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櫻和梁文青一同進了內室。
內室之中,莊氏正坐在牀邊的鼓凳上,目光不離牀上的梁平。
江櫻這一瞧便知道自己方才想左了,「梁鎮長這是怎麼了?」
「大夫說是得了腸癰,已經扎過針了,只是不知幾時能醒過來。」梁文青這邊說道。
「腸癰……」江櫻瞭然的點了頭,這種病忽然一來是挺嚇人的,怪不得莊氏什麼都不顧,也要守在這裏了。
莊氏聽到動靜,已是回過了頭來,看到江櫻走來,勉強笑了笑。
梁文青暗暗捅了捅江櫻的腰。
江櫻嘆了口氣,遂對莊氏說道:「奶娘,咱們回家吧?」
莊氏這時也已經冷靜了下來,知道再強留下來也是招梁文青厭煩,自己的身份的確尷尬,便點點頭站起了身來。
二人朝着外面走去。
在即將踏出內室之前,莊氏猶豫了一下,而後回頭對梁文青說道:「梁小姐,有勞多照看些了,大夫說了,在醒來之前不能離人,萬一又——」
梁文青不待她說完便不耐煩的打斷,「我自然知道,這是我爹,還用你來教我怎麼照顧嗎!」
莊氏臉上一陣漲紫,尷尬的點了下頭,便隨着江櫻離了梁家。
江櫻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奶娘顯然還是對梁鎮長余情未了的。
而梁鎮長更不用說了。
倘若二人真的有複合的打算,最大的阻礙只怕不是世俗的議論,畢竟二人現如今都是單着,不牽扯道德lun理的問題,所以二人之間最大的阻礙,還當是梁文青。
想想這位小姐的脾氣,江櫻只有搖頭的份兒了。
這一路上,莊氏都心不在焉的,腳步更是虛浮的很,江櫻見她如此,也沒多說多問,二人一路沉默回到了家中。
簡單的吃了些飯菜之後,莊氏囑咐了江櫻早些歇着,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次日早。
江櫻本是打算起身準備早飯,卻發現莊氏已經在廚房裏忙活了。
見江櫻探頭進來,莊氏回過頭對江櫻笑着說道:「快去洗漱吧,待會兒就能吃飯了,蒸了你愛吃的細蔥花捲兒。」
江櫻一聽笑了點頭,忙去了院中洗漱。
看來奶娘已經對昨天的事情釋懷了。
依照莊氏這性子,倘若時刻記掛着,那才奇怪了。
只是,心底肯定是有些在意的。
江櫻洗漱後,莊氏便催着她過去吃飯,江櫻便也沒顧得仔細的去挽發,只拿了根墨綠色的綢帶將一頭柔亮的烏髮松松的系在腦後。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外面隱隱傳來了噪雜的腳步聲。
莊氏和江櫻渾沒有去在意。
莊氏忽然想到了昨日媒婆上門的事情,便道:「櫻姐兒,奶娘問你個事兒。」
江櫻吃下一口粥,點頭看着莊氏。
「昨天韓府——」
然而這邊莊氏剛開了口,就聽那邊院門忽然被拍響。
「我先去看看。」莊氏擱下筷子,出去開門。
江櫻夾了一顆青菜丸子送進嘴裏,忽然就聽外面莊氏拔高了的質問聲:「……我們何時答應了?誰讓你們過來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話的是一道尖利的婦人聲。
江櫻皺皺眉,連忙走了出去看。
這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住了。
家門前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四人抬的淺紅色花轎停在門前,一個穿紫紅色繡並蒂花綢緞褙子,鬢邊插着大紅色花朵的婦人正面帶慍色的看着莊氏。
這是怎麼一回事……
江櫻迷茫的看了一眼那淺紅色的花轎,隱隱意識到這是抬妾進門的儀仗。
可是,這跟她們家有關係嗎?
「喲,姑娘出來了——」喜婆眼光落到江櫻身上,目光里含了些驚艷。
小姑娘一身淺青色襦裙,一頭青絲綁在腦後,露出一張白皙素淨的小臉,雖還有些未脫稚氣,但打眼一瞧就是個美人坯子。而且照她多年來的經驗來看,這面相可謂是福氣無邊。
怪不得韓家瞧上了呢。
思及此,喜婆邊走上前邊道:「姑娘可別誤了時辰,快進去打扮打扮咱們走吧!」
「走什麼走!你今個兒把話給我說清楚了,我昨日可有答應下來?」莊氏把茫然到不行的江櫻一把推到身後,自己則是叉腰看着喜婆質問道。
喜婆細長的眼睛微微瞪圓了,「現在可不是拿喬兒的時候!」
這都什麼人,怎的如此沒有分寸。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原本是想看看哪家的姑娘要去做妾,卻不料瞧見了這樣一齣好戲。
宋春風一家聽到動靜,已是走了出來。
見莊氏跟那喜婆吵得不可開交,連忙上前詢問出了什麼事。
「李大嫂,我跟你說,這婆子昨日裏來我家裏說合,我只道問一問櫻姐兒的意見再行決定,豈料我這邊兒還沒來得及跟櫻姐兒講呢,她竟是把花轎給抬來了!青天白日的,這不是要強搶嗎!」莊氏說話向來毒舌,一番話說得嗓門兒又大,引得眾人紛紛引論起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江櫻總算是聽明白了。
宋春月聽得傻了眼,跟江櫻對看了一眼,就見江櫻果斷搖了頭。
什麼做妾不做妾,做哪家的妾,她都完全不知情啊!
「你們是哪家的!」宋春風怒氣騰騰的上了前去。
「我們可是刺史府過來的!」喜婆一挺腰,中氣十足的模樣。
說話的間隙,餘光掃了掃站在一旁的江櫻。
果然從江櫻臉上見到了驚異之色。
看吧,受寵若驚了吧!
誰不知道韓家?怎麼會有人拒絕這樣的好事?
「我管你什麼刺史不刺史,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宋春風完全不買賬,他長這麼大還沒怕過什麼,更何況此事關乎江櫻。
喜婆嘁了一聲,只看向江櫻問道:「這事你們誰說也不算,只問問這位小娘子嫁是不嫁?雖說是做妾,可對方乃是韓府大少爺,這樣天大的好事,可是求也求不來的——」
圍觀的鎮民們個個面帶震驚。
他們這桃花鎮,幾百年來也沒出過一個嫁入韓家做妾的姑娘啊!
這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氣!
「櫻姐兒,你說呢?」莊氏皺眉看着江櫻,她是不贊同的,可是這事她不能全做了主。
宋春風幾人也齊齊的看向江櫻。
江櫻腦子裏有些混亂,她不知道大少爺這是發了什麼瘋,竟要納她為妾,橫豎的想也不能相信會是韓呈機的意思,臉色幾變之下,口氣卻是半點猶豫都沒有,搖頭說道:「諸位請回吧。」
不遠處,晉起緊緊握起的拳頭,驟然就鬆開了。
「什麼?」喜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長相嬌憨和氣的小姑娘。
竟然考慮都不考慮?
「你可是想清楚了,這可是韓家!」喜婆重聲道。
江櫻看着她說道:「請代我回句話,多謝刺史府厚愛,但民女無福消受。」
且不說做妾不做妾,就是嫁給大少爺這種事情,就讓她覺得足夠荒唐了,這種事情,她就想也不曾想過。
「但你們昨日可是答應的了!難道想反悔不成?」喜婆見軟的不行,竟是威脅道:「連刺史府你們也敢耍弄嗎!」
她可是跟韓家那位大夫人打了包票的!
若是這人抬不回去,且不說韓家會如何,就說日後,她在這肅州城裏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你要臉嗎!紅口白牙的在這胡說八道,我昨個兒什麼時候應允你了?你可敢對天發誓嗎!」莊氏氣急,怒罵道。
「你以為你家姑娘是什麼東西,你要是不答應,人家韓家還能上趕着來搶人不成!」喜婆毫不示弱。
這話說的就太難聽了。
「我呸!」
兩人異口同聲的啐道,江櫻起初還以為是自己呸出來的,打眼一看,原來是莊氏和宋春月一人送了一口唾沫給那喜婆。
喜婆沒有防備被莊氏吐了一臉,一面跳着腳拿帕子擦抹着,一面被氣的蠻不講理地說道:「今個兒嫁不嫁可由不得你們!」
「嫁?那行!我嫁,把我抬走吧!」
莊氏冷笑一聲,大步上前。
四周靜了靜。
宋春月宋春風和江櫻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要鑽進花轎里的莊氏。
江櫻深深的震驚了。
都說她不按常理出牌,可真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莊氏啊!
「你,你幹什麼!」喜婆反應過來,連忙驚道:「你們還不把她給攔住!」
被這神一般的轉折被驚得掉了下巴的轎夫們,這才後知後覺的去拽住莊氏。
然而莊氏的力氣卻不是蓋的,大臂一揮把他們甩開,直起了腰看着那喜婆,居高臨下地冷笑道:「你不是說昨個兒我答應了嗎?沒錯,昨個兒我就是答應了,可是答應的是把自己兒嫁過去!抬啊,你們怎麼不抬!」
不就是不講理嗎,她也會!
那喜婆被莊氏吼得一陣發暈,強自穩了聲音道:「你莫要在此撒潑,你一個婦道人家,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抬她回去?
別開玩笑了!
那韓大夫人不得生生氣的吐血身亡才怪了!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們桃花鎮上誰不曉得,我莊氏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怎麼不能嫁人了?」莊氏面不紅氣不喘地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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