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身後傳來的一聲高似一聲的咒罵聲,劉晨的心徹底死了。
他想做個好人,他的善意想給自己在乎的人,但是最終卻發現,有些人不值得。
走出胡同口,劉晨來到車旁正準備開門,這時一位老者走過來給他打招呼,「小伙子,你是冬華家的吧?」
「哎,大爺,我叫劉晨,您有什麼事嗎?」
「我姓韓,是這個村的村主任,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韓山明招呼着劉晨走到一旁的樹蔭下,在兩塊石頭上坐下。
韓山明道:「小劉,要是你和冬華有能力,就把那倆老的接過去你們照顧吧。」
劉晨看着韓山明,「為什麼?」
「你和冬華不常來,根本不知道這倆老人平時過的什麼日子,這麼說吧,慶柱兩口子,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還要天天去幹活,地里有活干地里的,地里沒活了,韓平那個兔崽子就逼着兩個老人上山去採藥,採得少了還要挨罵。」
如果是來這裏之前劉晨聽到二老過這樣的日子,肯定二話不說就把他們接過去。
可剛剛發生的事,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見劉晨不說話,韓山明繼續說道:「冬華娘一個月前突然昏倒了,被查出來是心臟病,那一次差點沒活過來,慶柱也是一身的病,可韓平那狗日的根本不管,還天天逼着他們去幹活。」
「慶柱找我說過這事,我們村委會也上門調解過,可韓平就是一個無賴,任我們怎麼調解都沒用,我們去了幾次,結果後來他直接拿拐杖把我們打出來了。」
韓山明掏出一支煙遞給劉晨,劉晨擺擺手沒接。
韓山明自己點燃,深深抽了一口,接着劇烈地咳嗽起來。
「噗!」吐出一口濃痰,韓山明繼續說道:「冬華那孩子從小我是看着她長大的,她心善,受再大的委屈也都是自己忍着,你的事我也聽說過,你們都是好孩子,所以我才想着找你說說,兩位老的一輩子不容易,小劉啊,能幫他們的只有你們了。」
劉晨沒想到事情的背後竟然是這樣。
他看着韓慶柱家的方向,把昨晚到剛剛發生的事大致講了一遍。
「韓書記,你說,我和冬華能把他們接過去嗎?我說句大不敬的話,如果您是我,您會把這樣的一對老人接過去嗎?如果您是韓慶柱,在今天早晨這種情況下,您會對我那樣嗎?」
韓山明聽了,苦笑着搖搖頭。
就在這時,遠遠地看到韓慶柱和趙二香老兩口低着頭,每人胳膊下面夾着一個蛇皮口袋慢慢出了胡同走了過來。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坐在路邊的韓山明和劉晨。
老兩口下意識里站住腳步,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說了兩句什麼,然後同時朝劉晨他們這邊走過來。
劉晨冷着臉,一言不發。
韓慶柱和趙二香看着劉晨,許久,韓慶柱終於開口道:「唉——孩子,都是我們沒用,剛剛我們那麼罵你,我這裏給你賠禮了。」
趙二香抹着眼淚,哽咽道:「我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生了這麼個討債鬼啊,唉——小晨,媽給你賠不是了,媽對不起你,對不起冬華。」
韓山明這時才說道:「小劉啊,你這會明白了嗎,在家裏時,要是老兩口不護着韓平,等你走了,韓平會打他們的。」
說着韓山明站起來,抓過韓慶柱的胳膊直接把他的袖子擼到胳膊肘。
韓慶柱的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傷痕觸目驚心。
就連劉晨看了也禁不住感到心裏一陣陣的顫抖。
「小晨,你回去吧,以後別再來了,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只要真心對冬華好,你們能過上好日子,我和你媽死了也能瞑目了。」
趙二香抓住劉晨的手,道:「孩子,好好對冬華,我和你爸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冬華。」
韓山明道:「都說養兒防老,養兒防老,慶柱啊,不是我說你,就韓平這樣的畜生,你們想想你們過去做的那些事,你們不後悔嗎?」
「唉——」韓慶柱長嘆一口氣,「後悔?這世上哪兒有後悔藥啊。」
說完韓慶柱和趙二香相互攙扶着離開了。
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劉晨強忍着沒有叫住他們。
按照韓山明的說法,他把二老接過去那是很簡單的事,而且相信只要是把事情的原委告訴韓冬華,韓冬華也一定會接受二老,並且心甘情願地給他們養老。
可是這事沒這麼簡單,畢竟身後還有韓平。
一旦韓平知道了,他天天去鬧,到時候還是個麻煩事。
這件事要想解決必須一次性解決完畢,一勞永逸。
「大爺,多謝您給我說這些,這事我記心裏了,我回去給冬華商量一下。」
韓山明道:「是該給冬華商量一下,行,你回去吧。」
劉晨再次看着韓慶柱和趙二香的背影,兩位老人的身影已經漸漸變成了兩個黑點,劉晨上了車,開車飛速離開。
他直接開車來到食品廠。
食品廠已經完全步入正軌,每天的生產量很大,可就算是這樣也供不應求,每天來拉貨的車都排成排。
韓冬華正在倉庫門口指揮着裝貨。
劉晨走過去,讓她把提貨單什麼的交給工人,拉着她來到辦公室。
看着劉晨那嚴肅的表情,韓冬華心下一沉,問道:「出什麼事了?」
「我上午去爸媽那邊了。」劉晨說道。
「哦。」韓冬華答應一聲,冷冷地看着他,問道:「劉晨,你是不是沒事幹了閒的啊?要是你真沒事幹了,那就來這裏,我這裏每天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我忙成這樣,你把我拉過來就是為了給我說這事嗎?」
「冬華,你先別生氣,聽我說完。」
韓冬華直接站起來朝外走去。
「冬華!你等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劉晨趕緊起來攔住她,把她摁在沙發上,道:「你聽我說完。」
劉晨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隨着劉晨的講述,韓冬華的情緒抓緊平復下來,最後她的眼神里透出一抹悲哀,表情也變得很沉重。
「冬華,現在咱有能力了,我想把爸媽接過來,咱給他們養老,可是畢竟後面還有韓平,這件事不是咱說接過來就接過來了,所以我想給你商量商量,怎麼能有個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韓冬華喃喃道:「為什麼?他怎麼能這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劉晨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韓冬華問道:「劉晨,你真的想把我爸媽接過來嗎?」
「嗯,真的。」
「那好,我想想吧。」韓冬華說着,起身離開辦公室,她還要去倉庫看着發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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