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第一差 第三百五十章 大開殺戒

    在那幫小夥計手中的武器將要落在自己身上時，壯漢們你對於周一鳴袖手旁觀的舉動，是有些失望的，但他們並沒有被這種負面情緒所左右，他們仍然展現出非常英勇的面貌，毫無懼色地打算跟那幫小夥計血戰到底，因為他們心裏明白，他們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路完全是自己選的，即便是待會兒他們死在這裏，也不能怪任何人，尤其是不能怪周一鳴，因為這個年輕後生剛來錢莊的時候，他們如果不找他的麻煩，和顏悅色的接待他，並且把他領進錢莊裏面，讓他順利辦業務的話，後面這一切的麻煩和波折，全都不會發生。

    這些壯漢本來是大老粗，平時與人相處的時候，都是滿口粗言，即使惹惱了別人，他們也不會動動腦子，反省一下自己的錯誤，就因為這樣的行事風格，他們之中大多數人，人到中年了，仍然是光棍一個，娶不上媳婦兒。

    可是處在眼下這個生死關頭之後，他們突然變得明事理了，他們每個人都在心裏回想，之前做過的錯事，並為自己的錯誤懺悔不已，其中有些打光棍的壯漢，心裏充滿了不甘心，覺得活了一輩子，連個媳婦都沒娶上，真是太虧了，就算是待會兒被打死，死後也會變成一個攝青鬼，成為其他鬼口中的笑柄。

    這些遺憾和不甘心充斥在這些壯漢心裏，以至於讓他們在勇敢赴死之餘，紛紛在心裏向上天祈禱，老天爺呀，你怎麼就這麼不長眼呢？你說我們身上這些麻煩和災禍，你為什麼就不能放在那些達官顯貴身上呢？他們有的是錢和權，即便是遭遇了這些不幸，他們也有足夠的能力應對，可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本身就是弱勢群體，生活在底層，結果你偏偏還把這些麻煩丟給我們，讓我們生不如死。

    祈禱至最後，壯漢們想到他們之前遇到的種種不公平待遇，心裏忍不住傷心不已，他們是多麼希望，在眼下這一刻，能夠出現一個奇蹟啊，他們每個人都想好了，如果不死在這些小夥計手上，上天給他們一條活路的話，他們一定改掉之前懶散的生活方式，努力奮鬥，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絕對不虛度自己的大好光陰，而那些打光棍的壯漢，則是下定決心，只要他們還能活下去，回家之後立馬借錢趕緊娶房媳婦兒，畢竟天有不測風雲，這個人生大事遲遲得不到解決的話，他們心裏會一直不安，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個會先來。

    雖然心裏有這麼多的想法，但這些壯漢也知道，這些只是他們在臨死之前的空想，畢竟在這個錢莊裏面，唯一有能力救他們的人，就是那個年輕後生，眼看那些小夥計手中的武器，就要砸在他們身上了，結果那個年輕後生仍然表現出一副十分冷漠的樣子，好像對他們的生死根本毫不關心，這樣的表現，已經表明，他根本不想插手這件事情，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只要出手的話，很可能會給自己惹下麻煩。

    壯漢們理解他這種做法，也知道他們這些人，根本沒有怪他的資格。

    除了這個年輕後生之外，在場的大山和他那幫兄弟，是他們的敵人，陸掌柜自身難保，根本就沒有能力救他們，在這種情況之下，除非出現奇蹟，不然的話，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心裏有了這個清醒的認識之後，壯漢們一邊勇敢的朝那幫小夥計衝過去，一邊淚流滿面，他們這種哭，並不是軟弱的表現，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想到等着他們回家的家人，以及在門口張望的爹娘，抱定必死之心的他們，忍不住悲從中來。

    這份家人和親情的牽掛，讓他們英勇赴死的同時，心裏難受至極，同時對於生的渴望，達到了頂點。

    為了打消心中這些情緒的折磨，帶頭大哥開始不停的喊口號：「十八年後，老子們又是一條好漢，大家不要慫樣，給老子沖！」

    其他壯漢也紛紛有樣學樣，開口大喊豪言壯語，仿佛他們只能用這種方式，麻痹他們的心智，讓他們在臨死之餘，感覺不到遺憾和牽掛。

    帶頭大哥的這一招很有效果，大喊大叫一番之後，壯漢的心裏果然好受多了，他們向前爬行的速度更快了，很快他們就和那幫小夥計撞在了一起，因為剛才他們已經被周一鳴打傷了，傷勢還沒有恢復，所以大部分壯漢只能趴在地上迎敵，而一小部分能站起來的人，走路也晃晃悠悠，那些小夥計衝過來，根本不用動手，只要輕輕吹一陣風，這些人就應聲倒地了。

    雖然實力處在絕對的劣勢，但是面對那些小夥計手中的武器，壯漢之中沒有一個人當逃兵，他們勇敢的抬起頭，一邊給自己打氣加油，一邊向前撲過去，想要用自身的力量，撲倒沖在最前面的小夥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但行動上的遲緩，以及意圖太明顯的原因，導致他們的計劃很簡單的就被識破了，跑在隊伍最前面的小夥計輕鬆躲過他們的襲擊，反手就要向他們下毒手。

    壯漢們的身體本來就非常虛弱，用盡全力撲向那些小夥計時，他們完全沒有留後手，等到他們的攻擊被躲過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力氣和那些小夥計周旋了，只能趴在地上，任人宰割。

    眼看那些小夥計手中的武器向自己身上落下來，無可奈何的他們，只能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去抵擋，然後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死活交給了上天安排。

    直到這一刻，這些壯漢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臨死前的恐懼。

    就連剛才表現一直很勇敢的帶頭大哥，此時面對死亡的恐懼時，精神也崩潰了，求生的本能讓他緊緊抱着腦袋，拼命往一邊躲，雖然他也知道這麼做，根本無濟於事。

    在拼命躲避的同時，他在心裏還後悔不已，大罵自己為什麼剛才要做出頭鳥？以至於做出了這麼傻的事，不但把自己的命丟了，連同兄弟們的命，也讓自己給賣了。

    此刻他們表現得這麼英勇，到頭來又得到了些什麼呢？那個年輕後生和陸掌柜，只顧着自己的利益，根本對他們的死活毫不關心。

    而自己剛才還傻傻的認為，他們這一番英勇的行為，會感動這些達官顯貴，一想到這些，帶頭大哥心裏有一種比死還難受的感覺。

    就在壯漢們萬念俱灰，伸長了脖子等死時，奇蹟真的出現了。

    周一鳴的一聲怒吼，將現場所有人都鎮住了，那幫小夥計們手中用力揮下的武器，停在了半空中，他們轉過頭看向周一鳴的方向，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震驚。

    用各種姿勢護住自己要害的壯漢們，本以為很快身上會傳來劇痛，可是等了半天，他們不但毫髮未損，而且還聽到了他們期盼已久的聲音。

    壯漢們爭先恐後的睜開眼睛，發現站在他們身旁的小夥計全都像木雕泥塑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且他們的眼睛都看向了一個方向。

    壯漢們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周一鳴一臉鐵青的注視着他們這邊，他怒目圓睜，眉毛皺在一起，整張臉凶像畢露，好像隨時要大開殺戒一樣。

    壯漢們彼此互相看了看，隨後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因為不用再做任何的確認，他們心裏已經明白，周一鳴在最後時刻，出手救了他們。

    帶頭大哥第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他確認周一鳴真的出手了之後，他嚎啕大哭，因為剛才他所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周一鳴最後沒有改變主意的話，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因為他不但把自己的性命葬送了，而且還讓手下這幫兄弟，白白送了性命。

    見到帶頭大哥哭得跟淚人一樣，劫後餘生的其他壯漢們，紛紛圍過來，安慰他，感謝他。

    「大哥，我們得救了，你的方法真的太棒了，如果不是聽了你的話，我們現在還生死未卜呢。」

    「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都懷疑大哥這個辦法了，幸虧在最後時刻我沒有退縮，不然既丟臉，又很可能破壞咱們大哥的計劃。」

    「大哥，你別哭了，我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我們理解你，你千萬不要覺得委屈，我們這些人的命，全是你救的，對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的。」

    「沒錯，大哥，兄弟們得救了應該開心才對，你這樣一哭，搞得我都鼻子酸了。」

    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安慰和勸解，帶頭大哥心裏苦笑一聲，心想你們這些傻瓜，我之所以這麼哭，並不是因為什麼委屈，我這完全是被嚇的！

    要不是那個年輕後生最後時刻改變心意，我這個餿主意早就玩砸了。

    可你們倒好，剛一獲救就把剛才的危險全都忘了，就你們這個智商，就算是不被我忽悠，也會被其他人耍得體無完膚。

    雖然心裏對剛才的危險仍然心有餘悸，並且也深知自己剛才那個主意實在是不怎麼高明，但已經脫離險境的帶頭大哥，心裏十分清楚，此時此刻，對於眼前這些兄弟，他絕對不能把心裏話說出來，一定要在擦乾眼淚之後，表現出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然後將所有注意力轉移到周一鳴身上，讓大家感激他的同時，更加感激自己的辛苦付出，而在這個過程當中，要儘量讓大家忘記剛才自己想出的那個保命辦法，因為只有這樣，自己的形象在他們心目當中，才能永遠完美無瑕。

    想通這個道理之後，帶頭大哥裝模作樣地擦乾眼淚，然後氣定神閒地深呼一口氣，在舉手投足之間，已經把剛才身上悲傷的氣息擺脫殆盡，留下的只有自信。

    他看了看身旁的壯漢們，然後語氣平靜地說道：「大家剛才沒嚇壞吧？」

    他說話時表現出來的表情和氣質，就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樣，甚至就連周一鳴最後的出手相救，也在他的計算當中。

    眾人全都被他這番表演給騙了，大家都以為，剛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帶頭大哥精心計劃好的。

    心裏有了這樣的想法，壯漢們立刻對帶頭大哥佩服的五體投地，眾人紛紛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大哥，不怕你笑話，剛才我真以為場面失控了，差一點嚇得尿褲子。」

    「我也好不到哪兒去，但話說回來，剛才咱們大哥的演技實在是太棒了，他那種害怕和絕望的神情，裝都裝不出來，如果大哥改行上台唱戲的話，肯定是一代名角兒。」

    「大哥，您既然對你剛才的辦法那麼有信心，您說在行動之前，你提前給該我們交個底兒呀，也讓我們做到心中有數，至少在關鍵時刻也不至於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情。」

    眾人都覺得這個人說得有道理，於是紛紛笑着向帶頭大哥表示不滿。

    帶頭大哥略微沉吟一下，不動聲色地回答道：「其實我是有想過給你們提個醒的，但是一想到你們這些人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香油，平時嘴上沒個把門的，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如果讓你們提前泄露了我的計劃，很可能會讓咱們走上一條不歸路。」

    聽完這一番話，眾人深以為然，大家不再責備帶頭大哥，反而紛紛向他表示感謝，每個人都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大恩人，甚至有幾個人直接跪了下來，管他叫爹。

    見手下這幫兄弟對自己如此熱情，帶頭大哥開心之餘，並沒有被他們的愛戴沖昏頭腦，他心裏比誰都清楚，他們今天之所以走運撿回一條命，其實跟他自己的努力沒有半分錢的關係，完全是因為周一鳴最後時刻改變了主意，決定出手救他們一命。

    他雖然不知道周一鳴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人家既然已經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他就必須給人家足夠的回報，不能把這個功勞全都攬在自己身上，因為事後如果讓周一鳴知道了這件事，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沒準周一鳴會故意找他麻煩，當着手下眾兄弟的面，把他的醜事抖露出來，那樣的話，他不但沒有臉再當這個帶頭大哥了，而且周一鳴一怒之下，很可能對他下毒手，讓他生不如死。

    想通了這一點，帶頭大哥又犯起了愁，因為周一鳴對他們有救命之恩，想要回報這樣的大恩，他們必須有所付出才行，可是眼下他們剛剛保住性命，他們所有人手上的錢加起來，還不夠周一鳴吃一頓早餐的呢，如果就拿這一點錢回報人家的話，那不是寒磣人家嗎？

    既然錢不夠，那他就只能想其他的辦法。

    思考了半天，帶頭大哥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最後在無奈之下，他只能帶着手下這幫兄弟，隔着老遠的距離，對着周一鳴跪拜起來，一邊跪拜，他們一邊紛紛開口表達對周一鳴的感謝。

    「謝謝英雄的救命之恩，以後我一定在家裏懸掛你的畫像，天天上香，月月上供，絕對不忘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壯士，您就是我的再生爹娘，你如果方便透露你的姓氏的話，我就把自己的姓名改了，直接跟你姓，以後給你養老送終。」

    見自己手下兄弟越說越離譜，帶頭大哥馬上踢了他一腳，然後小聲提醒道：「說什麼屁話呢？這位壯士本事通天，以後還會缺兒孫嗎？用得着你給人家養老送終嗎？再說了，你年紀比人家大那麼多，卻口口聲聲說要給別人養老送終，你這不是咒壯士嗎？」

    被提醒的人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毛病，於是嚇得渾身大汗，冷汗直流，他剛想開口向周一鳴解釋一下自己沒有別的意思，就又被帶頭大哥踢了一腳。

    「不會說話就閉上嘴，別添亂。」

    挨了第二腳之後，這小子終於老實了，他閉上嘴巴再也不敢說一句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磕頭謝恩。

    等手下這幫人全都感謝過周一鳴之後，帶頭大哥雙腿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沖周一鳴拜了幾拜，然后庄嚴肅穆地開口說道：「壯士，咱們都是江湖兒女，您對我們的大恩大德，光是說一句感謝，是不足以表達我們對你的感激的。

    正所謂大恩不言謝，您對我們的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裏了，以後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和我手下這幫兄弟，全聽您的調遣。」

    說完這句話，帶頭大哥雙眼微紅，他怕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於是趕忙磕了幾個頭，將悲傷的情緒掩飾了過去。

    周一鳴本來是看不起這些壯漢的，可是剛才看到他們的英勇行為之後，他對他們的看法大為改觀了，雖然談不上看得起，但覺得他們這些人至少還有些骨氣，不是一無是處。

    等聽完帶頭大哥這番感謝的話之後，周一鳴暗挑大拇指，心中不住地稱讚帶頭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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