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原野飄香。
西湖中學的操場上,依舊是那般的龍騰虎躍、嘈雜熱鬧。孩子們總有使不完的精力,嘰嘰喳喳,推推搡搡。只要下課鈴聲響起,踢毽子、打沙包、跳皮筋,各有各的愛好。
更有彪悍一點的,吆三喝六地在角落裏提着一條腿比拼着鬥雞,各種簡單而充滿童趣的遊戲在課間十分鐘內一應俱全,物質生活越匱乏,純粹的幸福感就越發的強烈。
下了課的程江河剛從教室里邁步走了出來,就被校長劉志明從後面叫住:「江河,江河。」
「校長找我啊?」
劉志明隨手將程江河拉到較為安靜的一角,樂呵呵地道:「有個事,我可得恭喜你啊。」
程江河眨了眨眼睛,疑問道:「哦,什麼好事啊?」
劉志明左右探視了一番,湊上頭去低頭說道:「你上次寫的那篇關於青年教師能力提升體系研究的文章被教育局看中啦,準備給你報到省上的刊物上發表呢!」
「真的啊?」程江河驚喜道。
「這還能有假啊!」
劉志明瞪了瞪眼睛,繼續說道:「局裏的意思是讓你再把細節方面推敲推敲,順道再參加下一步全省的教師學術論文比賽,這可是好事哦,說不定還能整進學生期刊里去呢。」
「真這樣啊!」
程江河興奮地點點頭,急切地說道:「那我回頭抓緊時間再修改修改,您再給把把關吧。」
劉志明揮了揮手,不置可否地說:「算了,我這個校長當得都勉勉強強,學術的東西啊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活泛,我是不成的。哎!」
聽着劉志明突兀而來的嘆息聲,程江河有點納悶,詢問道:「校長,怎麼了?」
劉志明抬頭看了看程江河,眉宇間有股說不出的糾結,躊躇了稍許,這才感慨地說道:「江河啊,你是我們學校最優秀的老師了,說句實在的,我還琢磨着什麼時候你能接我的班呢。可現在,眼瞅着你的名氣是越來越大,西湖中學這個地方啊,終究是留不住你的。」
程江河雙眸微沉,溫文爾雅的臉頰也帶着稍許的清冷,任教好幾年了,多少對這個學校生出了些感情。可要是呆一輩子不挪窩也不現實,終將是要離去的,這內心底里不免會有些矛盾,糊弄人的話又說不出來,只能支支吾吾的道:「校長,我」
「呵呵!」
劉志明悵然地乾笑了兩聲,稍稍緩和了些愁悶,然後由衷地說道:「你也別有什麼顧慮,你和那些來了就想走的人不一樣。這些年你踏踏實實地從事着教學工作,從來沒有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想法,你對得起老師這個稱謂!」
聽着劉志明掏心窩子的話,程江河心頭一陣溫暖,驕而不燥地微微頷首:「您過獎了,我也就是做了些本職工作罷了。」
劉志明轉過頭去,看着操場上奔波往來的孩子們,眼神突然有點迷離,言語裏帶着絲絲感慨:「你是個有能力有抱負的年輕人,我可是一步步見證你走過來的,從普通教師到教研組組長,再到現在負責教學的主任,全憑自己的能力,甚至你連自己岳父的便利背景都沒藉助過。現如今,靠能力起家,能堅持從基礎工作做起並持之以恆的人不多啊。」
說完這些,劉志明再次看向程江河,欣賞之意躍然臉上,接着發自肺腑地讚揚道:「江河啊,你真的很了不起,好好干吧,你是大有前途的,我們不會因為學校的困難拴住你未來步伐的。」
程江河的眼神划過操場上那些天真的身影,然後懇切地看着劉志明,情真意切地說道:「校長,我會努力的,不管將來如何,我都會以西湖中學這段經歷感到自豪的。」
劉志明伸手拍了拍程江河的肩膀,欣慰地道:「我相信你的,雖然捨不得你這個好老師,可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我更希望你能站在更高的層次上,為我們的教育工作做出更大貢獻啊,回頭啊要把握好這次機會,你准行的!」
「我會的,謝謝你校長!」
劉志明說的沒錯,程江河自從任教西湖中學,算得上是勤勤懇懇、踏踏實實,每一步的腳印都走的相當沉穩,不急不躁、不卑不亢。
自從與徐冬梅結婚後,刻意避讓着局長女婿這一鮮亮的身份標籤,夫妻二人簡簡單單地在西湖中學宿舍落了戶,同時謝絕了徐黃生為自己再三的牽線搭橋,一門心思放在教學和學術研究上,這才有了如今成果斐然的收穫。
而徐冬梅自從那一次自作主張的酒宴後,對程江海更是死心塌地的痴迷信任,甘之如飴地陪同程江河守着貧瘠的一畝三分地,完全丟棄了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風範,安安靜靜地待在程江河的身邊,享受着田園夫妻的那份簡單的愜意和平凡的幸福。
即便是徐黃生對此有千般的怨言,也抵不過女兒女婿的執拗,幾次從中暗自周旋無果後,乾脆就撂了挑子,愛咋咋滴吧。
月影如勾,蛙鳴四起。
夜深了,徐冬梅鋪好了床鋪,看着在枱燈下依舊奮筆疾書的程江河,憐愛地給他倒了杯水,然後乖巧地趴在旁邊,悶聲不吭地陪着程江河書寫材料。可不一會便哈欠連天,帶着慵懶的氣息詢問道:「江河,還不睡嗎?」
程江河輕輕地抬起頭來,平和地笑了笑,勸說道:「你先睡吧,我要寫完這些東西。」
看着丈夫一臉專注的樣子,徐冬梅打眼瞧了瞧桌上的材料,嘴裏喃喃地念叨着:「關於青年教師能力提升體系研究江河,這不是你寫過的東西嘛,怎麼又在寫呢?」
程江河隨口說道:「嗯,教育局讓我再寫深入一點。」
徐冬梅眼睛一亮,大腦隨之清醒了不少,期許地問道:「這麼說局裏很重視咯?」
程江河思索了一下,頷首肯定道:「應該是這樣吧,說是回頭要在省里的教育刊物上發表,還要用它參加全省教育論文的比賽!」
徐冬梅頓時一臉的喜色,眼眸裏帶着濃濃的驕傲說道:「真的呀,江河你真是太厲害了,名氣都要闖到省了去了啊。」
程江河抿了抿嘴,平淡地道:「瞧你說的,八字沒一撇的事呢。」
「嘻嘻!」
徐冬梅一聲嬌笑,上前去笑盈盈地摟着程江河的肩膀,粉嫩的俏臉在程江河的臉頰上摩挲了半天,欣然地說道:「我就知道,我們家江河從來都是這麼優秀的,誰都不靠就能悶聲不吭地搞出大名堂來。」
程江河緩緩地轉過頭來,拉着徐冬梅當面坐下,看着妻子一身毫不起眼的樸素裝扮,與婚前那富貴逼人的妝點完全是天壤之別,心頭突然有點愧疚,輕聲地說道:「對不起,冬梅!很多次我都拒絕了爸的幫助提攜,讓你難做了!」
「沒事的!」
徐冬梅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星光流淌的眼眸里充滿着愛戀,痴痴地看着暈黃燈光下那張熟知的俊臉,聲音輕靈柔婉:「我知道的,靠關係、靠後台整來的前途你才看不上呢。也就是因為這,我才為你驕傲呢,這才是我徐冬梅要嫁的男人啊。」
程江河輕輕地摟過妻子,撫摸着她如瀑如絲的秀髮,情義款款地道:「謝謝冬梅,謝謝你能這麼理解我!」
下頜放在程江河的肩膀上,緩緩地蠕動着,感受着對方溫暖的懷抱,徐冬梅悠悠地說道:「我和你是夫妻啊,當初你朝我發火,我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了,以後啊我可不敢擅作主張地給你忙前跑後了。不過這樣更好啊,靠本事掙前程,我心裏驕傲着呢!」
程江河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是啊,這樣就最好了。」
徐冬梅抬起頭來,眉宇間突然顯現出些許的憂色,遲疑地問道:「江河啊,你說,你慢慢的名氣大了,你會不會就覺得我配不上你了?」
這句莫名其妙的擔憂,問得程江河有點哭笑不得,女人的思維總是這般的信馬由韁,讓你扼腕無語。
程江河繃起臉來,裝作一副氣惱的樣子說道:「胡說八道什麼啊,我程江河是那種人嗎?你這可是在污衊我哦。」
徐冬梅也知道自己有點不受管控的神經質了,可聽着程江河鏗鏘的言語,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踏實感,臉色瞬間轉憂為喜,笑盈盈地道:「嘻嘻,我就隨口說說嘛,你別當真!」
「你啊!」
程江河苦笑地搖了搖頭,眼神灼灼地看向徐冬梅,情意綿綿地說道:「放心好了,我們程家的孩子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你還不相信我嗎?」
徐冬梅愛憐地看着丈夫,肯定地點點頭道:「相信相信,我們家江河啊可是德才兼備的好老師呢。」
程江河揉了揉對方的額頭,勸說道:「知道就好了,天不早了,你先睡吧,我還得忙一會呢。」
「哦,那我就先睡了,別太晚了。」
「好,知道了。」
徐冬梅戀戀不捨地離開程江河的懷抱,躡手躡腳地爬上了床,輾轉反側地睡不着,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着頂棚,突然又嘟囔了一句:「江河,你說會不會很快就能把你調到市里去了啊?」
程江河又是一陣的無語,微微地責怪道:「你啊,別老是帶着目的性的工作想法好不好,做好本職工作,耐心等待組織的挑選,要有個平常心,知道不?」
「嗯,我知道了。」
徐冬梅甜甜地笑了笑,把被子往上攏了攏,準備着好夢:「嘻嘻,那我先睡啦!」
「嗯,睡吧!」
程江河轉頭又將精神集中在了材料上,另一邊的徐冬梅眼睛雖然閉上了,可那不停抖動的睫毛和微微翹起的嘴角,早已將她喜悅的情緒展露無遺。
或許此刻的腦海里,正在完成充斥着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她張開眼帘來,再次幸福地打量了一番埋頭苦幹的程江河,這才心滿意足地合上眼,慢慢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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