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州槿安茶樓二樓隔廂,從兮從然蘭初圍坐一桌,茶樓大伯在續添第三次茶水,茶水續好後,大伯說了聲『請慢用』便退下了。
從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望向從兮道:「姐,我們都慢用了快兩時辰了,劉家繡坊的劉掌柜怎麼還不來,他是不是不想買我們的繡品店了?」
從兮淡淡道:「急什麼,劉掌柜是出價最高的買主,多等一會何妨?反正今天無事,我們就當專意品茗閒聊好了。」
從然:「若劉掌柜一直不來,我們就一直等嗎?」
從兮:「再等半個時辰吧,如果劉掌柜還不來,我們就去找出價第二的聶掌柜。」
從然頓了一下又道:「劉掌柜為什麼要讓我們等這麼久,他不會故意的吧?」
從兮:「以前見過劉掌柜幾次,感覺他不像倨傲失信之人,或是有什麼急事耽擱了。」
蘭初眼含歉意,望着從兮輕輕道:「從兮,你真要賣掉繡品店,幫我還債,那不是你母親一生的心血嗎?」
從兮轉頭盯着蘭初目光,鄭聲認真道:「蘭姐姐,我認為,這個繡品店不是母親的心血,母親一生真正心血,是她認認真真,開開心心活過的每一天每一刻。繡品店挺多是額外獲得的身外之物,若能解我們眼下燃眉之急,便是發揮了它的價值,母親在天之靈也會替我們開心。本來我不擅長經驗店鋪,也沒靠繡品店營生,蘭姐姐不必介意。蘭姐姐,我們說好了,咱們以後就是三姐弟,別總是把自己擇出來,不然我和從然會傷心的?」
蘭初薄淚盈眶:「嗯,我知道了。」
從兮頑笑一下:「蘭姐姐,你先別感動,以後你就會知道,有我和從然這樣的弟妹,你還是挺吃虧的。我現在腦海中都有蘭姐姐欲哭無淚,悔不當初的畫面了。」
蘭初認真道:「我不會後悔。」
從然學樣頑笑:「蘭姐姐,其實我很乖的,你是不會後悔有我這個弟弟,肯定會後悔多個妹....。」話音未落,腦頂挨了一重叩,隨即不滿道:「哎呦,姐,我都快被你打傻了。」
從兮正欲開口,樓梯上傳來急急腳步聲,隨後劉老闆出現廂門邊,口中致歉不絕。
此時相鄰隔廂內,一站一坐兩位老婦人將從兮三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站着的老婦人壓低聲音道:「老夫人,劉掌柜來了,可要我去攔住他們?」
老夫人輕輕道:「阻他們做什麼,咱們不是查到,我那未來孫媳不喜刺繡,不善經商,繡品店讓劉家繡坊接手也好,橫豎以後曲家缺不了她花用。」
站着的老婦人道:「老夫人決定了?」
坐着的老婦人道:「嗯,試探她這麼久了,我件件都滿意,再找一個像她這般仁善聰穎的姑娘,也不容易,就她了。張家那邊怎麼樣?「
站着的老婦人道:「已經差人打過招呼,只要蘭姑娘還清銀錢,張至善應不敢再多糾纏。不過蘭姑娘父親當年確實救過張至善,張至善卻忘恩負義,趁人之危,欺負蘭家一個孤女,實不是良善之輩。」
坐着的老婦人皺一下眉道:「張家的事與我們無關,張至善若真做了作奸犯科之事,讓官府去查吧。」
站着的老婦人微點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聽着隔壁隔廂動止,靜坐片刻,坐着的老婦道:「我孫媳做事就是爽利,去請他們過來吧。」
「是。」站着的老婦人應聲舉步向外走去。
從兮剛與劉老闆簽完典賣契約,正欲道別,廂門響起輕叩聲,隨即廂門被推開,一名年過六旬老婦緩步走進來,這老婦人身穿錦衣,面容溫和,微躬身道:「打擾各位了,我家老夫人請從姑娘到隔壁廂一敘。」
劉掌柜向老婦人恭敬拱手一揖:「原來是衛嬤嬤,曲老夫人在此本該前去拜問,不過,既然曲老夫人與從姑娘有事商議,劉某不多打擾了,改日再去府上問安,告辭。」說完再一拱手拜別。
從兮望向錦衣老夫人疑惑道:「這位嬤嬤,敢問曲老夫人找從兮何事?」
衛嬤嬤和聲道:「我家老夫人並無惡意,幾位請。」說罷退開一步,伸手恭請。
從兮見這位衛嬤嬤對他們幾個小輩如此恭敬,尋思對方應確無惡意,率先抬步而去,蘭初、從然緊隨其後。隔壁廂前,衛嬤嬤抬手輕扣兩下,直接推開廂門,引着從兮走進隔廂。
從兮環視廂房,與他們剛才所在隔廂相似,圓桌上已擺好四隻續滿茶水的茶盞,圓桌後端坐着一位亦年過六旬老婦人,翠冠華服,神色隨和,目光明睿。
衛嬤嬤走到曲老夫人身後站定,從兮朝老夫人一躬身:「不知曲老夫人傳喚我們姐弟三人何事,我們與老夫人應素不相識吧?「
曲老夫人淡淡道:「坐下說吧,話有點長,站着累。」
從兮三人皆面帶疑惑,從兮猶豫一下,依言坐下,蘭初、從然也隨後坐下,三人皆抬頭定定盯瞅着曲老婦人,靜待曲老夫人說明來意。
曲老夫人面色從容,優雅執杯呷口茶,緩緩放下茶盞,平淡開口道:「請從姑娘來見,是為提親,願從姑娘嫁入我曲府,做我的二孫媳婦。」
從兮盯瞅着曲老夫人,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心中暗罵自己,沒想到你竟是攀龍附鳳成痴之人,當真讓人瞧不起,我自己都瞧不起你,好好聽人說話,從兮邊暗斥自己,邊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真痛。
從然愕愣一下,立即站起身高聲道:「你說什麼,我姐不嫁人?」
從兮也愣了一霎,原來不是自己幻覺,曲老夫人剛才真向自己提親了,本姑娘善事做多了,老天獎勵自己枝頭逍遙幾日嗎?
從兮伸手抓住從然手臂,又將從然拽坐下道:「你慌什麼,我嫁人也會帶着你,不會把你扔下,不管不問的。」
從兮學着曲老夫人神態,故作淡然道:「老夫人當真直接敞快,從兮也開門見山了,我在自然醫館幫何爺爺晾曬整理藥材,遠遠瞅見過老夫人兩面。何爺爺說您是我們槿州同知大人的祖母,曲家兩年前才遷居槿州,不僅是槿州數一數二的高門大戶,還是皇親國戚,曲家大公子,也就是槿州同知曲在凡大人已經娶親,而曲家二公子至今孑然未娶,據說曲二公子玉樹蘭芝,氣度不凡,是槿州眾多少女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曲二公子要娶親消息傳出去,盼與曲府結親的顯貴豪門,能把曲家大門圍的水泄不通吧?而從兮一介寒微,何德何能入得了曲老夫人法眼?」
曲老夫人贊笑:「從兮果也是爽快人。」曲老夫輕嘆一聲繼續道:「我那二孫子,在塵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清高,除了生意經營,只喜一個人待着,讀書、弄樂、練劍..雖說沒多大壞處,可他總一個人在雲端自得其樂,我那孫媳就沒了指望。在塵自己無所謂,可我這當祖母的,總要為他籌謀籌謀,不能真看着自己孫子在雲朵上飄一輩子,孤單一世。因此,我想找個人把他拽下來,既生人間,便該享享人世溫情樂趣。」
從兮思索:「老夫人為何認為,我是那個能把你孫子從雲上拽下來的人?」
老夫人娓娓道:「緣分吧。三個月前,我在自然醫館看病歇息,無意中瞥見一個姑娘在後院跑來跑去,切藥、分藥、清洗晾曬,歡歡欣欣,專注愜意,仙峨忘我起舞般,看着就覺塵埃盡消,欣悅莫銘。
旁人說那姑娘名喚從兮,自幼無父,跟着母親及外祖父母生活,外祖父教書,母親販賣繡品維持生計,七八月前,其母及外祖父母外出探望一個遠親,回家途中遇到暴雨流石,同時身亡。只剩那女孩帶着幼弟相依為命,也是世間一雙可憐人。平日見他們在歌舞坊跳舞,在街頭賣字畫,還能不時到醫館無酬幫忙,未見愁苦,只見歡忙,算是難得的寬心人。
我聽後,仔細打量你,你那時額頭帶汗,唇角含笑,依然旋忙不停,欣然純粹,悅然無憂。如此慘澹身世,還能活的如此開懷,我便對你甚是讚賞。
人生一世難免沉浮起落,我一直在琢磨,要為在塵尋個什麼樣的媳婦,能伴他一世濡沫。見到你,我忽明白了,我那孫媳不僅能與我孫子同甘共苦,還要能陪我孫子快快樂樂的甘,歡歡喜喜的苦。當時我就覺得你挺像我未來孫媳。」
從兮搖頭失笑:「老夫人,就憑這個你就認定我是你孫媳人選,未免太輕率了吧?」
曲老夫人感同身受,緊忙順勢道:「從兮也這麼認為?咱們真是同道中人,我也覺得輕率了些,所以,我多做了幾件不輕率的事,從兮肯定理解吧?」
從兮似乎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坑,還未答言,老夫人繼續:「寶津酒樓的李老闆酷愛收藏人參,一個月前,他重金購買了一支千年人參,一路乘着馬車,帶着護衛,緊緊摟抱着盛放靈芝的黑匣,剛回到家門前,走下馬車,就見一位黑巾蒙面人,一手執劍,一手裹抱着一個黑匣,站在自家院牆上。蒙面人一眼瞅見李老闆,腳尖一點,快速躍下牆頭遠逃。李老闆以為蒙面人偷了他家中財物,急呼護衛前去追趕,此時另一位蒙面黑衣人突然現身,疾步躍到李老闆面前,輕巧奪過人參黑匣,飛掠而去。我湊巧在附近,便讓人跟蹤搶奪人參之人,從姑娘,你猜那人是誰?」曲老夫人盯着從兮狡黠一笑。
從兮面色一驚,正欲開口,老夫人已繼續道:「你莫擔憂,我知道你和從小公子搶奪人參,是為救人性命。而那個李老闆只做收藏,實是暴殄天物,此舉我拍手稱快,不會讓旁人知曉。」曲老夫人望着從兮又道:「先以假混真,故布疑陣。再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實是有勇有謀,有膽有智,我甚是喜歡。也是從那時起,我一直派人跟蹤你,察你言行動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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