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朗聽到佳期這句話,微微一頓之後,笑了起來,「如果我沒理解錯,你這個『他』,應該是指沈先生?」
佳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明知故問,因此只是看着他緹。
「沈先生昨天晚上不是回去了嗎?」宋宜朗這才又道,「為什麼你來公司問我他好不好?」
佳期聽了,不由得一怔,「他還沒來公司?」
宋宜朗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給他打電話?」佳期連忙又問醢。
「打不通。」宋宜朗回答道,「昨天晚上他摔了自己的電話,可能還沒來得及換一部新的。」
「他摔了電話?」佳期想到昨天晚上他回來時整個人籠罩着的寒涼氣息,臉色不由得變了變,「他昨天到底怎麼了?回來家裏他心情也很不好,只在家裏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宋宜朗看着她,依舊是溫文含笑的模樣,「你問我?」
「我不問你問誰?」佳期詫異。雖然現在,她對沈青城的態度發生了某些變化,可是沈青城昨天早上離開家的時候分明都還是好好的,昨天半夜回來就轉了性,除了宋宜朗,她想不到問別人。
宋宜朗微微垂了眼,淡笑着回答道:「我只能說,我從來沒見過沈先生為了公事發脾氣。他私生活方面的事,你難道不應該比我清楚?」
說完,宋宜朗沒有再等佳期回答,按開電梯,走了進去。
佳期怔怔地站在電梯口,仔細回想着宋宜朗的話。他的意思是,沈青城昨天發脾氣是因為她?可是她幹了什麼,能讓他生氣到摔了手機?
佳期忽然就想到了昨天晚餐時間跟他通的那個電話,他打電話過來交代晚上加班,而她急着向葉博堯打聽自己的過去,只說了兩句,就匆匆掛斷了他的電話。難道,他就是為這件事發了脾氣?
她心裏忽然就有些內疚起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進餐廳,找到了寧安。
寧安已經點好了菜,見她回來,遞了雙筷子給她,又見她臉色不對,這才開口道:「你跟沈青城怎麼了?」
「我不知道。」佳期低聲回答道,「他昨天發了脾氣,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昨天掛了他的電話,他心情很不好。」
「作為男人小氣成這樣也不容易。」寧安扯了扯嘴角,轉而又道,「對了,再說說昨天那個葉先生吧,感覺是個挺神奇的人物。」
「他啊……」佳期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低聲道,「我也覺得能重遇他挺神奇的。」
寧安夾了口菜放進口中,微微挑着眉看着佳期心不在焉的模樣,心頭微微嘆息一聲,再沒有多說什麼。
吃過午餐,佳期又跟着寧安回財務部待了一陣,中途又藉機上了一下最高樓,結果得到的回答是沈青城依舊沒有回公司。
重新回到財務部的茶水間,寧安就溜了過來,進門的時候發現佳期正坐在窗戶邊上,看着外頭的建築怔怔地出神。
「沈青城回來了……」寧安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成功看到佳期一下子就轉過頭之後,她才慢悠悠地吐出最後一個「嗎」字。
佳期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再度轉頭看向了窗外。
寧安抱着自己的杯子走上前去,「溫佳期你完了,你真的喜歡上沈青城了。」
「我沒有。」佳期立刻轉頭看向她,簡單直接地反駁。
「那你現在這是什麼樣子?」寧安看着她,「你以前最在乎的就是你爸爸跟你自己的記憶,可是你現在有機會找回你的過去了,卻只因為昨天沈青城發了脾氣,你就一直這麼心不在焉的,我完全感覺不到你要找回記憶的那種興奮。在你心裏,沈青城已經比你的過去重要了!」
「不是的,寧安。」佳期低頭坐了片刻,才又抬頭看向她,緩緩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也許是因為他現在在我生活中佔了太大的比重,所以我才總是不自覺地想起他。」
寧安眼帶懷疑地看着她,明顯不相信。
佳期頓了頓,才又緩緩開口道:「我承認,我之前,好像的確有過一時的意亂情迷。」
應該是沈青城帶着她回到玫瑰莊園的時候。在此之前,她早就被他對沈希的深情所感動,甚至還夢見他和沈希,不自覺地將自己代入沈希。而去到那個帶有他和沈希深刻印記的玫瑰莊園,她更是迷失得無法自拔,甚至情不自禁地主
動吻了他。
情感的迷茫也許早就已經存在,而真正的意亂情迷,應該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後來,沈青城在他的朋友面前介紹她是「溫佳期」,她便又開始有了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她甚至想着,沈青城對她這麼好,也許不完全是因為沈希,也有因為她是溫佳期的原因?也許漸漸地,他就不會再將她當成沈希的替身,只將她當做溫佳期?
可是這樣的胡思亂想只存在了一個晚上,一件小了一號的胸衣,直接將她打回原形。再後來,韓雅言跟她說的那番話,則直接將她從意亂情迷的沼澤里拉了出來。
在跟他來到玫瑰莊園之前,她不知道沈希背叛沈青城的事實,所以認定了沈青城對沈希只是一片情深,難以釋懷。可是如果沈希背叛過他呢?那他對沈希,愛有幾分,恨又有幾分?
她想起沈青城第一次遇見她的那個晚上,想起他寒涼入骨的眼神,忽然就覺得害怕起來。
如果她的存在只是為了彌補沈青城的愛而不得,那是她的意願,也是她願意奉獻給這個深情男人的。可是,如果沈青城心裏存着恨,存着報復的念頭呢?那她豈不是也要承受他的報復?
佳期不是個膽大的人,沒有過去的記憶,她活得迷茫無依,謹小慎微,她承受不起一個男人恨的報復。所以沒辦法再坦然面對沈青城,從淮市回來,再看見他,總覺得心裏有種發涼的感覺。
可偏偏,他又是可以主導溫氏生死的人,她曾經主動提出跟他做這筆交易,如今,她也沒辦法抽身。
「……我猜不透他,害怕他,卻又不能放任我跟他的關係冷淡下去。」佳期低聲道,「萬一他收回對溫氏的注資,我之前做的事情,不是都白費了嗎?」
寧安聽完,忍不住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我早就應該知道——從你不斷地說起沈青城對那個沈希有多深情多放不下的時候,我就應該提醒你的。你在感情上根本就是一張白紙,遇見這樣的男人,簡直分分鐘就淪陷了!更何況還每天晚上跟他睡在一起,什麼意亂情迷,根本是預料之中的事啊,起初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寧安。」佳期喊了她一聲,「你放心吧,我現在已經讓自己從那種感覺中清醒過來了。只是我不知道,現在我到底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他……」
寧安忽然就伸出手來握住了她,「你真是讓我愁死了!」
佳期安靜了片刻,忽然有些無奈地勾起一絲苦笑,「我想,如果從前的我知道現在的我這麼沒用,應該也會像你一樣愁死的吧。葉先生說,那時候的我很自信啊,對未來什麼的簡直充滿信心,根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感覺做什麼都拿不定主意……寧安,你說,如果我有機會可以恢復記憶,那該多好?」
寧安聽了,默默地摸了摸佳期的頭,隨後才道:「放心吧,一定會有機會的。你不是說葉先生還邀請你故地重遊嗎?說不定你回去逛一逛,看見從前熟悉的人和事,還有以前住過的地方,漸漸地就想起來一些東西了呢?」
佳期聽了,卻只是默然。
雖然她也很期待可以回自己過去生活過的地方舊地重遊,可是也只是希望知道過去的自己是什麼樣子而已,至於恢復記憶,這一點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渺茫了。
失去記憶這幾年,她腦子裏沒有任何跟過去相關的東西出現過,只有她一個人清楚地知道過去的記憶理她有多遙遠,想要重新找回來,真的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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