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的公廁基本上算是半旱廁性質,到了夏天蚊蠅四處飛不說,還經常有蛆成群結隊。
去年公廁房頂壞了,雨水流進來,蛆被沖了出來滿地都是,整個廁所里幾乎沒站腳的地方。
眾嫂子對這事都有印象,一個個面如土色。
那天大家都不願意去廁所,更何況是愛乾淨的江拾月。
一大早江拾月在廁所門口轉了幾圈都不敢進去,但實在憋得難受,捂着肚子跺腳。正好張素芬也來倒痰盂,她嫌髒直接倒在路邊,看見江拾月憋得不行,讓江拾月在張燕家牆根下解決,她幫忙望風。
這種生理需求真不是想忍就能忍住的,江拾月很快就聽了張素芬的建議。
張燕聽得猛拍座椅靠背,「江拾月,你怎麼這麼噁心人?!」
「對不起!」江拾月白着臉道歉,「當時真確實不敢進廁所又忍不住。」
張燕生氣歸生氣,但這畢竟是去年的事,而且當時那廁所確實大家都不願意進。就算不害怕也會覺得噁心,嫌棄地皺了下眉,繞過廁所的話題,「那關我們家李子樹什麼事?」
張素芬突然尖聲開口制止江拾月:「你說什麼說?你是包打聽嗎?都吵得我暈車了!」
司機:「」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張素芬一眼,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難道不是她先挑起的話頭?
車上的嫂子們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張素芬,只看着江拾月。
不管是張素芬還是江拾月都蠻不講理反覆無常,她們已經習以為常。
「本來你們家李子樹也不是我弄得。」江拾月抬下巴示意張素芬,「她乾的。」
嫂子們:「」
張燕:「」
張素芬倏地站了起來,指着江拾月罵:「江拾月,你要不要臉?」
江拾月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臉是自己爭來的,不是要來的!你啊我的乾的那些破事,從來都跟要臉沒什麼關係,現在才想起來要臉是不是晚了點兒?難道燕嫂子家的李子樹不是你拔下來的?」
「我」張素芬氣得跺腳,「要不是為了給你埋屎,我能拔人家李子樹?」
「我讓你埋的?難道不是你看上我新買的胭脂才自作主張埋在燕嫂子家的樹苗下,然後來找我邀功?」江拾月反問,原主拉完提褲子就跑了,是張素芬捏着鼻子拔了李子苗,埋了污穢之後,又插上樹苗。
那樹苗被這麼拔來拔去的折騰,可不就死了。
嫂子們一個個臉色難看,其中有兩個忍不住乾嘔出聲。
就像打哈欠會傳染一樣,乾嘔也會。
車廂里響起此起彼伏地作嘔聲。
連張燕都放棄追究,輕拍着胸口,面如土色,「停!你們別說了!」
兩根老家遍地都是的樹苗,又不值錢。樹死了她只以為是水土不服,但是這倆人幹得事實在一個比一個噁心人。
江拾月嘔地眼眶含淚,不想再開口,但還是白着臉起身朝張燕彎腰道歉,「嫂子,我會賠你一棵李子樹的。」
張燕擺擺手,沒把江拾月的話放在心上,被噁心地也不想再計較這事。
張素芬沒想到江拾月連這事都不在乎了,沒賺到便宜還被江拾月倒打一耙,一時間也沒更好的辦法拿捏江拾月,只能憋屈地閉嘴。
嫂子們也歇了八卦的心思,被這段八卦噁心到連聊天的興趣都沒有,大院公害不是叫假的,連互相揭老底也能禍害別人。
在一種詭異地氣氛中,班車到了終點。
江拾月熟門熟路地在穿着的衣服外面套上要賣的衣服到黑市上去。
愛美的女人對時尚最為敏感。
江拾月才進院門,就有一個描眉抹口紅的女同志迎上來問她,「同志,你這衣服真好看,在哪買的?」
「你真有眼光。」江拾月笑,「我有親戚在九龍,他們說這是外國現在流行的,叫修身西服。」
江拾月轉了一圈,又指了指自己的褲子,「這個叫喇叭褲。」
女人圍着江拾月轉了兩圈,一臉羨慕。
江拾月趁機鼓動:「要不你試試?」
「可以嗎?」
「當然。」
江拾月把衣服脫給女人。
歸功於全民節衣縮食,這年代胖子很少,大部分人都很瘦,可以穿上江拾月改的衣服。
女人穿上以後問江拾月:「好看嗎?」
江拾月毫不客氣就是一通彩虹屁:「當然!你本來長得就好看,穿什麼都美。你看,你原來小腿稍微有點粗,也不太直。這喇叭褲的造型都能遮住對不對?而且這種褲子版型不光顯瘦還顯高呢!你看是不是顯得你腿特別長?!」
女人自己也察覺出來江拾月說得這些,連連點頭,對衣服愛不釋手,有點不想脫。
江拾月趁機推銷:「你要實在想要的話,我可以讓給你。」嘴裏說着讓,拇指食指卻捏在一起捻了下。
女人很上道,問江拾月:「多少錢?」
「二十五塊。」
女人皺眉:「這麼貴啊?」
「同志,怎麼還貴呢?要知道這衣服剛從南邊開始流行,咱們市百貨大樓都還沒有呢!再說就算百貨大樓有,一套衣服是不是也得十來塊還要票?沒票怎麼也得二十以上吧?我這可是良心價!」
女人遲疑着搖頭:「人家是新衣服,你這是穿過的。」
兩個人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江拾月二十二塊錢賣出了第一套改裝衣服。
旁邊一個中年男人一臉羨慕,「還是你們女同志的衣服好賣!」
江拾月收好錢,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大叔,您也是賣衣服的?」
中年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對,我也想賣點衣服。」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螞蟻藍,「這是我們廠自己生產的。」
江拾月瞄了一眼,中年男人廠生產的這種工裝跟廠里給工人發的沒什麼區別。做工走線用料都沒得挑,但是也沒出彩的地方。
初次見面,江拾月不好多說什麼,禮貌地笑笑,違心誇了一句:「不錯!挺好。」
剛才的買家試穿江拾月衣服時,院子裏不少女人都盯着看,後來看見那女的跟江拾月離開,等江拾月再回來身上又換了一套,就知道江拾月是賣衣服的。紛紛圍過來。
有觀望的,有摸索布料的,有詢價的。
「我前幾天看了一場電影,電影上的女主角穿得就這樣的褲子!」其中一個顧客相中了江拾月的喇叭褲。
一番討價還價後,十三塊錢成交。
江拾月去車上拿衣服,順便把陽陽留在車上托司機照看。黑市上圍着她的人有點多,怕照看不上陽陽。
再返回黑市時,江拾月直接背上竹簍,省得一趟趟往回跑。
江拾月剛一進院門兒,就看見五六個打扮比較時髦的女人站在院中央聊天,時不時往門口的方向看。
其中一個看見江拾月,指着她喊:「姐妹們,就是她!」
江拾月心裏咯噔一下,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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