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藝術家 2239贖罪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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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凱瑟琳貝爾和羅伯特霍克斯兩個人彼此傷害着對方，埃文貝爾卻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埃文貝爾知道羅伯特霍克斯是站在父親的立場上，想要贖罪。他經歷了鬼門關之後，好不容易和凱瑟琳貝爾重新建立了關係，去年年末的聖誕節，雖然貝爾一家是在紐約過的，但凱瑟琳貝爾卻三十年來第一次給羅伯特霍克斯打了電話，雙方互相問候，這對於羅伯特霍克斯來說是以前無法想像的事。

    所以，羅伯特霍克斯想要對凱瑟琳貝爾更好一些，彌補這些年的遺憾，但他又是一個硬邦邦的頑固老頭子，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如果珍妮霍克斯還在世，那麼她就可以成為丈夫和女兒之間的潤滑油，事情就好辦多了。但現在，羅伯特霍克斯想要補償，卻不知道該如何做，只能想到「教訓威廉貝爾一頓，為女兒出出氣」這樣的笨辦法。

    但對於凱瑟琳貝爾來說，她和威廉貝爾過去幾年來又重新有了交集，面對完全失去記憶的愛德華施密特，她也是經過心理掙扎，最後才決定放棄過去的恩怨，不要一直活在「如果當初……」的假想里，將焦點重新現實生活上。雖然生活很艱苦，但現在一切都已經雨過天晴了，凱瑟琳貝爾有足夠寬大的心胸去面對過去的所有一切，所以她根本不需要什麼補償。她只是想好好享受現在的生活，包括孩子們，包括狄柏思弗朗西斯。也包括羅伯特霍克斯。

    其實在埃文貝爾看來，贖罪是一種很自私的心理，犯下罪過、做出錯事的人，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就打着「贖罪」的旗號對被害人做出一些事，但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被害人需要的，贖罪人往往也沒有考慮清楚。他們考慮更多的是不要受到自己良心上的煎熬，其實與其說是對被害人進行補償，不如說是讓贖罪人能夠睡一個安穩覺的自私行為。

    當然。這種想法是有些偏頗的，因為贖罪的行為也可能是一種認錯的態度，知錯能改的表現。但埃文貝爾卻認為，與其想着去贖罪。不如將過錯銘記在心。在未來用真正體貼的溫暖來對待受害人，不是「補償」的心理，更不會是「贖罪」的心理，這才是真正的改過自新。

    很多時候，人們想着要贖罪，但卻不知道更改自己的錯誤，這才是最要不得的。2oo7年頒獎季大熱作品「贖罪」講述的其實就是這樣一個故事，女孩因為自己的片面思想、錯誤認知。做了假證，毀了一對戀人的一生。結果這對戀人永遠分離、鬱鬱而終。女孩為了贖罪，反省自己的錯誤，將整個故事創作成為了小說，希望還這對戀人一個清白，將事實真相公佈於眾。但女孩他自己也知道，她的罪過永遠都沒有辦法救贖了，因為那對戀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贖罪的「贖」，本來就是一種自我立場出的決定，卻沒有辦法更改「罪」所造成的傷害。

    羅伯特霍克斯抱着的就是這種贖罪心理，想要去補償，但他卻忽略了，這些年凱瑟琳貝爾也生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而且眼前的女子不是當年十八歲的小姑娘了，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而且開創出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對於凱瑟琳貝爾來說，所謂的「罪」已經不再重要了，羅伯特霍克斯自然也不用「贖」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羅伯特霍克斯和凱瑟琳貝爾自然很難說到一起去，父親與女兒的對話，而且還是時隔三十年的貼心話，真的是太困難了。說着說着，就吵了起來。當吵架開始之後，人們往往都會說一些身不由心的話，然後狠狠地刺傷對方。羅伯特霍克斯是這樣，凱瑟琳貝爾也是這樣。

    埃文貝爾知道羅伯特霍克斯和凱瑟琳貝爾的情況是如何，但他也無能為力，因為他是站在凱瑟琳貝爾這邊的，無條件，也無論對錯。更何況，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與羅伯特霍克斯溝通，他去對羅伯特霍克斯說教？以什麼樣的立場呢？埃文貝爾始終對於「祖父」這樣的關係沒有真實感。

    大廳里陷入了一片沉默，誰都沒有說話。羅伯特霍克斯拄着拐杖慢慢地朝書房方向走去，那頹廢瘦弱的背影讓人看了十分傷心，凱瑟琳貝爾原本還倔強地扭過腦袋，但聽到羅伯特霍克斯那緩慢的步伐，心中的怒火還是一點一點地消散了，她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指控是多麼可怕，就好像是一把利刃般穿透了羅伯特霍克斯的心臟。

    站在原地，凱瑟琳貝爾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叫住羅伯特霍克斯，到聲音卻好像卡在了喉嚨里一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看着羅伯特霍克斯消失在書房門口的背影，凱瑟琳貝爾無助地四周看了看，視線卻在埃文貝爾的身上停留了下來。

    當看到埃文貝爾時，凱瑟琳貝爾茫然的眼神變成了求助的視線，似乎希望埃文貝爾能夠進入書房去說服一下羅伯特霍克斯。埃文貝爾看到母親的眼神，有些吃驚地指了指自己，他原本以為泰迪貝爾會更加合適的，畢竟泰迪貝爾今天是提早過來的，而且也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會好好地提起威廉貝爾，要知道，上次狄柏思弗朗西斯飛過來倫敦，全程幫忙照顧羅伯特霍克斯，顯然對老人來說是留下了一個好印象的，那為什麼還要提起威廉貝爾呢？可是凱瑟琳貝爾就是選擇了弄不清楚情況的埃文貝爾。

    埃文貝爾猶豫了一下，他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對母親說不，只好無奈地看了泰迪貝爾一眼，接收到一個「你看着辦吧」的眼神之後，埃文貝爾就轉身朝書房的方向走去，還瞄到了伊登哈德遜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頓時就鬱悶了。

    站在書房門口，埃文貝爾敲了敲門，但裏面沒有任何回應，埃文貝爾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凱瑟琳貝爾那忐忑不安的眼神，他輕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又再次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回應，他低聲說了一句，「我進來了。」然後就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裏，羅伯特霍克斯一臉疲倦地坐在靠背椅上，顯然剛才的爭吵和最後的致命一擊幾乎消耗了他所有的體力，埃文貝爾的進來只是讓羅伯特霍克斯抬了抬眼皮，然後就沒有更多的反應了。

    埃文貝爾在書桌對面客人坐的椅子坐了下來，他也沉默了一會，這才開口說到，「你知道凱瑟琳不是那個意思，雖然你不能否認，她說的是事實。」埃文貝爾顯然就是在羅伯特霍克斯的傷口上撒鹽，這讓羅伯特霍克斯猛地一下就抬起了頭，兇狠地盯着埃文貝爾。

    「你不用那樣看着我，對我不管用。」埃文貝爾冷靜地說到，「你知道凱瑟琳說的是事實，同時，凱瑟琳也知道你說的都是事實。當年的事，並不是那麼簡單的，誰都有錯，而你們這些年都在為自己的錯誤飽受折磨。」

    當凱瑟琳貝爾得知羅伯特霍克斯腦溢血住院時，整個人就好像丟了精神氣一般，就可以知道，這些年她雖然一直都十分堅強，什麼也沒有說，但其實內心也是在默默地承受着這一切的。羅伯特霍克斯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珍妮霍克斯死了之後，他就是獨自一人在這個世界上了，三十年來，他也在為自己當初的固執買單。

    「所以，你們都沒有必須在去追究事情的源頭了，也沒有必要抱着贖罪的心態想要補償什麼了，看看現在吧，看看現在身邊都還有什麼人值得你去注意的。」埃文貝爾的話讓羅伯特霍克斯死死地盯着他的臉龐，但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比起贖罪、補償來說，你的健康才是凱瑟琳最希望看到的，就好像你希望看到凱瑟琳幸福一樣。」

    羅伯特霍克斯想要去教訓威廉貝爾，還不就是想要為凱瑟琳貝爾討一個公道，將這三十年來凱瑟琳貝爾的辛苦都推到了威廉貝爾的身上。所以，羅伯特霍克斯歸根究底，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快樂的。

    「好不容易才見一次面，卻要以吵架收場，你開心嗎？」埃文貝爾的話是如此殘忍，他根本不是在安慰羅伯特霍克斯，而是用更加直接的辦法讓羅伯特霍克斯認清楚了現實。但這對於羅伯特霍克斯來說就是最有用的辦法，這個固執的老人在埃文貝爾面前，總是沒轍，這也是凱瑟琳貝爾希望他出面的原因。

    把自己想說的內容都說完之後，埃文貝爾就直接站了起來，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羅伯特霍克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孩子。」雖然聲音依舊疲憊，但至少不再如同那蒼白的臉色一般灰敗，可以聽出來，他的情況是好一點了。

    埃文貝爾沒有回頭，只是勾了勾嘴角說到，「我知道。」然後就打開書房門出去了。

    坐在原地的羅伯特霍克斯看着埃文貝爾離開，書房門重新被關上，慘白的臉頰上居然浮現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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