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蟲兒在草叢中吟唱。
寢宮的門打開,在寂靜深夜中,發出輕微的吱吱聲。
一身雪白中衣的容清璋,赤腳走出來。
緩步來到外殿小榻前。
居高臨下的看着睡的香甜的少女。
微微彎腰,紅燭高亮,少女的面容,清晰可見。
伸出手,落在少女的雙唇上。
指腹微微摸索着。
柔軟溫潤,好似那細膩且入口即化的軟糕。
昨夜,她便是用這張唇,來吻他的嗎?
真是
放肆!
少年的瞳孔里,帶着無法言明的情緒。
似深淵,似幽冥。
又好似那化不開的極夜。
極靜,也涌動着驚濤駭浪。
他知道了。
是這個小傻子救了他。
為此,這般年紀,便沒了清白。
可那又如何。
小傻子是他的。
自從被送進宮的那一刻,自己就成了小傻子的主宰者。
她,是他的。
這似乎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自從母親過世,他感覺自己徹底陷入了孤獨。
他一無所有。
現在他有了第一個「物件」。
「唔」
睡夢中,不舒服的感覺讓應慄慄皺起眉頭。
翻了個身,由側躺變成平躺。
被子胡亂捲起,被她抱着。
雙腿夾住被子,於腳踝處交叉。
容清璋:「」
他就沒見過睡姿如此不雅的人。
豪放到讓他不知該不該將她弄醒。
少女赤着雙腳,一雙小巧的腳丫,白皙瑩潤。
褲腿被卷到了小腿處,沒有半點規矩可言。
或許,待到她及笄,可以讓她成為自己的側妃。
為什麼是側妃?
皇子正妃,自身無法決定。
須得由父皇做主賜婚。
連二皇子這般如日中天的皇子,在鄭貴妃勢大時,都無法為其決定正妃人選。
他一個被冷落的皇子,更不奢望了。
既然他和小傻子有了肌膚之親。
將來她終歸是他的人。
寢宮的門,重新開合。
夜,依舊寂靜。
**
「殿下。」
暗九出現,「人被禁軍帶走了,好像是翠雨宮的人。」
容清璋走到窗前,看着外邊的景色。
威風拂過,草葉輕搖。
「誰的手,這般長?」
他唇角帶着譏諷,「麗嬪,三公主生母。」
用她宮裏的人作伐子,是以為查不出來嗎?
「盯着各宮室,不要輕舉妄動。」
暗九領命,「殿下,可要詳細調查?」
「」
容清璋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敢?」
暗九啞然。
說實話,他敢。
但是不能。
「既然人被父皇帶走了,後面等消息就可以。」
回身去桌案上取了一封信,遞給暗九。
「交給定國公世子。」
「是!」暗九離開了。
御書房。
一面容豐滿的太監和兩名宮女,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
四肢匍匐,牙齒顫抖。
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帝王,坐在桌案後,注視着他們。
「說!」
一個字,嚇得三人幾欲魂飛魄散。
「回陛下」
略顯肥胖的內監抖如篩糠,「是,是德妃娘娘。」
只一句,隆徽帝的眼神就變得玩味起來。
隨即,他看向珠簾外。
「韓愈。」
禁軍統領韓愈入內,拱手道:「陛下!」
「繼續查。」
很顯然,隆徽帝是不相信這個答案的。
但是,他也相信這內侍沒有撒謊。
到底是誰,將謀害皇子的罪名,扣到了德妃頭上?
「新入宮的那批人,也不要漏掉。」
韓愈領命離去。
不意外,此事必然要在前朝後宮,引起一番腥風血雨。
距離上次大規模宮廷屠殺,還是在陛下初登大寶那年。
足足戮殺了近千人。
整座大昭皇宮,血河如瀑。
整整兩日的暴雨,都未洗刷乾淨。
濃重的血腥氣,瀰漫在皇宮上空,近月余方才散去。
陛下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且性情陰晴不定。
唯獨一點,無法置喙。
他對所有的皇子公主,一視同仁。
當然,這是在七殿下失去聖心之後。
在那之前,七殿下比之後宮所有皇嗣,都要貴重。
韓愈覺得。
或許是陛下當年殺的皇親國戚太多。
以至於現在格外看重皇子和公主。
后妃之間如何勾心鬥角暫且不提。
可若是把手段用到皇嗣身上,非死難容。
兩年前,五公主遭到虐待被陛下發現。
照顧她的奴僕,包括乳娘,無一活命。
全部被陛下以極其慘烈的方式,賜死。
此次七殿下遭難。
還是在太后娘娘的慈恩宮。
一旦查明背後主謀
韓愈不敢繼續想。
主謀必死無疑。
可他這個禁軍統領,恐怕也難道責罰。
輕則杖二十,重則降職罷官。
隆徽帝手持硃筆,正在批閱奏章。
許久,他不經意間抬頭。
看着依舊跪在面前的三人。
略微沉吟道:「魏亨,剮刑。」
語調,輕描淡寫。
剮刑,又名凌遲,民間又稱千刀萬剮。
為十惡重罪中常用的最嚴厲刑法之一。
一聽這種刑法。
下邊的三人,瞬間暈死過去。
魏亨喊來禁軍,將三人帶走,交代一番後,重新回來伺候。
相信經此一事,幾位殿下的奪嫡之爭,要安靜些日子了。
「挑些賞賜,送去關雎宮。」
「是!」
**
「阿嚏——」
響亮的噴嚏,把應慄慄嚇了一跳。
循聲看過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六殿下,您怎麼又來了?」
不是,這臭小子什麼毛病?
偌大且瑰麗的皇宮,拴不住他一顆爬牆的心了吧?
容清桓身邊,照舊站着那位冷麵內侍。
好似一尊閻王似的,緊緊地護着老六。
前兩日下了一場大雨,守靈的容清桓多少染上了些風寒。
昨日躺了一天,灌了藥,今天就忍不住跑出來撒歡了。
沒想到啊,這醜丫頭居然敢嫌棄他。
如果不是怕被懲戒,他非得進來好好和這醜丫頭算算賬。
「怎麼,你敢對本殿下有意見?」
什麼叫「又」。
他可沒天天來。
左右不過無聊,過來賞個景兒而已。
畢竟,在這皇宮裏,除了御花園,就屬關雎宮的景致最美。
御花園早就看夠了。
也因為新一屆秀女剛入宮,去御花園終究有些不太方便。
「奴婢不敢!」
應慄慄又不是活夠了。
「牆頭危險,六殿下須得注意安全。」
容清桓才不在意呢,他身邊有人護着。
「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有點好奇。
醜丫頭莫非在玩?
話說七弟對這醜丫頭太過縱容了吧?
沒活兒幹了?
和他說啊,芷蘭宮的活兒多着呢。
應慄慄看看這位老六,再看看井邊洗的乾乾淨淨的蔬菜。
暗道這老六眼神可能不大好。
上前端起還在滴水的菜籃子,微微屈膝道:「奴婢告退。」
今兒中午給七殿下做菠菜蛋卷吃。
還有新鮮的河蝦,可得好好琢磨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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