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營衙門設在帝都城南,查浼胡同。
祁青遠騎着馬到神機營的時候,管霄翰已經在府衙門前等着他了。
祁青遠翻身下馬,見管霄翰穿的是神機營的軍服,上身是輕薄的鎧甲,下身是一襲戰裙,再加上一雙軍靴,整個人威風凌凌,不見半點平時不着調的樣子。
管霄翰笑着走上前,輕捶了一下祁青遠的肩膀,「怎麼樣,昨晚有沒有激動得睡不着覺。」
祁青遠失笑,對於他進神機營這件事,在那日見過管大將軍和幾位器械大師後,他心裏約摸就有一些準備,但他並沒有太多的高興,反而有一種淡淡的遺憾。
他在國子監讀書讀了五年,這五年裏他為自己所做的人生計劃,就是努力參加科考,考上後又如何當一個文官等等。現在因為一個意外,在院試的前一個月,人生發生了轉折,他必須要推翻自己這五年來所有的計劃,在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就像一個人準備砌一幢高樓,砌房的所有準備工作都已然就緒,正要動工時被人告知這高樓不要砌了,改砌庭院吧。攢了五年的力沒處使,心裏難免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祁青遠看着牌匾上「神機營」三個大字,定了定心神,轉身調侃他道:「喲,今日穿得這身,瞧着倒是英姿颯爽、氣宇軒昂啊。」
管霄翰神色有些飛揚,捋了捋戰裙,有些得意的問道:「怎麼樣,我穿這身軍服可還行,今兒可是我第一次穿。告訴你,小爺我升官了,以後,你就得管我叫校尉將軍了。」
祁青遠嘖嘖兩聲,彎了彎腰,作了一揖:「小的給將軍見禮了。」
管霄翰大笑,「這是軍營,你以後也算是一個武人了,可不興你這麼行禮的。」邊說邊領着祁青遠往裏走。
祁青遠把馬交給力行,交代了幾句,打發他回國公府。因為是軍營,所以是不能帶任何服侍的人。
&機營共分六處三司。左邊是文案、營務、印務、糧餉、核對、稿案六處;我們正走的這邊,依次是軍備庫、機器局、器械廠三司;中間正廳後面是平時士兵操練的地方。」
祁青遠邊走邊聽管霄翰的介紹,一路走來,看着巡邏的兵士井然有序,紀律嚴明,還可以聽到操練場上將士們的呼喝聲,祁青遠暗自點頭,不愧是大趙最精銳的一支部隊,從他們的裝甲佩戴和精神氣勢,就可觀一二。
&們這是去哪兒?」祁青遠邊走邊問。
&器械廠,你是海大師親自點名要的人,當然是去那兒了。」管霄翰悠哉游哉的答。
祁青遠苦笑,「喂,別看笑話行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斤兩,早晚得露陷兒。」
管霄翰笑道:「你可別吐苦水,我這個六品的昭信校尉,就是靠你隨手畫的那張設計圖得來的,還有什麼能難倒你的。」
在國宴武試上,大趙憑着新改良的神』射』弩震驚四座,力壓周邊各國。管霄翰作為出戰的軍士,武順帝自是大大的賞賜了一番。
兩人拉扯幾句,器械廠就到了。
說是廠其實是一個府衙,正中是大堂,兩邊各有十數間衙舍,有的房裏擺了各式的兵器,有的房裏兵士拿着刀、箭在比劃着,有的房裏放了各類的圖紙,匠人們正埋頭苦畫。
林林總總,讓祁青遠心裏忽然有一陣莫名的緊張。
接見祁青遠的並不是海老,而是祁青遠也見過一面的,那個長鬍子老宿,他一見祁青遠進門,就道:「祁家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管霄翰朝長鬍子老宿拱了拱,叫了聲「萬師傅」,祁青遠也忙跟着叫了聲。
萬師傅揮了揮手,直接說道:「這次神』射』弩改良成功,你有大功,老海才特例把你招入神機營。日後,你就在我麾下做個營總,不僅要參與到器械改良中來,操練演武,值守防衛事情你也要做。」
祁青遠點頭應是,他剛來,什麼都不懂,只管聽吩咐就是了。
萬師傅見他態度恭順,一點沒有初見時滑不溜手的樣子,點點頭朝外面喊了聲:「大洋,進來。」
祁青遠就見外面進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國字臉青年,萬師傅指了指祁青遠,朝他吩咐道:「他以後就是你們的營總了,你帶他去文案處,把他的身份軍籍這些處理好,然後再給他說說我們器械廠的情況。」
大洋領了命,朝祁青遠拱了拱手道:「營總>
祁青遠看了眼管霄翰,見他點頭,朝萬師傅行了一禮後,跟着這個叫大洋的出了萬師傅辦公的營房。
這個叫大洋的士兵姓曹,是萬師傅麾下的營兵,他祖輩都是研究器械的匠人。他十分熱情的向祁青遠介紹了器械廠的大致情況。
神機營的士兵編制只有一萬人,都是身手矯健的精銳,像祁青遠這樣特例進營的情況很少。萬師傅給他安排了個營總的身份,其實只是神機營里最小的官職,只是九品,手下加上他自己也才1>
神機營每天早晚士兵都要操練,各一個半時辰,每司每處還要安排人輪流值守防衛,以一個營隊為單位。除了這些,像祁青遠份屬器械廠,每日下午還要把精力投入到器械改良上來。
不一會,文案處就到了,軍人做事甚為麻利,又有曹大洋的帶領,一應事務很快就辦理妥當,祁青遠收好自己的腰牌,手裏抱着剛領到的兵甲,正隨着曹大洋往營舍走。
忽然,整個大地一片晃動,祁青遠穩了穩身子,把險些滑落的盔帽拿好,又感受到地面幾次細微的搖晃,在營室內的人都出了營房,眾人隨着晃動的方向望去,有人喃喃的道:「是地動,是南邊發生地動了。」
大趙十九年三月二十四,浙蘇兩地發生強烈地動,地動中心是浙州府一個沿海的村子,但地動來勢洶洶,牽連附近好幾個州縣,百姓傷亡慘重,死傷者達數十萬,房屋建築損失不計其數。
武順帝第一時間下旨撥銀賑災,責令浙州、蘇州、山東等地開倉放糧、救治災民;調派浙州、蘇州的地方衛兵戍衛救災;又派遣朝廷特使出使災區撫慰百姓。
從四月到十月,整個帝都的目光都集中在浙蘇兩州,浙州是受災中心,災情最為嚴重,而蘇州則是受波連最為嚴重的州縣。
波及人數達百萬之多,死傷無數,還有良田、屋舍等損失,這次地動給大趙浙蘇兩州的百姓,帶來了毀滅性的災害。
安置災民,救助難民,控制災後可能會發生的□□、疫病等等,整個情勢到十月才漸漸控制下來,而帝都也陸陸續續的迎來了流民。
在武順帝下旨京兆府和太醫院負責在城外搭建災篷、安置難民,京中權貴紛紛響應,也在城外搭起了粥篷後,中宮皇后娘娘也作出表率,不僅親去護國寺為災民祈福齋戒三日,還號令宮中女眷節儉,把省下的脂粉錢用於賑災。
帝都內漸漸傳出中宮仁德的美譽;也漸漸流傳出這次地動是因為,上天警示皇帝寵愛妃妾、冷落中宮和嫡子的謠言。
武順帝雖下令京兆府尹抓了幾個傳謠言的地痞,但到底對越貴妃和二皇子有所冷落,從而加大了對中宮的寵愛。
祁青遠此時正在貢院門口戍防,自流民入京,御林軍和京兆府的衙役抽派了一部分去城外駐守,防止流民動亂,神機營就領了宿衛皇城的職責。
因浙蘇地動,所以今年秋闈推延了兩月。而今日是秋闈開考的日子,禮部衙門申請調派一支神機營的士兵來駐守貢院,祁青遠所在的營司被派了來。
祁青遠有些感概的看着眼前一個個壯志凌雲的士子,曾幾何時他的生活軌跡本也應和這些待考的士子一般,而現在他也在貢院門口,卻成了戍衛的兵士。
祁青遠一邊觀望着人群,看能不能看到他認識的人,今日夏信鴻和伍俊都要參加這次鄉試,不過貢院門口人太多,不僅是參考的士子,還有來送考的家人,祁青遠找了一圈也沒看到,倒是看到了陳家大公子陳東行。
他五年前輸了馬賽,所以今年才下場考試,不過最近他頗為風光,在上半年國宴文試上,他雖沒有贏了與東黔國的使臣的比試,但到底也沒輸;而且聽說近日京城裏有關越氏母子的謠言,也是他的手筆。
祁青遠眼神在眾學子身上遊走,一邊找着夏信鴻和伍俊兩人,一邊想着自己這半年在神機營的生活。
這幾個月祁青遠每日早晚操練習武,下午又跟在萬師傅身邊打雜學習,從一開始艱難辛苦、磕磕絆絆到如今也慢慢適應了過來,相比在國子監,神機營的生活他更如魚得水。
軍人۰大多豪爽,有一說一,彎彎腸子要少得多,只要脾性相投,祁青遠和神機營的兵士打好關係也不難,再加上管霄翰不時照應,他基本上已經融入了神機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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