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這些我也就不多說了,個個都是不錯的,我為了讓人畫這些像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這樣吧,你拿回去仔細看看,看上了哪個儘管跟我說!」梁文青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一股腦兒的就將畫卷全塞給了江櫻。
「梁小姐,上回我已經說過了,我真的沒有這個打算……」江櫻無奈地道。
而且這樣同時相看這麼多的『優異公子』,她何德何能啊……
「不要緊,你就當早作打算,選夫婿這種事情,可是要趁早的,不然就只能挑別人剩下的了!」梁文青苦口婆心地勸道。
看着熱情到了這個田地的梁文青,江櫻哪裏能猜不透她的心思。
這傻姑娘,為了春風也真是沒有她不敢做的了。
可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哪兒有那麼容易。
想到這裏,江櫻心裏不免對梁文青產生了幾分同情,剛想開口勸上兩句,卻被梁文青搶在了前頭,道:「我再不回去我爹該擔心了,你回去慢慢看,我先走了啊!」
「等等!畫像——」江櫻連忙喊住她。
「你留着慢慢看!」梁文青應了一聲,人已經走遠了。
看着梁文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江櫻不由嘆了口氣。
再低頭一瞧懷中抱着一大堆的畫卷,頓感無力。
由於懷裏還抱着一口大鍋的緣故,江櫻一轉身,堆在上頭的畫卷便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個別的還散開了來。
江櫻騰不出手去整理,便率先將鍋送回了屋裏,再折身回來撿拾。
可當她再度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地上早已被收拾的一乾二淨。
而原本橫在地上的畫卷,此刻正整齊的呆在晉起手中。
江櫻臉色頓時就僵住了。
這人要不要出現的這麼『及時』啊?
看着背上還背着弓箭的晉起,江櫻這才明白,他大致是剛從山上回來。
「你的?」昏暗的光線下,晉起看着江櫻問道。
「也不算是我的……」江櫻訕訕地回答道。
「那究竟是不是你的?」
江櫻沉默了會兒,思考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她若認了,晉起會怎麼看她呢?
私藏眾多男子畫像……
光是這麼個罪名,江櫻便覺得無力承受了。
於是,乾脆心一橫,抬頭果斷的搖頭說道:「不是我的。」
「那怎會在你家門口?」晉起這次顯得反常的執着,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之勢。
「是梁小姐丟在這兒的!」江櫻一臉我真的沒有在說謊的表情看着晉起。
其實,她這麼說,真的不算是在說謊吧?
這本就是梁文青硬塞給她的。
想到這裏,江櫻的底氣越發的足了,一雙晶亮如玉石般的黑眼睛裏,寫滿了肯定。
晉起收回視線來,而後將畫卷塞還給了她。
江櫻慌了,以為他是不信自己,忙又解釋道:「我都說了,這些東西不是我的——」
晉起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問道:「那你覺得我抱着這些男子畫像回去,很合適嗎?」
江櫻怔了一下。
想像了一下晉起抱着一堆男子畫像回家翻看的情形,不由自主的就打了個寒噤。
畫面太美……
見晉起轉身欲走,江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忙喊住了他,道:「晉公子你先等等,我去取衣服出來還你——」
晉起聽罷沒有回頭,卻止住了腳步。
江櫻忙跑回院中,把畫卷擱下,拿了今早洗過的棉衣走了出來。
「昨晚謝謝你。」江櫻將衣物遞了過去,笑着說道。
「舉手之勞。」晉起將棉衣接過,便闊步朝着家門前走去。
江櫻躊躇了一會兒,忽然就對着他的背影來了一句:「我一定會把那些畫像還給梁小姐的。」
這是在重複證明這些東西真的不是她的……
晉起開鎖的動作一頓,而後輕輕嗯了一聲,推門進了院中。
江櫻也折回了自家院裏,聽莊氏招呼着她進去吃飯,江櫻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她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解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生怕他誤會似得?
想來自己又非那些臉皮薄的小姑娘,怎麼忽然多了這些顧慮?
不就是幾卷畫像嗎?
江櫻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哪裏變得不正常了。
要說從什麼時候起……好似是從昨晚落水之後,披上了那件棉衣之後?
可究竟是棉衣有問題,還是她被水給泡傻了?
江櫻苦惱望天。
※※
半月後,十月初。
隨着天氣的逐漸變涼,白宵的精神頭兒一日比一日來的要旺盛。
它向來怕熱,現如今秋高氣爽,自然是歡喜的很,成日沉迷於抓蟋蟀,樂此不疲。
且被它抓到的蟋蟀,皆難逃一死,兇殘動物的本性,由此暴/露無遺。
江櫻瞧着被灑掃的下人掃出來的數百隻蟋蟀屍體,唏噓之餘更覺得欣慰——照這個勢頭下去,雲霄院裏的除蟲工作,就無需她來操心了。
這時,殺蟲小能手白宵忽然跑了過來。
白宵來到江櫻跟前,昂起了毛茸茸的腦袋。
江櫻定睛一瞧,就見它嘴裏銜着一塊沾滿了泥土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江櫻疑惑不已。
就見白宵對她晃了晃腦袋。
江櫻見狀,適才將東西拿了過來,用帕子將上面的泥土擦拭乾淨之後,竟是一塊質地通透的白玉。
白玉約有幼童的巴掌大小,其上纏繞着她看不懂的圖騰,但總覺得好似在哪兒見過。
江櫻皺眉想了想,片刻之後便頓悟了過來。
這是韓府的家徽!
忙又仔細瞧了瞧,果見被圖騰圍起的中央,刻着一個隸體的「韓」字。
想來是個令牌之類的東西。
江櫻想了想,打算將此玉交給韓呈機。
既是韓家的東西,又是白宵在韓家挖到的,那理所當然是要上交的。
江櫻嘉獎的摸了摸白宵的腦袋,道:「等我回來給你做紅燒獅子頭吃!」
瞬間從殺蟲小能手變成了挖寶小能手的白宵,歡快的仰頭吼了一聲,抖了抖毛,目送着江櫻出了雲霄院。
江櫻來到前院,沒見着韓呈機,卻瞧見了百無聊賴蹲在樹下看螞蟻搬家的阿祿。
聽到江櫻的喊聲,阿祿忙地站起了身來。
「阿櫻你怎麼過來了?」阿祿走過去問道,江櫻平時若非有事或被韓呈機傳喚,是不會來這裏的。
「白宵撿到了這個,我看着應當挺貴重的,便想着交給少爺——」
阿祿便問道:「什麼東西,我瞧瞧。」
江櫻將手中的白玉遞了過去。
阿祿接過,只瞧了一眼,頓時就瞪大了眼睛,「這……」
「在哪兒撿到的?」阿祿強壓下心口的震驚,看着江櫻問道。
江櫻如實答道,「雲霄院裏。」
「好……我,我這就去告訴老爺和少爺!」阿祿面色澎湃的丟下這句話,便飛也似的跑走了。
江櫻也沒在此久留,見阿祿離開,自己也回了雲霄院。
正芝院,書房。
韓旭正和韓呈機談話。
臥床近一個月的韓旭,近來身子漸好,已能下牀活動。
今日,特意讓人請了兒子過來談事。
「父親說的是西北那邊的遊民?」聽罷韓旭的一番話,韓呈機皺眉問道。
「什麼遊民,那分明是亂民——」韓旭冷哼一聲說道。
西北遊民分割為眾多大小部落,為了搶奪領地多年來征戰不斷,而近年來一支顏姓部落在吞併其它小部落的過程中,不斷壯大,今年年初不僅自封了王,更是拒絕了往年來的朝貢。
「不過是趁着如今朝廷自顧不暇,分身乏術罷了。」韓呈機面色疏冷地說道,「但西北蠻人兇悍蠻橫,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暫時不宜為敵。」
韓旭贊同的點頭,而後又道:「但若他們不長眼睛自己撞上來,我韓家也絕不會怕了他!」
蠻人兇悍是一方面,無知更是一方面,他們百年內未曾涉足中原,對中原了解甚少,正所謂無知者無畏,天曉得這幫蠻人會做出什麼來。
韓呈機對韓旭的話不置與否,垂了眸子吃茶。
韓旭望着自己這唯一的兒子,心中感慨頗多。
這個兒子除了身子羸弱之外,各方面他都滿意的很,沉着冷靜足智多謀,更難得的是,做事從不心軟——這是一個世族掌權人,不可或許的一點。
顯然他也具備了這一點,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讓兒子對他疏離至此。
可世事焉能兩全……
但目光掃到兒子座下的輪椅,韓旭眼中仍是一痛。
說到底,還是當年他太過於疏忽兒子了。
父子二人各懷心事,一時間書房內安靜備至。
直到外面的僕人言辭清晰的稟道,說問梨苑裡來了人。
韓旭出聲允了之後,方有僕人輕推開了書房的門,片刻之後,阿祿垂首恭敬的行了進來。
但見他雖是垂着頭,卻仍然難掩激動之色的模樣,韓呈機不動聲色的問道:「來此何事?」
「老爺,少爺……阿櫻撿到了這個——」阿祿雙手捧着那塊白玉,顫巍巍地送到韓呈機眼前。
韓呈機看罷,目中微驚,示意阿祿交給韓旭,一邊問道:「父親,不知這可是十年前丟失的掌家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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