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府極緩了一口氣,仍然臉色鐵青,坐倒在太師椅上。
大廳的門敞開着,冷風呼呼地刮,吹得四周的帷幔飄蕩。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大廳中原本雄雄燃燒着的百盞水晶長明燈竟被吹熄了一大半,只剩下幾支還在明滅不定。這時一個極淡的影子從堂前飄過,隱入大廳的黑暗角落之中。
隨之一個非男非女的聲音傳來:「不知丞相找在下有何事?」
魔影!!
劉守義和蘇浩章不約而同咽了一口唾沫。
黃府極咬牙冷笑:「好!魔影!老夫要你今夜就去皇城大內,殺了南宮燕那個小王八!」
「弒君?呵呵呵」
陰暗的角落裏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笑聲。
「不知丞相能給出一個什麼價錢啊?」
黃府極大手一揮:「良田!美女!金銀財寶!你想要什麼儘管提,這大燕天下,就沒有老夫拿不出,給不起的!」
「呵呵呵,丞相大人好氣魄。不過呢,本人不喜歡什麼金銀財寶,也不要良田美女。本人只有一個愛好,那就是刀,我要那把天下最鋒利的刀!」
黃府極瞳孔一縮。
「你想要八尺玉?」
「呵呵呵呵,果然不愧是丞相大人,一口就道破了本人的心思呢。」
「好!只要你進宮殺了南宮燕那個小王八,這把刀老夫一定會送給你!」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與此同時,皇城後宮牡丹園。
南宮燕握着蘇婉凝的手說道:「凝兒,你無需憂慮,有朕在,定能保你平安。」
「嗯。」
蘇婉凝將一顆臻首輕輕靠在南宮燕的肩上,微啟貝齒,輕咬紅唇,目光如水波般流轉,滿腔的憂慮已經隨着南宮燕的一句話化為風兒吹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腔柔情蜜意,想要就此依偎在他懷裏,永遠不分開。
「對了,凝兒。」
南宮燕想到蘇婉凝的父親蘇泰還在天牢裏關着,得想個辦法把老丈人從天牢裏撈出來,不過說來容易,那蘇泰雖老,卻是一副倔脾氣,又因為下了天牢,如果自己不親自去請,只怕他寧肯死在天牢裏以全氣節,也不肯俯首出來。
「陛下?」
蘇婉凝抬頭望着南宮燕冷峻的臉龐,心中意亂情迷不已。
「哦」,南宮燕想了想,說道:「你父親蘇泰,先前被關在天牢裏,怎麼說也是我的不對,朕,打算去看看他,」
「陛下,是不是陛下打算啟用父親大人?只是妾身父親實在是太倔強了,妾身是怕」蘇婉凝擔心父親太剛硬,傷了南宮燕的面子。
南宮燕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凝兒,如今我大燕正是多事之秋,天下板蕩風雲四起,正是岳父這種老臣一展抱負的時候,我想他能幫到我。」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不過先前將他下獄,我怕他心裏有些疙瘩」
「陛下!你不用說了,臣妾知道該怎麼做。」
蘇婉凝將兩片柔唇輕輕貼了上去。
天牢甲字獄二十三號房。
蘇泰手執一隻禿筆,正蘸着濃墨在牢獄的磚牆上奮筆疾書,一邊書寫,一邊吟誦。雖然入了天牢,但由於蘇泰名聲在外,一身正氣就連獄卒也欽佩不已,所以倒是沒有人給他用刑來為難他,但是入了天牢必要的措施還是少不了的。
一碗清得見底的稀飯,半個有些發餿的窩頭,就算是這一天的飯菜了。
「青鬆氣節高如山,凜然正氣貫日月。
臨危不懼敢捨生,國難當頭勇不怯。
忠誠耿直如鐵石,萬死不辭報宮闕。
披肝瀝膽獻忠誠,誓死捍衛忠臣節。
英名永垂史冊間,千秋萬代名不滅。」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雄渾響亮的聲音:「好詩!好一個忠臣氣節!」
蘇泰轉過頭,只見南宮燕和女兒蘇婉凝正在一群衛士和太監的擁簇下走來。
「陛下!」
蘇泰沒想到南宮燕能紆尊降貴,親自到天牢裏來看他。雖然他入了天牢,兵部尚書的職位也被褫奪,但他並不是太怨恨南宮燕。
他覺得南宮燕雖然有些軟弱,但只是被那些奸人蒙蔽,試想連司禮監都被黃家把持,連奏摺都看不到的皇帝,又怎麼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
這也是他在牢中吟詩,仍然自認為忠臣的原因。而今夜南宮燕的親臨,也在他這位老臣堅如寒冰的心裏,悄悄打開了一絲縫隙。畢竟這位軟弱皇帝還知道來看自己,也不算昏庸到家,如果一會南宮燕態度誠懇,就少罵他兩句,如果態度不好,那就不留情面。
對於蘇泰來說,人生有死而已,連死都不怕,罵皇帝幾句昏聵也不算什麼大事。
「大膽罪臣!見了皇上為何不跪?!」一個暗衛上前一步大喝一聲。
站在一旁的獄卒連忙用眼色向蘇泰示意,這個時候跟皇上對着幹不但失禮,也沒有任何好處。他知道蘇泰老大人為官清廉,心裏急得恨不得幫他說兩句好話。
蘇泰「呵呵」一笑,並沒有跪下,而是彎腰向南宮燕拱了拱手:「陛下!老臣蘇泰這廂有禮了!」
「大膽!敢對皇上無禮!」暗衛拔刀上前。
南宮燕眉毛一揚,反倒暗自欽佩蘇泰的骨氣,抬手阻止暗衛。
「不必!老大人免禮。」
「不知陛下夤夜來此,探訪老臣有何賜教?」蘇泰已經看到站在南宮燕身後的女兒,見她氣色尚好,心裏也微微放心。
還沒等南宮燕說話,蘇婉凝向前邁了半步,說道:「父親,陛下顧念您的身體,因此來探望您,也希望父親能夠放下執念,回到朝堂中輔佐陛下。」
蘇泰板起臉,說道:「那陛下還是請回吧,老臣這把老骨頭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如果朝中奸佞不除,請恕老臣無禮,不願與那些卑鄙小人同殿稱臣。」
蘇婉凝急道:「父親!陛下是真心想讓您回到朝堂,您不要再執拗了!」
「哼!」蘇泰把臉一轉,乾脆不去看女兒。
南宮燕知道要說服這位老大人可不容易,硬請只怕是請不動,倔脾氣上來了,哪怕把牢門打開,他都不會往出邁一步,因此,在這件事上要換個方式。
蘇婉凝站在南宮燕的身後,一雙美目落在父親頭頂的白髮上,不由得眼角發紅,泫然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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