年。
見他面色痛苦,奮力揮舞着雙手的模樣,人群中有人驚道:「不好了,此人大約是腿抽筋了!」
這是因為游的太急,再加上太害怕的緣故。
少年的小廝一聽這話,嚇得立即跳入河中,去救自家受驚的少爺了。
「哥,那不是櫻櫻吧?」剛過來的宋春月,本是帶着看熱鬧的心思,一瞧見水中的影子,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哥,那好像真的是——哥!」宋春月這回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宋春風已經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嚯!又跳下去一個!」
望着接二連三的跳水救人的混亂場景,人群中沸騰的厲害,越來越多的人前來圍觀。
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女子身影,瞧見着混亂的場面,微微一皺眉頭,而後便離開了人群。
原本以為極簡單的一件事情,沒想到竟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還是先回去跟主人稟報吧。
江櫻意識游離之間,忽然覺察到有一隻大手攬住了自己。
奮力的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張極其模糊的臉,但端看那輪廓,江櫻隱隱認出了是誰。
「少,少爺……」江櫻咳出了兩口水。
「別怕,我救你上去。」韓呈機眉心緊皺,擁着江櫻朝岸上游去。
阿祿和宋春風已經來至二人身邊,有水性極佳的宋春風在,幾人很快便上了岸。
另一邊,最先下水的少年人,也被自家小廝拖着上了岸。
「少爺您沒事兒吧!」小廝拍打着少年的背,無法理解為什麼少爺方才忽然折返,並且嚇成了那副模樣。
「快,阿福,咱們快走……」少年急慌慌地說道,顧不得還在抽筋的腿。
小廝茫然的不行,下意識地朝那被救上岸的小娘子看去,赫然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江家二小姐啊!
怪不得!
怪不得少爺嚇慘了。
這是得趕緊走了,如若不然她又來糾纏少爺可如何是好!
主僕二人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逃離了人群。
甚至就連起先脫下的衣袍,也未來得及去撿。
「櫻櫻,你沒事吧!」宋春月跑了過來,晃着江櫻的肩膀。
江櫻被她的大力晃得咳出了好大幾口河水。
望着圍着自己的青央阿祿,春風春月還有韓呈機,被灌了不少水的江櫻,覺得大腦一時間有些昏沉而迷糊。
「沒事吧?」韓呈機看着她,目色有幾分緊張。
幾年前的今天,溫梨就是這樣,在他眼前離去的。
這種感覺,令他感到恐懼。
「少,少爺……」江櫻困難地發聲。
韓呈機越發覺得眼前的情形跟當年如出一轍,一時間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看着費力睜開眼睛的江櫻。
這時,在眾人的注視下,就聽江櫻艱難地問道:「少爺,原來,原來你是可以走路的啊,還可以游水呢……」
韓呈機原本緊張的神色,頓時崩塌無形。
一干人不住的抽着嘴角。
這真的是現在的重點嗎!
很好,看來她已經沒事了。
韓呈機剎那間便恢復了以往冰涼的神色,好像方才的緊張,從來不曾在他的臉上出現過。
「送她回去吧——」韓呈機對宋春月和宋春風說道。
宋春月忙不迭點着頭,雖說現在天氣不算太冷,但渾身濕透還是極容易着涼的。
青央擔憂地看向韓呈機,和阿祿一起將人扶到了輪椅上。
少爺的腿雖然不至於完全殘疾,但卻是不能久站的。
「小姐,方才那落水的好像是江櫻啊。」阿玉對梁文青說道。
「還用你說,你當我瞎嗎!」梁文青皺着眉,想着方才宋春風跳入河中去救江櫻的畫面,眼睛忽然就是一亮。
片刻之後,剛剛安靜下來的人群,再次喧鬧了起來。
「快看,又有一位姑娘落水了!」
「小姐!」阿玉瞪大了眼睛驚呼道。
小姐怎麼忽然落水了!
宋春風和宋春月扶着江櫻經過,聽到喊聲,幾聲轉頭望去。
就見梁文青正竭力在水中掙扎着——
「梁小姐也掉河裏了!」宋春月驚異地道。
宋春風乾脆當沒瞧見,扶着昏昏沉沉的江櫻離開了人群。
「我家小姐是桃花鎮鎮長家的小姐,請大家救救我家小姐,我家老爺必有厚報!」阿玉哭喊着跟岸上的人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噗通幾聲,已有幾個漢子跳了下去。
梁文青望着一干爭相朝着她游過來的人們,頓時猶如五雷轟頂一般。
「你們,你們別過來!」梁文青失聲叫道,一面奮力朝岸邊游去。
所以結果就是,梁小姐撇開一眾相救之人,自己爬上了岸。
「會游水還喊救命!」
「此人有病吧,啊!」
眾人紛紛拿看待精神失常之人的目光看着渾身濕淋淋的梁文青。
「要你們管啊!」梁文青憤憤地吼道。
見她如此,眾人多是鄙夷的搖着頭離去了。
「小姐您沒事兒吧,嚇死奴婢了!」阿玉拿帕子給梁文青擦拭着臉上的水珠,一面紅着眼睛道。
梁文青看着她,氣不打一處來,「回去再跟你算賬!」
她真是養了一個比豬還笨的丫鬟!
另一邊,嚇得面無血色的阿祿驅車趕回了韓府。
一進了問梨苑,青央便吩咐着丫鬟去熬薑湯,準備熱水,阿祿則是跑去前院請大夫過來。
一時間,問梨苑上下忙成一團。
韓呈機身子骨本來就差的很,常年都離不了藥碗藥浴,平時天氣稍微差些,伺候着的丫鬟們都得加倍小心,生怕韓呈機會有什麼不適,更遑論是落水這樣大的事情了!
路上得了韓呈機的交待,青央和阿祿都將嘴巴閉的死死的,只說是不慎落水,並未提及江櫻。
但大少爺落水的消息,還是傳遍了整座韓府。
韓旭今日剛從明光寺回來,身子不見半分好轉,被伺候着用罷了晚飯便躺回了牀上,此刻聽得韓呈機落水的消息,強撐着要起身,卻被曲氏攔下,勸道:「老爺您可萬不能受了涼氣,呈機那邊我且先去看看,倘若有什麼事情再讓人通稟給老爺,老爺首先的是要保重身子啊——」
韓旭被她一番話說得冷靜了許多,再加上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故也不再強撐,一面躺回牀上,一面催促着曲氏快些過去看看。
曲氏便帶着貼身丫鬟急匆匆的趕去了問梨苑。
她只是安排了人想不着痕跡的把那個丫頭除掉,豈料竟然陰差陽錯的讓韓呈機跟着落了水。
韓呈機是大房唯一的子嗣,她就是再不喜歡,但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懷着繁雜的心思,曲氏來到了問梨苑。
得了韓呈機的允,青玥適才將人請了進去。
在外面等了好大會兒的曲氏,面上不見異色,心裏卻如同結了冰。
試問在這種時候,哪個母親探望兒子,還須得以如此方式來通稟?這分明是……根本沒將她當做母親來看待!
曲氏整了整臉色,擺出一副緊張的模樣走了進來。
「你這孩子,怎麼如此不小心?」曲氏問罷,又朝着阿祿等人一陣訓斥,「你們是怎麼做事的!竟然讓少爺落了水!倘若少爺有了一星半點的閃失,你們可承擔的起!」
韓呈機倚靠在迎枕上,冷眼看着。
做戲做了這麼多年,她也真的不容易。
「你們下去吧。」韓呈機對阿祿青央等人吩咐道。
一干下人們應是,緩步退了出去。
曲氏感受到了一絲不平靜,面上卻不露痕跡地柔聲問道:「你跟母親說說,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這件事情或許別人不知道,但其中的原委,早有人稟告了她。
「母親是在明知故問嗎。」
慢走了一步的阿祿,聽到這句話,身子僵直了片刻,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你這是在說什麼話?」曲氏望着臉色蒼白到讓人感覺不到一絲人氣兒的韓呈機,唇邊慈愛的笑容,略有些掛不住了。
「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三次。」韓呈機看着曲氏,目沉如水。
「什麼……第三次?」曲氏疑惑地看着韓呈機,心中打着鼓。
這麼說,他都已經知道了嗎?
包括前一次的投毒之事……
不,或許知道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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