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第一差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意孤行
周儒海本來心裏就有放過來福的打算，只不過礙於周一鳴的面子，以及怕犯眾怒，所以他遲遲不敢表態。
他一直在心裏反覆思考，該使用怎樣的辦法，既能放過來福，讓他有一個好的結局，又不讓周一鳴生氣，遷怒於自己。
正當他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一籌莫展時，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來福通過自己精湛的演技，不僅獲得了院子裏其他下人的支持，甚至博得了周夫人的同情，在這些人的共同努力之下，要求饒過來福的聲勢，一浪高過一浪，甚至有一種大勢所趨的感覺，本事小的人，如果敢阻擋這種趨勢的話，肯定會被碾得粉碎，死的非常難看。
周儒海是樂於見到這種場面的，畢竟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使自己最後真的放過了來福，責任也完全不在自己，就算是周一鳴事後找自己算賬，他也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推脫，畢竟人心所向，就算是他這個做主人的，也不可能逆着所有人的意願，一意孤行。
雖然心裏的決定已經有了傾向性，但是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畢竟周儒海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如果因為放了來福，以後經常被周一鳴碎碎念的話，已經上了年紀的他，無論如何是受不了的。
他看了看腳下的來福，瞅了一眼身旁的周夫人，隨後目光看向了院子裏的下人們，他裝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雙眉緊蹙，嘆息道：「你們這樣逼我，又是何苦呢？我也是血肉之軀，不是鐵石心腸，來福在我身旁，伺候了我十幾年，我能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但是有感情，和放過他，是兩碼子事。他剛才的確是犯了錯誤，差一點毀了咱家少爺，如果我就這麼輕易放過的話，你們心裏是滿意了，但你們讓少爺怎麼想？
他肯定會覺得我這個做爹的處事不公，到時候我們父子反目成仇，你們就開心了。」
周儒海這些話，表面上是對周夫人和那些下人說的，但其實是說給周一鳴聽的，他希望周一鳴聽了這番話之後，能夠主動站出來，親自開口，求自己放過來福。
這樣的話，他放過來福之後，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畢竟就算周一鳴日後想明白了，後悔放了來福，他也沒有任何理由，找自己的麻煩，因為放過來福，可是他親口同意的。
周夫人和院子裏的那些下人們，同樣也不是傻子，他們聽話聽音，立刻明白了自家老爺說這番話的意思，於是他們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周一鳴身上，希望用這樣的壓力，逼迫他趕緊做出回應，就算是他一時之間，無法徹底原諒來福，哪怕只是讓他等一會兒對來福下黑手時，能夠有所顧忌，他們也心滿意足了。
畢竟如果設身處地的，站在周一鳴的立場來看待這個問題的話，他們這些人捫心自問，也是無法輕易原諒來福的。
只是讓這些人大感意外的是，周一鳴不但沒向他們的壓力屈服，反而像是沒事人一樣，一直盯着來福，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意味，像是在考慮，待會收拾來福時，到底應該用怎樣狠毒的手段。
看到他這副樣子，眾人禁不住都對他非常失望，大家本以為他是一個大將之才，肯定心胸寬廣，可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如此小肚雞腸，居然對一個下人犯的錯誤，緊抓不放，僅憑這一點就可以斷定，就算他實力再強，日後也難成氣候。
失望的情緒，在下人中間瀰漫開來，大家心裏對周一鳴都頗有微詞，但也都明白他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所以每個人都敢怒不敢言，大家把來福最後獲救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自家老爺的身上，希望他能頂住壓力，幫來福過這個難關。
周夫人見到周一鳴如此冷漠，沒有一點的同情心，心裏也禁不住有些傷心，她如鯁在喉的對周一鳴說道：「鳴兒，你怎麼」
周夫人是想對自己兒子說，你怎麼那麼鐵石心腸呢，不過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馬上把後半句給咽了回去，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兒子是做大事的人，幹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他能在這樣的時刻，面對巨大的壓力之下，仍然選擇不放過來福，肯定是有原因的。
想通了這一點，周夫人意識到，自己在衝動之下，有可能又做了傻事，她馬上閉上嘴，退到一旁，不再說一句話。
看到周夫人這樣的反應，家裏那些下人們，更加失望不已，有幾個膽子大的，甚至開始竊竊私語。
「老夫人怎麼退縮了？在這種關鍵時刻，要不就別出力，要不就一直力挺到底，像這樣半途而廢，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兩個人都一樣的小肚雞腸，看來咱們這些當下人的，在主子眼睛裏，根本不值一提。」
其他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嚇得趕忙提醒他們閉嘴，生怕這些話被周一鳴聽過去之後，他們會面臨和來福一樣的命運。
周儒海站在原地，本來他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只要周一鳴站出來表一個態，他就可以順水推舟，直接開口饒恕來福，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事，周一鳴居然把事情做得這麼絕，絲毫不給自己利用的機會。
周一鳴不表態，周儒海即使心裏再怎麼想放過來福，他也是不敢這麼做的，畢竟周一鳴是這件事情的唯一受害者，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有資格放過來福，即使是自己這個一家之主也不例外。
他無奈的低下頭，看着對自己充滿期待的來福，痛心疾首的說道：「來福，不是我這個做老爺的狠心，是你剛才的所作所為，真的無法被饒恕。
說實話，看到你落到今天這個結果，我也是於心不忍的，但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不處罰你的話，難以平民憤。」
聽到自家老爺這樣說，來福心裏就明白了，想要輕易逃過這次難關，並沒有這麼容易，他必須再付出一點血的代價，拼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老爺，你不必難過，這都是我罪有應得。」來福突然滿臉嚴肅的說道，「既然您和少爺都不能原諒我，反正不管是被掃地出門，還是落在少爺手上，我都是死路一條，與其這樣，不如就讓我死在老爺您的面前，這樣我也算死而無憾了。」
話剛一說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來福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將腦袋拼命地磕在地上，只磕了一下，整個腦袋鮮血直流。
其實來福在往地上磕的時候，已經精準的控制好了力道，這個傷雖然看上去比較嚇人，但其實只是碰破了一點皮兒而已，即使不做處理，傷口也可以自然癒合。
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嚇壞了院子裏所有的人，那些下人們此時顧不了那麼多的禮數，全都圍過來，站在來福身邊，緊張的查看他的傷勢。
周夫人嚇了一跳，差一點跌倒在地，她看了一眼周一鳴，見他臉上仍然無動於衷，心裏不禁疑惑，難道自己兒子真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人家都選擇以自盡的方式以謝天下了，他居然仍然漠不關心。
周夫人心想，來福剛才確實是犯了錯誤，但他罪不至死，自己兒子如此鐵石心腸，真的是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一想到自己日後年老體衰，要靠周一鳴照顧時，他如果對自己也這麼冷漠無情，自己可怎麼辦呀？
「來人呀，快給來福止血。」周儒海也慌了手腳，他一方面吩咐下人馬上替來福處理傷口，一方面怒氣沖沖地看向周一鳴，「鳴兒，你真的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嗎？來福是看着你長大的，雖然剛才他是犯了錯誤，但你這樣得理不饒人，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來福如果真的死了，一旦事情傳到外面去，人家不會說他是罪有應得，反而會笑話你小肚雞腸，對自己家的下人都如此刻薄，以至於逼死人命。」
周儒海是故意把事情說得如此嚴重的，想在氣勢上嚇唬住周一鳴，逼他就範。
不過周一鳴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反倒在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他慢慢朝來福走過來，分開圍在他周圍的人群，然後蹲在地上，看着他的眼睛，笑道：「行了，來福，你演戲的技能我已經見識過了，現在咱們說點正事吧。
你老實交代，在我家當管家這麼多年，你到底黑了我們家多少錢？」
周儒海和圍在周圍的下人們，全都瞠目結舌地看着周一鳴，大家完全不明白，此時他說出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來福滿臉是血，他正沉浸在自己受害者的角色當中，無法自拔，突然聽到周一鳴這樣質問自己，他心裏一陣心慌，害怕到了極點。
他不顧頭上的傷勢，以及腳腕處陣陣的疼痛，立刻睜開眼睛，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語氣卑微的說道：「少爺，你想弄死我，我絕無怨言，畢竟剛才我那樣害你，死在你手裏，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你不能這樣冤枉我，我在周家一直兢兢業業，從我手裏過的賬目，每筆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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