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望江南
且說蘇文隨大軍還朝,官家自遣宰相張齊賢,親出城兩里相迎。汴京城更是人人爭先,個個趁頭,要觀那入城獻俘儀式。那家家戶戶,更是得了官衙的信,各自張了紅燈籠,只等那得勝之師進城,便鼓樂同響,鞭炮齊鳴。
那潘維固早早下馬,將大軍安頓城外紮營,自引諸將步行向前,遠遠見了前來迎接的張齊賢,便對楊延昭道:「想必是聖差張相前來,我等快些上前迎接!」緊趕幾步到得張相面前,寒暄幾句,那張相便有宣讀了詔書,也是個聖心大慰,要嘉獎三軍的話。
那張相便引了潘維固與楊延昭並幾個將軍,一同徑往朝中而去。因佈置得法,夾道俱是人群嚷嚷,那鼓樂聲也起來了,那鞭炮也連串兒的放出來。那張相自上轎前面相引,潘維固與楊延昭等自騎馬緩緩而行。這等榮耀自是官家特意囑咐,如此才顯得榮耀,自不必那夸馬御街的狀元差的分毫。
那潘維固心裏極為受用,一路上得意洋洋,只恨不得這路途便是幾日也行不完一般。進了宮,各自下轎落馬,一行整理衣冠,昂首挺胸,隨着張相徑往政事殿而來!天子坐堂,見眾位功臣進殿,便大笑,自下龍椅相迎,慌得潘維固等一行,趕緊叩頭口稱「死罪」!
那官家親手扶起領頭的潘維固並楊宗保兩人,又笑道:「眾位將士辛苦,不要行這跪拜之禮,」因又道:「給諸位將士賜座!」此話剛落下,那大殿兩側文武百官,只倒吸涼氣,這是何等榮耀,自太祖廢了坐着議事的章程後,此乃之後先例也。
便有御史上前要諫止。官家大笑道:「滿朝文武,但有誰能平定遼事,朕也可此般對待!此不必再言!」那諫官便不敢再多言。潘維固並楊延昭等諸位將士也知這等殊榮,又自謝了恩,挨了半邊屁股坐了。那官家方才端坐議事。
那潘維固與楊延昭早已各自上了奏表,官家心中分明,又降旨封賞。又傳旨,晚間留宴,款待諸將,一時間榮耀無比。晚間御宴,又自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宴酣半晌,官家出德政殿,片刻,喚了楊延昭道來。那楊延昭行了禮,官家又賜了座兒。
又有宮女送來點心茶水。官家只管招呼楊延昭,略吃些兒。官家便相詢道:「今日大殿敘功時,諸位將領之中,並無那蘇文,卻是為何?」
楊延昭便奏道:「只因那蘇文只是個武翼大夫,從七品官兒,潘元帥言,武職五品以下不得上朝議事,那蘇文便不得上朝得觀天顏。」
官家點頭道:「也是這個理,朕今日問你,此蘇文是個何等樣人物?只管直言,不得隱瞞!」
那楊延昭便起身向那官家行禮一揖道:「賀喜聖上!」
官家笑道:「朕又有何喜?」
楊延昭便笑道:「官家問起這蘇文,臣便向官家賀喜。此人文才武略皆精通,此番破遼,便是此人首功,也不為過,若不是得他以五千步卒滅那遼國兩萬鐵騎,只怕臣也無法脫身!」因又將那戰事經過,如實詳盡奏與官家,卻比那奏摺中又更詳實,這自是得了那楊宗保的轉述而來。
官家聞得此事,默然不語。那楊延昭也不敢多問!良久,官家才嘆道:「果然是個良才!」便揮手道:「卿家自去,此事我自有計較!」
楊延昭告辭,此次面聖,問起這蘇文之事,便見蘇文已然入了官家的眼裏,重用時日,只怕便在眼前,心中又替蘇文暗自歡喜。一徑兒徑往軍營中而去尋那蘇文,此消息,卻是要早早的告訴他才是。
那蘇文早聽聞人報楊延昭來見,便自迎了出去,那蘇文自將楊延昭引進營帳,又遣穆桂英與楊宗保門前守着,又吩咐了一些酒菜,一邊兒吃酒,一邊兒自與楊延昭說話。
吃了兩盞,那楊延昭言聖上相招之意,笑道:「兄弟騰達,便只在這幾日了。想來官家定然不會虧待了你的。想必先前的罪過也都揭得過去了!只怕還有升賞,也不定!」
蘇文吃了一杯,自古笑道:「元帥豈不知我心意?若是又得封賞固然是好,便是沒有,只要能抵得過先前的一些過失罪行,倒也便稱心如意了!」
楊延昭便搖頭笑道:「兄弟此心卻是我做哥哥的不願聞!忠君報國,乃我等畢生之志,何苦兄弟如此個疲懶性子,讓人好不可惜!」
蘇文也不分辨,只是笑,只拿閒話與楊延昭言談,又只專揀他愛說的,談些武藝槍法。果然那楊延昭興趣大增,也不再糾纏那封賞之事。那楊延昭又問起蘇文師承,蘇文笑道:「卻是自幼隨龍虎山修仙的紫陽真人習得。」楊延昭搖頭道:「原來是個修仙的真人所授,某敗在你的手下,也算得其所!」殊不知,這紫陽真人,世上哪的如此之人?只不過蘇文杜撰出來,拿來堵人口實的。兩人復又吃了幾杯酒,盡了興,那楊延昭吃的有些熏熏的,自去。
次日,又有個黃門來傳官家的口諭,只要蘇文獨自覲見。把了那黃門幾貫銅錢,那黃門立時眉開眼笑,便沒扣子向蘇文道喜,只道這是討喜錢。蘇文便又把了他幾貫,這黃門才笑眯眯的去了。那蘇文不知何事要如此相招,但想必也應無壞事。通穆桂英商議了,那穆桂英笑道:「定然是官家要封你的官兒,不知道會不會也賞我個誥命?」
蘇文搖頭笑道:「你倒是想要誥命,我又何嘗應承你便是我的老婆?」穆桂英聽得大怒,欲要拿刀來趕蘇文。蘇文忙道:「某便要面聖了,這般須不好看,恐人笑話!」那穆桂英方才住手,怒目對蘇文恨恨不已。
蘇文忙忙的換了壽色官服,將那朴刀、掛件俱丟在營中,着穆桂英看管。自身便急匆匆便趕往宮中。到得宮中,便見那方才宣旨的黃門在正殿門口候着,又道了喜,蘇文免不得又破費幾貫,那黃門便一路奉承着徑引蘇文往那德政殿而去。
至門外,那黃門悄聲道:「凡七品一下官員,官家還從沒單獨召見過,此是天大的恩情,大人進去,禮儀要足,不可直視聖顏,一切小心在意!」也不帶蘇文再問,便在門口唱喏,只道蘇文覲見。
那內里卻無聲響,蘇文頭次面聖,難免忐忑,一是此者,生殺予奪全在一人之念,二者這般人物,前世也不曾見過,心中難免惴惴不安。半晌才聽得那內里傳來一聲兒,聽聞其聲,卻是中氣不足,威嚴有餘。想來這真宗皇帝在位也就25年,只活55歲,想來這身體之內,早已埋下病根。
蘇文聞召喚,便整頓了衣襟,那黃門已然打開門,領了蘇文進去,那蘇文記着這黃門的言語,只顧低着頭,雖黃門進了,徑到內里而去。
那黃門自退,蘇文便行了叩拜之禮,口稱萬歲。官家見蘇文進來,卻是一個魁梧後生,雖一身壽色官袍,卻自有一番風流姿態。便笑着伸手虛扶了道:「起來罷!」因又賜了座位。
蘇文早忘那黃門吩咐,只管抬頭,見那官家也不過一個方臉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生的白皙的皮肉,看似卻也和藹,便謝了恩賜,坐了下首。
官家溫言道:「朕聽聞卿家破遼當居首功,卻要何封賞?」
蘇文聞得此言,不禁冷汗夾背,哪有做皇帝的自問臣子要何等賞賜的?蘇文便離了座兒,躬行行禮道:「此功勞全賴官家天威,若無官家英明果斷,揮大軍前往,又怎能有此大勝?況潘元帥果斷決策,遣楊副帥為先鋒,便已料敵先機;此後副元帥洞悉遼軍意圖,果斷遣臣前去阻絕那蕭撻凜軍,此大勝,乃是上至官家運籌帷幄,又有統帥貫通官家意圖,臣等將士自然敢效死命,以報君恩!」
那官家聽了此話,不禁大笑起來,便指着蘇文道:「卻是一張巧嘴。這般說來,你便無甚功勞了?難得你還有這般想法,沒有居功自傲,難得難得!」
蘇文聽聞此言,不禁腦門冒汗,感情這官家問那話兒,只是看自己識不識得進退,若是自己誇誇其談,誇耀功績,儘管官家還會升賞,但心內只怕早被官家所惡了!
蘇文趕緊道:「臣實無半寸功勞,能得官家召見,得觀天顏,便為臣最大賞賜了!實在不敢再求甚麼。」
那官家點頭笑道:「難得卿家也是個實誠人,不過朕聽說卿家不止武藝出眾,那文采書法更是一絕,和不讓朕也瞧瞧?」
蘇文便道:「臣那不過小道,遠未達火候,官家若要瞧時,臣也便斗膽獻醜了!」言畢,那官家自吩咐取來紙筆墨硯。鋪在一旁案几上。
蘇文行道案几旁,將那筆飽蘸了,摒氣凝神,將那腕兒一抖,便逼走游龍,寫了一首詞兒,名曰「望江南」,再看那詞兒,卻寫道:炎晝永,初夜月侵床。露臥一叢蓮葉畔,芙蓉香細水風涼。枕上是仙鄉。寫畢,蘇文吹乾墨跡,早有司職太監上前,將那字幅捧與官家看了。
那官家見了,不禁點頭笑道:「果然是好詞,果然是一手好字!」因想蘇文笑道:「原來卿家是想那溫柔鄉了,朕也曾聞言卿少年才子,在那秦淮河兩詞而得花魁,三詞至佳人嘔血,只當有些以訛傳訛,言過其實,今日一見,只怕是真有其事!」
蘇文冷汗直流,心道這些事兒竟然也傳到官家耳中,想必已然對我已經上心,諸事小心謹慎才是,與這生殺予奪的皇帝當差,禍福全在一念之間,便做惶恐狀叩頭道:「臣荒唐之舉,陛下實明察秋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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