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妙香帶着素心和小野,出現在金螭河源頭雪山的前方,看着成群結隊的牛羊,以及圍着巨湖人群,素心有些震撼。
「主人,朝拜,莫過於此了吧?」
密集的人群後方,有一座破舊的氈房,很突兀又很和諧,她們看見風靈所在的院子。
後方那三百米左右的山上,分佈着顏色漸變的楓樹,小小一片山林,能分出一年四季。
「就是一塊石頭,也被他們拜出神性了吧?」難得沒有邪異語氣,小野看見人多,反而有些不自在。
湖邊水草豐美,能看見游魚水鳥,除了生靈自然的捕食關係,人們最多在湖邊取水。
鬼都修士狂熱崇拜邪神,可他們都太有目的性,都想變得更強,都想去人間劫掠,都想把高高在上的仙界打下來。
他們的崇拜帶着太多的邪惡,邪神高坐神殿,能吸收他們的慾念而壯大。
眼前的人們,內心虔誠,有人有所求,只是關於生老病死,最多最多,便是乞求得子,所求都是人族生存的自然需求。
更多的人,則是信徒,他們完全崇拜,不為所求,貢獻了純粹的願力。
有新來朝拜的人神色各異,有忠誠的信徒眼神清澈。一眼就看見那群山遮不住的神廟,妙香下意識雙手合十。
她都有這樣的舉動,素心詫異,看見了神廟左邊數丈開外,有一汪泉眼,活水長流,朝拜結束後,人們會用水袋打水,人人只取一袋,在下面一些的簡陋木橋上跨過山溪,順着出山河流的另一邊走出來,各自散去,上山下山的人都無人安排指引,默默無聲又秩序井然,只有人們跪拜在神廟外面,才能看見他們嘴唇開合,說着什麼。
身為修行者,素心一眼就看得明白,數里距離,那源頭活水奔流入湖,壯大得十分迅速。
「主人,這,這應該就是金螭河源頭雪山了啊?」
她們很想詢問這些朝拜的牧民,可別人個個神色虔誠,就像在系列的世界裏,對她們視而不見。
就連小野幾次不滿,想要問話,也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不好意思打擾別人。
風靈推着木車從院子裏出來,動作神態,靈動有趣,身上帶着一種讓人一見就心生喜意的光芒。
「婆婆,今天可能會下雨,看星星不能看到後半夜哩!」
「啥?你說啥?」雪婆婆的聽力已經嚴重退化,她的手背上已經長出老人斑,看起來,很虛弱了。
陽光還算溫暖,老人身上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子,關了院門,風靈才推着她一邊走一邊說話。
三人見她與朝拜者完全不一樣,正要過去打聽,卻發現風靈是在對旁邊的蝴蝶和蟲兒說話,也對花兒說話。
草木不能言語,但她一走到草地上,彩蝶就會圍着她轉,時而採花,時而停在她肩頭,就像真能聽得懂她打招呼。
「咦?你們是有話要問我嗎?可以儘管問哦,這十里八鄉的事我都知道!」
十里八鄉這個詞,放在這雪域草原之中,顯得距離很短。
「哇,姐姐你好漂亮,小野喜歡你!」
「你也很漂亮,姐姐也喜歡你喲。」
推着雪婆婆靠近,風靈在地上抽取青草和花朵,還一邊對它們說話。
「哎呀,努力吃,努力長,下次我就不抽你們啦!」
心靈手巧,三人都沒怎麼看明白,風靈幾下就編織了一個簡單又漂亮的花環,給小野戴在頭上。
「第一次見面,姐姐只能送你花花。」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小野一邊仰頭一邊點頭,十分喜歡的呼吸風靈身上的香味,還用小腦袋故意蹭蹭手臂。
「哇,我也要給姐姐編一個!」
小野歡快,聲音也不自覺恢復了正常,妙香和素心對視一眼,驚為天人。
「這位妹妹你好,我叫妙香,她叫素心。」
「兩位姐姐好,我叫風靈,風兒的風,靈氣的靈,你們是第一次到這裏來嗎?」
說着,風靈指了指神廟,有點怕怕地吐了吐舌頭,俏皮又可愛。
「是的,我們正想向你打聽一下,那是不是金螭河源頭?對了,神廟中有廟祝嗎?」
「是的呀,神廟裏沒有廟祝,也沒有人看管,平時無事的時候,我會去看看,掛幡抄經什麼的我都會,免得大家辛苦來了還要耽擱回去的時間。」
她在說一件日常事物,妙香兩人的好奇心完全被調動起來。作為從冥土來的修行這,她們十分清楚祭拜朝拜的門道,平時只有風靈照顧神廟,那作為回報,被朝拜的人必然要饋贈風靈一些好處。
比如身體安康無病無災,或者壽元悠長,若是被朝拜的人誕生靈智踏上大道,能饋贈的好處就多了,不可細說。
看見風靈親近生靈,她們都覺得廟中被供奉的人非同小可。
「小野編好了,姐姐,送給你!」小野編的花環潦草得很,有些花兒向里,有些向外,有的向上,有的向下,只要戴在頭上,會擠壓它們。
「哇,真漂亮,謝謝小野。」風靈蹲下身子,低頭讓小野給自己戴上花環。正要起身,小野摟着她的脖子,小臉兒僅僅挨着她的臉頰,親密的貼貼。
眼睛都笑成月牙了,小野十分歡喜,跑去追蝴蝶。
微微意外,風靈似乎也很喜歡小野這樣的舉動,摸着臉起來,看見妙香和素心一臉錯愕的樣子。
「這丫頭,越來越野了。」
其實這是小野最像一個正常孩子的時候,妙香為了幫她掩飾頑劣,只好這麼說了。
「兩位姐姐也要進山朝拜嗎?」
要進山尋一個好地方,讓林風入土為安,需要花些心思。
作為曾經被封為聖母的人,妙香知道一些天地間的真相,對朝拜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話沒說出口,她先點頭。
偏頭看了看太陽,風靈把頭上的花環取下來給雪婆婆戴着,對她指了指追着蝴蝶瘋跑的小野。
這個年紀的老人都很喜歡小孩子,雪婆婆笑得很慈祥。
「現在跟着大家進山的話,可能天色擦黑就能出來了,兩位姐姐出來後一定要來我家做客,我做好飯菜等你們,一定要來噢。」
風靈這麼說,兩人不去朝拜也得去了,她明明沒有要求,兩人卻覺得不去朝拜就回來的話,很對不起她。
稀里糊塗的,妙香道:「這丫頭」
「嘻嘻,她喜歡玩就讓她在這裏和我一起玩,等天黑的時候我們去河邊接你們。」
風靈總是讓人心生喜意又不忍拒絕,兩人只感覺和她說越多的話就會越喜歡她。
這要是一般人,她們也就不會多想,都是修行者,尤其是妙香到達過真仙,還是聖母,很明白一些神官們有意無意之中能對旁人帶來的影響。
風靈給她帶來的震撼,絕不亞於她當時看見雷音長老隨手一指就萬劍成陣、漫天雷霆。
這是一種自身之勢,被他人之勢完全碾壓才會有的感覺,可風靈就是一個凡人女子,怎麼看,妙香都看不出異常。
原來世間真有像光一樣的人,無論別人心裏如何悲苦,她都能照亮別人。
這就是風靈給妙香的感覺。
兩人正要招呼小野,小野誇張得如小貓撲食,一頭扎進了青草里,可蝴蝶還是飛跑了。
「知道了,我會乖乖噠!」
就這麼跟着人群繞行湖邊,妙香看着素心,素心看着妙香,在安靜的人群中,兩人都沒有說話。
偶爾,朝拜者中間會傳來低低的聲音,有人在訴說心中祈願;有遠來的朝拜者餓暈倒地,附近的人會立即給他餵水餵糧,喚醒後一起扶着他進山。
在這些信徒的臉上,她們完全看不見冥土帶來的戰爭和災荒,人們的平靜,又和楓葉城的人完全不同。
這裏的人內心平和,能坦然面對出生和死亡,他們不是修行者,卻有更強大穩定的內心!楓葉城的人是因為經歷過最初冥土入侵的驚慌後,在後來的戰爭中學會了成長和淡定,已經不懼。
後來的一路西行,人們對清河宗充滿信心。
妙香不知道是不是整個中皇洲都是這樣,但她希望是這樣,這樣的人間,一定會比冥土強大。
一直到傍晚,兩人才到了距離神廟靠前的位置,終於看清朝拜者的一整套動作和禮儀。
也是隨着看朝拜者的目光,妙香一不小心暼見,神廟之內,山牆上有一個高兩尺半寬一尺半的神龕,受拜者是一尊彩繪雕塑。
這雕塑說不上栩栩如生,可能因為被朝拜,散發的神性卻很足,活生生像一個活人。
妙香只覺得眼熟,卻不知在哪裏見過類似場景。
輪到她了,她也學着信徒的動作,五體投地跪拜!
素心一樣如此。
大家都只在神廟外跪拜,這導致妙香想到裏面查看的心思落了空。
跟隨人們來到泉眼邊,入鄉隨俗。沒有水袋,她們象徵性地用木瓢舀水喝了一口。
甘甜清洌,飲之讓人通體清透。
這是一股善水,與冤家得道有什麼關係?
心有不解,妙香忽然聽見神廟那邊有一陣騷動。
兩人趕緊折身回去,發現是一個信徒面帶微笑,死了。
附近的人們沒有悲傷驚恐,反而走出幾人圍着逝者祝禱超度,他們吐出的古怪語調,低沉而壯闊,就像傍晚的雪山那樣神秘。
祝禱完畢,有人抬着逝者到神廟右邊,妙香這才注意到,那邊有一個細流山水積累而成的深潭。
人們脫下寬大的外袍遮擋視線,用水在給逝者清洗身體,兩人看得心裏驚奇,有一個信眾不經意看了她們一眼,她們趕緊收回目光。
內心感覺,這舉動是對死者極大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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