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的遊戲 142 接踵而至
早餐是包子、油條、畫卷、小米粥、豆腐腦加各種小鹹菜。
忙碌了一夜的工作人員吃得很香。
顯然他們還沒辦法休息，吃過早飯就要全部轉移到楓葉山莊去。
楓葉山莊已經被市武警支隊調來的戰士們嚴密封鎖了，工作組將在山莊裏對以李延良為首的貪腐集團的腐敗分子們進行突擊審訊。
天空中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高遠也跟隨工作組進駐楓葉山莊。
走進為葉青川安排的房間，葉青川打量着這間堪比五星級酒店總統套的屋子，咧着嘴說道：「憑這一間房就能夠看出來，梧桐縣這些大貪官們有多會享受。」
高遠苦笑道：「他們是挺會享受，難受的卻是梧桐縣四十多萬百姓。」
葉青川在沙發上坐下了。
高遠湊過來，對他說道：「葉書記，我求您個事兒唄。」
「趙雪玲姐妹倆的事兒？」葉青川笑眯眯看着他，跟個先知似的問道。
「我這點小心思真是瞞不過您去。」高遠笑道。
「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高遠，柳省長一直很關心啊，你給他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梧桐縣的情況嘛，我出去看看。」說完，葉青川起身向外走起。
這個強烈的暗示高遠再聽不懂，也就白在體制內混那麼久了。
聽到房門咔嚓一下關死後，高遠飛快地掏出手機，撥通柳齊的電話號碼。
第一遍撥打，正在通話中
此時柳齊正在接聽高正民打來的電話。
向來以性格溫和著稱的高正民罕見的暴怒了，大聲吼道：「老柳，我拜託你幫忙照顧高遠，你就是這麼給我照顧的？孩子昨天晚上差點被人用五連.發給幹掉！」
一大早接到這麼個消息，柳齊臉色大變，忙問道：「怎麼個情況？老高你先別着急，慢慢說。」
高正民把陳建業向他匯報過的情況又詳細跟柳齊說了。
柳齊耐心聽完後，臉色一片鐵青，他沉聲說道：「老同學，這件事情江陵市方面還沒有匯報到省里來，可以說目前省里對梧桐縣發生的貪污腐敗窩案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
但從你的講述中我聽清楚了，高遠這孩子是立了大功勞的，你放心，有功必獎，有罪必罰，省委省政府的各位領導心中有數，我們不會讓高遠那孩子白白付出的。」
「你這個老傢伙以為我是找你給孩子要官來了是吧？我告訴你老柳，我高正民的政治覺悟還沒那麼低！」高正民簡直哭笑不得。
柳齊呵呵笑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跟我伸手要官了，但是對於高遠這種不顧個人安危，勇於和貪腐份子作鬥爭的優秀青年幹部，省委如果不能樹立其為模範典型，那不是顯得我們這些當領導的太不重視對年輕幹部的培養了麼。」
高正民說道：「老柳，在對高遠的使用方面，江東的領導們有自己的考慮，我無權指手畫腳，你們更不要因為我的緣故破例為高遠開綠燈，拔苗助長，對他個人的發展也是弊大於利的，請你認真考慮我的建議。」
「行了，要我說，你就是染坊里賣布——瞎操心。不是我說你，對高遠那孩子的了解，你都未必比我們深，這麼多年了，弄得孩子連面都不願意跟你見，好好反省反省吧你！我不跟你多聊了，針對梧桐縣這個貪腐案件，我得趕緊向邵書記進行匯報，掛了！」編排高正民一番後，柳齊掛斷了電話。
高正民老臉通紅，被柳齊一番話給臊的。
嗯，是得跟兒子見個面好好聊一聊了。
張婉茹端着碗溫熱的銀耳蓮子羹走過來，笑容溫和，將蓮子羹輕輕放在高正民面前，輕聲說道：「別着急了，人不是沒事兒麼，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
三十七歲的張婉茹，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白皙的皮膚如少女一般，又不乏中年美婦端莊優雅的氣質。
高正民苦笑一聲，說道：「小遠那孩子還是太莽撞了，換成一名成熟的官員，拿到那些重要證據後，首先應該想到的是，立刻給上級領導打電話，讓領導派人來保護自身和證據的安全，而不是獨自帶着證據以身犯險。
他這麼做，成功了，固然能夠成為反腐英雄，被領導器重乃至於提拔使用，但若是失敗了呢？想想我都後怕啊。」
拍拍高正民的手，張婉茹說道：「我去一趟梧桐縣吧，跟小遠好好聊聊。」
高正民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合適麼？」
張婉茹笑笑，說道：「這個結，早晚是要解開的，一家人總不能永遠避而不見吧？再說，我相信小遠是個心思通透的孩子，他其實什麼都明白，對我避而遠之，就是拉不下臉來罷了。
這時候，沒有比我過去跟他聊聊更合適的人選了，你說呢？」
高正民笑着點頭道：「你說得對，婉茹，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吧，這些年唉」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嫁給你，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你趕緊把粥喝了，我去收拾行李，你讓小梁幫我訂一張飛南都的機票，我下午就走。」張婉茹說完，轉身離開書房。
接到柳齊打來的電話時，高遠正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房間裏飛快地踱着步子。
「柳叔叔，是我，梧桐縣的情況您都知道了吧？」高遠問道。
「情況我都清楚了，小遠啊，你這個孩子，衝動了！拿到了證據，為什麼不先向市委領導匯報，請求領導的支援，一定要孤身犯險呢？你啊，還是年輕啊！」柳齊的話跟高正民如出一轍。
高遠聞言訕笑一聲，說道：「這不是立功心切麼，您就別批評我了，下次一定注意。」
柳齊的眉毛都立了起來：「你爹都親自給我打來了電話，質問我是怎麼照顧的你，你還想有下一次？再有下一次，你那個護犢子的爹還不得親自飛過來把你柳叔生吞活剝了呀，你小子可讓我省點兒心吧。」
高遠瞠目結舌：「老高知道了啊？哎呀，對不起對不起，讓您受牽連了。」
「我能受什麼牽連？不過是被你爹埋怨了一通罷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在這次反腐敗鬥爭中，你表現的非常優秀，但也不要驕傲自滿，在今後更加重要的工作崗位上更要勇挑重擔，知道嗎？」柳齊的話帶着強烈的暗示味道。
高遠知道，自己又要升官了，笑着說道：「請柳叔叔放心，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好了，你現在可以提要求了。」柳齊笑着說道。
高遠把趙家姐妹的事情說了說。
柳齊愣怔片刻，他以為高遠會向自己提職務升遷的要求，沒想到他說的卻是趙家姐妹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番：這孩子重情重義啊。
「你說得這個情況我清楚了，不過趙家姐妹存在違法犯罪的事實是無法否認的，當然，紀委的態度很重要。既然她們具有自首情節，也在積極的退贓退賠，並且檢舉了梧桐縣各級官員貪污腐敗的事實並拿出了明確的證據，是有重大立功表現的，儘量爭取一下緩刑吧。」
高遠說道：「那就感謝柳叔叔了。」
柳齊笑笑，把電話掛斷了。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點了根煙抽了兩口後，一個電話打給省委書記邵逸之，接通後說道：「邵書記，江陵市梧桐縣發生了官員集體貪腐窩案，您現在有時間嗎？我要向您當面匯報情況。」
那邊的邵逸之放下了手中的油條，愣了下神後說道：「半個小時後，我在辦公室里等你。」
到了上班的時間，梧桐縣委大院裏氣氛詭異，幹部職工們互相之間打招呼都帶着三分小心。
昨晚的官場地震顯然被大家知曉了。
縣委常委班子一傢伙被弄進去五位，人大主任、副縣長，各局委辦、鄉鎮負責人更是前赴後繼跟進去喝茶。
這讓縣委大院裏的工作人員們惶惶不安。
當然也有人暗自欣喜，空出來的位子太多了，有人下課就有人頂上，那些自認為閱歷足夠多能力足夠強的幹部們全都望眼欲穿起來。
領導們，看我看我看我，我是建設局出身，完全有能力頂替李振聲的位置。
我是干財務出身，佟海燕被雙規了不要緊，我可以接着干。
當泉學忠和劉夢媛板着臉出現在大家視線中後，各色人等頓作鳥獸散。
上午十點鐘，譚思源出現在楓葉山莊門口，不出意外被武警攔住。
小妮子掏出記者證亮明身份都不好使，反而讓兩名武警戰士更加警惕了。
這時候的梧桐縣異常敏感，官員貪腐窩案要是被報道出去，市委領導們被動不說，省里領導的臉面也不會很好看。
譚思源很無奈，摸出手機給高遠打了個電話，接通後說道：「趕緊出來接我，我進不去啊。」
高遠愣怔了片刻後傻乎乎問道：「你來了？」
「廢話！」
「稍等啊，馬上到。」
高遠說完，掛斷電話下了樓，一路小跑來到門口，見譚思源氣呼呼站在那裏，頓時樂了，跟兩位武警戰士說，她是自己女朋友，武警戰士才予以放行。
譚思源沖兩名戰士哼了一聲，昂首挺胸進了院子，四下里一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她對高遠說道：「戒備森嚴啊。」
高遠笑道：「當然了，樓裏面關着的全是貪官污吏，而且都是巨貪，萬一跑一個，誰能負的了這個責任啊？」
挽着高遠的胳膊，小妮子嘻嘻笑着說：「倒也是。」
溫情脈脈望着她，高遠問道：「你怎麼突然下來了？」
譚思源說道：「你以為梧桐縣發生的官員集體貪污窩案能夠瞞得住嗎？省里已經透出風聲來了，要嚴懲這批貪官污吏，我一聽，這是大新聞啊，就跟我們主編申請來縣裏採訪，主編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其實嘿嘿，你懂的。」
高遠當然懂了，這妮子下來，採訪是假，擔心自己的安危是真。
想到這裏，高遠的小心臟被一股暖流包裹起來，他輕聲說道：「思源，謝謝你啊。」
譚思源一副很拽的樣子，無所謂地說道：「你少來，咱倆誰跟誰。」
高遠哈哈大笑起來。
下午四點鐘，同樣的情況再次出現。
張婉茹被武警戰士攔在了門外。
不過這次武警戰士給高遠打了電話，通知他有人來訪。
高遠和譚思源出門接人，遠遠地看見張婉茹那一刻，高遠的腳步頓了一下，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張三姑娘會在這時候來看望自己。
快步走過去，高遠面帶尷尬說道：「三姨，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說着，忙接過張婉茹手裏的旅行箱。
譚思源跟張婉茹也不陌生，笑嘻嘻問候道：「三姨好。」
看着面前這對璧人，張婉茹笑得那叫一個意味深長啊，牽着譚思源的手，她說道：「思源也在啊。」
譚思源的俏臉騰地紅了。
打量着高遠，張婉茹又說道：「你爸不放心，我聽說後也懸着一顆心，所以就過來看看你。你這孩子啊，也太衝動了一些，就不知道該求援的時候別客氣嗎？」
這是高遠今天第二次聽人說起同樣的話來了。
他並不覺得厭煩，被人關切着的滋味兒還挺不錯的。
撓頭一笑一笑，高遠還是那副說辭：「立功心切了啊。」
張婉茹噗嗤笑了，沒好氣兒的剜了他一眼，說道：「走吧，給我找間房，我有話要對你說。」
高遠說聲好，頭前帶路，引領着一大一小兩個美女進了大堂，讓臨時被抽調過來負責後勤工作的楊光幫張婉茹安排了一個房間。
進入房間後，張婉茹沒着急跟高遠交談，拉着譚思源的手在沙發上坐下，輕聲交流起來。
王宏偉很頭疼，臨近中午時，他接到了省委書記邵逸之打來的電話，邵書記要求他立刻來省城，向省委常委會說明梧桐縣貪污案件的情況。
匆忙趕到省里參加了下午召開的省委常委會，王宏偉向常委們詳細匯報了案情。
在匯報過程中，講到湯繼平於昨晚被抓獲歸案時，他眼角一撇，敏銳的察覺到省委副書記楊光良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邵逸之雖然嚴肅，但微微翹起的嘴角卻證明了他此刻有着不錯的心情。
關於高層的政治鬥爭，王宏偉想參與也有心無力。
匯報完畢後，邵逸之做了幾點指示。
首先，他要求江陵市委、市紀委一班人對貪腐分子嚴懲不貸，讓梧桐縣、江陵市，乃至於全省各級幹部都要清楚，黨紀國法神聖不可侵犯，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其次，要確保梧桐縣的穩定，確保人民群眾的正常工作、生活不受到此次貪腐窩案的影響。
第三，請江陵市委領導班子儘快研究梧桐縣的人事問題，在最短的時間內補足梧桐縣班子成員，一個健全的，團結的，有超強凝聚力和戰鬥力的領導班子，才是帶領全縣人民脫貧致富奔小康的基礎。
王宏偉點頭如搗蒜，當即表示會認真貫徹落實省委領導的指示精神，回去後將領導們的指示精神向全市幹部群眾進行傳達。
散會後，邵逸之把王宏偉召進辦公室，向他詢問了高遠的情況。
王宏偉也是個心思通透的傢伙，不用邵書記多說什麼，就主動提出，高遠同志在這次反腐敗鬥爭中表現的非常出色，這樣的年輕幹部，應該破格予以提拔使用。
邵逸之滿意地點頭，又問道：「你覺得，把高遠放在哪個崗位上比較合適？」
書記，咱不帶這麼逼迫人的行麼？
王宏偉知道，今兒要是不把高遠的工作崗位確定下來，邵書記怕是不會輕易放他離開的。
「據我了解，高遠同志是學經濟的出身，讓他擔任縣委常委，分管經濟發展的副縣長還是比較合適的。」王宏偉覺得嘴裏發苦。
24歲的副縣長啊，說是全省獨一份兒沒人敢反對吧？
邵逸之心裏也苦，也不知道那小子給自家小白菜吃了什麼迷魂藥，聽說梧桐縣發生了腐敗窩案，證據是高遠弄到手的，為了弄這些證據，高遠差點被人做掉後，佳彤就鬧了起來。
說什麼高遠為啥被人襲擊？為啥想做點事情有那麼多阻力？
還不是因為手中的權力不夠大，鬥不過那些貪官污吏嗎。
就差明着跟自個兒這個當爹的說，你要給高遠升官了。
弄得邵逸之無可奈何的同時，恨不得親自飛一趟西康省，去找高老三打一架。
他也知道自家閨女對高遠的感情，當然也清楚閨女之所以下定決心接過老邵家的事業，走上仕途之路，相當於主動放棄了婚姻。
但養了快三十年的小白菜被高遠那頭豬說拱就給拱了，老邵心裏就是難受！
雖然憤怒、鬱悶、心裏不平衡，當面對眼淚汪汪的小棉襖，老邵還是嘆着氣妥協了，拉下老臉來幫那頭豬要官。
「分管經濟的副縣長，一般都是常務副吧？」邵逸之說完，感覺臉皮子都火熱起來。
王宏偉心裏直突突，但這會兒也只能贊同省委老大的意見，「是的，常務副縣長分管當地的經濟發展，我認為以高遠同志的工作能力，擔任梧桐縣常務副縣長是完全能夠勝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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