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林飛揚和王鈺超帶着微笑離開黃耀華的辦公室。既然都笑着離開,自然是得到了想要的。不過,他們離開後,秘書洪隨喜卻向還在等候匯報的人說,黃書記上午有其他安排,工作匯報延到下午或明天。
黃耀華所以上午不再接見,是因為他想靜一靜,理一理林飛揚說的事,當然,還要做一些部署,可以預見,紀委將那七人的案子搬到電視上公開會惹急一些人,惶恐之下,這些人幹些出格的事一點都不奇怪,所以得有所應對。
「領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洪隨喜將等候接見的人打發後回到黃耀華的辦公室。
「小洪啊你在龍江生活得比我久,你對龍江市有什麼看法?」黃耀華很放鬆的坐在沙發上問洪隨喜。
洪隨喜愣了一下,沒想到黃耀華會突然問他這樣的問題,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龍江在您的領導下,各方面都。」
黃耀華揮了一揮手,打斷洪隨喜的話說:「小洪啊,跟我幾年了吧,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就不要說這些屁話了,說心裏面的感覺。」
「哦,領導,我覺得龍江市任何一方面都是不如人意的。雖然這幾年領導你殫精竭慮,為這個城市傾盡了全部精力,把脈開方,進行了很多的改革,但是成效卻是有限的。不是領導的方子不好,而是這個城市的病太重了。這個城市表面上看,一切都好像挺不錯的,但內里卻是爛的。」洪隨喜沉默片刻,說了真話。
「嗯,不錯,很不錯,想不到小洪竟然看到這麼多…那你覺得是無藥可救了嗎?」黃耀華微笑說。
「需要刮骨療毒。」洪隨喜說。
「刮骨療毒?哈哈,小洪看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黃耀華大笑。
「領導,武俠小說中很多道理其實和現實是相通的。龍江的資源,在我省二十多個地級市中,無論是地理位置、自然資源、人口、交通、氣候等等都排中上位置,但是經濟發展,卻一直排在中下,差點就要墊底了。為什麼有那麼好的條件卻發展不起來?關鍵是人…唉,這些都是歷任留下的爛攤子啊。龍江「中毒」了,所以,如果要讓龍江煥發活力,非得堅定決心刮骨療毒。」洪隨喜侃侃而言,竟然能一語中的。
「具體怎樣做?」黃耀華在考究洪隨喜。
「治吏,讓利。」洪隨喜簡單有力的說道。
「治吏,讓利。唉,說得輕鬆,做起來怕是不容易,特別是治吏,複雜啊,網早已織成,要將這個網破掉,有些人會跟你拼命,真的會死人的。」黃耀華點了一根煙,吸了幾口,按着太陽穴緩緩說道。
事實上,他何嘗不知道龍江「中毒」了,他何嘗不想下重手治吏,但龍江「中毒」太深了,牽一髮動全身啊。
讓利於民,想法是好的,也是好辦法。但是,像龍江這種情形,如果不把那張看不見的網破掉,不把毒清掉,讓再多的利也到不了普民的手上。
「領導,只要把白家扳倒了,就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洪隨喜一咬牙,說出了他想說很久的話。
黃耀華苦笑了一下說:「扳倒白家,呵呵,一個在龍江盤踞了十多二十年的龐然大物,哪有那麼容易扳啊。」
「如果將吸收養分的樹根和枝葉剪除,再大的樹也是會死的。這樣的龐然大物,又有通天之的關係,想一下將它扳倒,那是不可能的,我們還沒動作,人家本地的力量就反擊,上面的關係就施壓了。所以,我們要悄悄的,裝作不經意的將他的枝葉根莖剪除。」洪隨喜的辦法竟然和林飛揚的主張完全一樣。
「呵呵,你的想法,和林飛揚竟然不謀而合,他剛剛就是讓我先撈小魚小蝦再抓大魚,先拍蒼蠅再打老虎。」黃耀華笑說。
「領導,我覺得林局長可以做一條鲶魚,我市的體制,現在很需要這樣一條鲶魚。」洪隨喜說。
「鲶魚?直白說就是攪屎棍。不過,攪屎棍也沒什麼不好的,水既然渾了,那就再渾一點吧,水渾才好抓魚嘛。」黃耀華忽然氣場一變,龍行虎步回到他的辦公椅坐下說,「小洪,以後,你要與林飛揚和紀委孫書記多聯繫,儘量給他們方便,能幫的全力以赴,告訴他們,既然他們想撈魚摸蝦,那就全力撈,市委支持他們。」
「是。」
「還有,告訴宣傳部,要大力宣傳我市掃黑除惡反腐反貪的決心,為了讓廣大的人民群眾知道我們的決心,從現在開始,紀委所有案子,都在媒體上公佈,包括查辦過程,結果。前兩天紀委不是帶走了七個正副處幹部,問問孫書記查辦得怎樣,讓他把這個案子作為典型公開吧…嗯,市委誰的筆桿子好,讓他們寫幾篇評論。」黃耀華決定不再隱忍,要大幹一場。
「是。」洪隨喜應的異常響亮,竟然有點熱血沸騰的感覺。
雖然三十多了,但依然還是熱血青年嘛,熱血青年聽到要幹仗肯定熱血沸騰的。
「嗯,去吧…對了,把秘書長叫過來。」黃耀華擺了擺手說。
「是。」
洪隨喜風一般離開黃耀華辦公室,不一會兒,市委秘書長廖仲新來了。
五十多歲的廖仲新比黃耀華還要老一些,他是土生土長的龍江市興龍區人,是一個忠誠於黨熱愛國家、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老好人,他在龍江市是有深厚的人脈的,無論在朝在野在工在商的人他都認識一大堆,黃耀華要幹什麼事,只要爭取到他全力支持,可以事半功倍。
「書記找我有事?」廖仲新站在辦公枱前兩米的地方說。
一般來說,新市長新書記上任都會換掉原來的秘書長,但奇怪的是,黃耀華卻將前任的秘書長廖仲新留任,但廖仲新卻好像並不領情和他並不親近,一直都是不冷不熱中規中矩的埋頭本職工作。
「仲新同志,要開戰了,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戰鬥。」黃耀華站起來非常嚴肅的說道。
沒頭沒腦的一句,但廖仲新竟然能聽懂,愣了一下後,緩緩站起來,挺胸沉聲說:「早該開戰了,請組織放心,請書記同志放心,我廖仲新是最忠誠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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