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第一場雨,是在這寂靜的深夜裏來臨的。
風吹的樹柳搖擺不定,樹枝上掛着的那條紅色的布也被吹的瑟瑟發抖,似乎只要再加把勁兒,就能把它刮跑。
閃電襲過,照亮了昏暗的屋子以及女人那張蒼白的臉。
赫瀾捂着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窗戶吱呀作響,采潤寧樂跑來固定好窗子,之後進門來守在門夜。
·
窗外的風雨毫無預兆的傾瀉而下,榻上的男人睡的沉,眉目死死的擰着。
雨沒有盡頭,直到天蒙蒙亮,才漸漸變小。
要離只是去端盆水的功夫,一回來書房裏就沒有人了。
廚房裏,依稀的傳出陣陣菜刀剁案的聲音,男人的動作純熟,一絲不苟的準備着早膳,揉面、活餡、捏包子、上蒸籠,親手添柴。
男人的背影依舊寬大筆直,默不作聲的做着早膳,要離站在門口覺得心酸,卻又不敢多嘴什麼。
直到寂堯斜視而來,那右眼中還有猩紅的鮮血,看的人頭皮發麻。
「包子蒸好送過去,就說我有政事,忙不過來,過幾日就去看她,不該說的話,少說。」寂堯的聲音沙啞低沉。
他的雙眼若除去那層鮮血,與平常人沒兩樣,仿佛並不阻礙他視物。
要離攥着拳頭,微微低頭,「屬下明白。」
他知道王爺這是在囑咐自己不要提他眼睛的事,更不要提關於奸細的事。
包子蒸好,寂堯就走了,臨走前還叮囑要離讓大夫給赫瀾診脈。
要離看着蒸籠上那一個個精緻的包子,心裏愈發的酸澀。
他不明白,明明主子對她那麼好,她為什麼
要離自嘲的笑了,也對,她本來就是奸細,目的從一開始就不純。
端着包子朝着芳華苑而去。
令要離意外的是,這麼早的天兒,赫瀾就坐在院子裏的涼亭中了,肚子微微凸起,目光無神,似乎正在發呆。
她沒有穿厚重的衣袍,而是一抹素色的衣衫,髮髻略有凌亂,面頰也少有血色,看起來很不好。
可到底是王爺的妻子,要離心裏儘管再不滿,也得謹遵王爺的警告。
把包子拿過去放下,「太子妃,早膳好了。」
赫瀾的眼波微微閃動,抬眸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包子。
她天沒亮的時候就坐在這裏了,小雨把她的裙擺都淋濕了,她卻絲毫不覺,看着那精緻的小包子,眸子依舊無神。
直到要離走了,赫瀾都沒有開口詢問關於寂堯的事。
即便要離不說她似乎也能感覺到一點什麼。
她愈發的懷疑,寂堯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太子妃,早膳趁熱吃,再怎麼樣您也得顧及腹中的孩子,太子剛登儲位,自然政事要繁忙些。」采潤擔憂的看着她,把她攙扶進了房裏。
赫瀾食不知味,卻也嘗的出來這是寂堯包的,味道、包子的長相都是寂堯的一貫風格。
她不言不語,與平時倒也沒有多大差別,只是眼睛裏多了幾絲不易察覺的淒色。
吃完早膳,她趴在窗前盯着院子中那棵樹,樹上還掛着寫着他們兩人名字的紅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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