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識破
且說賽良駒焦猛一路迤邐前行,待到了那雙虎山山頭,便聽得那山坳里有人喝道:「前面來人,可是賣了兄弟的狗賊焦猛?」叢中竄出七八個好漢子,敞開着胸襟,拿着刀劍棍棒,站定了,對那焦猛怒目而視。這些漢子,焦猛自然認得,那為首那青臉漢子便是二寨主錢老本是也。便趕緊上前施禮道:「所幸見得二頭領,如今有件緊要事要說與大頭領,二寨主且容我上山敘話。」
那錢老本怒道:「你私自定計,要劫那大戶人家御賜的錢財,真是斗大的膽兒,你又是如何引得馬良兄弟進去,只管捉成官兵,擒了我十數兄弟?卻不是要拿兄弟性命換的你的前程?」
焦猛一聞此言,不由跌足道:「定然是那馬良先我到了,卻不爭被他反過來說了!」因又將那馬良如何在街上窺見張府御賜寶貝,又要如何定計半夜搶劫,又如何被人所捉,如何被人所傷,一一道來,又言道:「所幸在這張府,遇得一位好漢,你道是誰,原來是大頭領的哥哥吳大牛是也,如今在那寧海軍中做了直長,那都監也是他兄弟,因此便放我回來,好報與大頭領知曉,休叫上了那馬良的當。」
錢老本見焦猛言語誠懇,不似作偽,便道:「此事非同小可,卻也是壞兄弟情誼的事,須得等大頭領迴轉來再說!」
焦猛道:「大頭領那裏去了?」
錢老本道:「適才那馬良過來,如此這般的言語,大頭領發惱,點了兵馬被那馬良引了去矣!」忽然一拍大腿急道:「若你言是真,那豈不是要大頭領兄弟兵戎相見?」
焦猛一聽,也惶然急道:「二頭領只管與我馬屁,指明方向,我自去追趕,若是能夠追上,定要說服大頭領,擒拿馬良此等小人。」
錢老本便道:「姑且信你一回!」便一面命人取了馬匹。少時,便有一嘍囉牽了一匹馬,那錢老本指明了方向,焦猛翻身上馬,只一拱手,便拍馬自去追趕張小年寨主不提。
且說那馬良逃出張府,不敢耽擱,使個手段,半夜裏從那城牆上翻出了杭州城,一路急急如漏網之魚,惶惶如喪家之犬,徑頭雙虎山而去。上了山寨,見了寨主,便一頭拜倒,大哭起來。
張小年不知就裏,便急問緣由。那廝便信口雌黃,只將那事兒顛倒了來說,明明是自己做的的事兒,卻硬是擱那焦猛身上。那張小年聽了,又見那馬良傷了胳膊,滿身血污,又一身狼籍,早已信了八九分,心中無名怒火直衝頂門,渾身莫名膽氣包了身體。便去那演武廳的槍架上綰了一把朴刀,又叫人點起人馬莫約一千人馬,便要下山報仇。
現有一事明說,先前那張小年投靠山寨之時,人不過百來許,不曾想做了寨主後,便立了規矩,聲勢漸漸興起,多有好漢來投,這鑽地鼠馬良與那賽良駒焦猛便是來投的好漢。沒過得一些時日,便壯起了一兩千人的大寨,在這臨近杭州一帶,頗有聲勢,往常官兵也來剿過,卻都吃了敗仗,愈發的壯了聲威。又因那杭州府尹張吉不過是個守成的官兒,哪的這般用心,剿了兩次,見無功,那賊也不來饒城,便謊報了軍工只說是剿清了,上下打點,矇混過關。如今這雙虎寨已然有做大跡象。只因這山寨做的大了,那張小年膽性也大,打家劫舍的生意愈加紅火,人也眼界高了,早不是當年只慣弄風月之人。倒也算一方豪傑,氣性也高了,只是兄弟義氣越發濃重,見不得兄弟受氣。因此那馬良一番言語便撩撥的他即刻發兵要攻打杭州,以便為那兄弟伸張,好擒了焦猛報仇。
且行間,眼見得逼近了杭州城,去城外十里,正要派兵列陣,卻不想親隨來報,倒是大軍之後有人快馬趕來,遠遠望見,乃是山寨頭目焦猛。
張小年聞言是焦猛時,大怒道:「這廝還敢來?且看他帶有多少官兵人馬?」
那嘍囉道:「只得一人,道是有要事與大頭領商議!」
張小年詫異道:「只得一人?倒也敢來?是條漢子,且喚他前來,我有話問他!」
那馬良急道:「大頭領還要喚他作甚,這等不義之人,只得一刀砍了,倒還要問他。」因想那嘍囉喝道:「此等小人,不如一刀砍了,只取了頭顱來說話!」
張小年不喜道:「我如今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子,再要無禮,便休怪寨規無情!」因向那嘍囉道:「你且去領他前來說話就是!」
那小嘍囉答應一聲,正要離去,馬良便笑道:「哥哥教訓的是,我忒心急了一些,不如我也去見見他,自引他來見哥哥!」
張小年答應下來。那馬良便催馬上前,與那嘍囉一同去了。少時,便見那嘍囉領了焦猛前來,那焦猛一見張小年便跪倒在地,大聲道:「哥哥快快罷兵,休壞了大事!」
那張小年便喝道:「先前聞得你這廝投了官兵,白白的將十數兄弟送與樂官兵做領賞的功勞,如今要學那蘇秦之舉,可是要讓我自縛了去見官兵,你好請賞不成?」
焦猛口中只叫冤枉,又道:「若是哥哥信了那張良的言語,便後悔莫及也!」因又將那經過從頭至尾道了一遍。
那張小年「哎呀」一聲驚道:「此話誠不欺我?」
焦猛指天發誓道:「若是半句虛言,只管叫五雷轟我!」
張小年這才叫道:「好險,即便是真話,也要喚那馬良前來對質,方才可信!」一面又命人喚馬良來。早有一個嘍囉報道:「那馬頭目已然騎了馬,投北而去了!」
張小年這才跌足叫道:「定然是那馬良心虛,險些兒叫我釀成大禍。」一面下馬扶起了焦猛道:「所幸你敢來,不然吃我兄弟反目矣!」心下又深恨馬良不已。又嘆道:「如今這等形勢,又如何能夠見得我那兩位哥哥一面!」
那焦猛見張小年意興闌珊,便道:「哥哥休這般嘆氣,如今只需我再去那城內,將事情如此這般說與吳哥哥聽,他自然不會見外,只待約個時日地方,哥哥們也好方便見面。」
張小年點頭道:「有理,便依你就是!」一面打點人馬,自往原路而回。
且不說張小年一面收束人馬,一面自作迴轉打算。單道那吳大牛並張誠押解十來人進了軍營,自命人看管起來。又一面只等焦猛信來。
待到天明,又日頭偏西,卻不見人到,吳大牛心中焦躁,暗道:卻不是吃了那廝的詭計,好叫俺放了他?正疑惑間,忽然便聞得杭州城外有大軍來攻。那安撫使大人並府尹有請巡檢前去商議,如何退去強人!
那張誠便道:「只怕着了那廝的道兒了!如今要去與你那兄弟刀劍相見,又如何是好?此事我等又不能做主,卻只能等那巡檢吩咐!」
吳大牛便恨聲道:「終日打雁,卻被雁琢了眼。若是再撞見那廝,定然一刀剜了他的心肝下酒!」張誠便道:「若是沒有趕上馬良那廝,也是有的,若是這般,我等權且忍耐一回,若是那廝迴轉了,我等再來問話不遲!」
那吳大牛憤憤然,只顧叫軍漢將酒來吃不提。且說那府尹張吉,聞得有千餘山賊來攻城,心頭甚是惶恐,這杭州的官兒做的甚是謹慎,前後有狼,這會子又來了虎,哪個不是棘手的事?因此便慌亂的使人去請了寧海軍巡檢名喚蔡柄的。
這蔡柄是誰?原是那京城右散騎常侍光祿大夫蔡中事遠方侄子,原本是個破落的子弟,流落京城,投靠了這蔡中事,蔡中事便使錢,為他謀了個軍中的差事,不曾想那蘇文犯了事,調離了杭州寧海軍,這個機會便是蔡中事謀了人情,送了錢鈔得來的,一徑兒代了蘇文做了這杭州海寧軍的巡檢。只是此人雖混跡軍營,卻天性膽小,如今聽聞山賊大舉進犯,又有府尹請來商議。早把個心肝猶如浸了豬油一般,全然不知所措。
那安撫使林觀本想請得這幾人商議,卻不想那陳府尹戰戰兢兢,說不出話,那蔡巡檢畏畏縮縮,則不得聲。便嘆道:「若得我那蘇兄弟在此,又如何這般難辦!」
那蔡巡檢好似得了藉口,便道:「那蘇大人不是正往杭州城來嗎?如今收了通判,又節制寧海軍,正好使他來打這一戰,再好不過!」
林安撫使不禁愕然,且不說那蘇文還未到,便是這巡檢出的好主意,便是個要見事退縮的主,如何領得軍,殺得賊?
正不得要領時,又有人來報,道是那來攻城的賊子,盡數的離去。那林安撫使兀自不信,便引了眾人前去城頭觀看。那陳府尹與那蔡巡檢害怕不過,本待不去,但見那林安撫使面色坦然,這才挪着步子尾隨在後。
及登上城樓,便見那賊寇大隊,次第而退,不一刻便退的乾乾淨淨,一個不留。那林安撫使等兀自長處一口氣。陳府尹並蔡巡檢更是慘白臉色稍稍紅潤了一些,那蔡巡檢才覺得腿兒也不打顫了,頭也不暈了,心胸也不似豬油蒙住了。便覺天地廣闊。正要開懷大笑之時,卻聽得那林安撫使言語道:「如此賊勢,眼見得成了氣候,若是見其做大而不理,有負聖恩,」因顧首對那蔡巡檢道:「蔡巡檢,不若那個主意,待明日之時,呈報與我,且商議如何進山剿賊之計!」那蔡巡檢聞此言,早已驚得一屁股做到在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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