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本是趙家跟吳家辦婚宴的日子,現在安安靜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趙嬌嬌變美這事引起不小的轟動,趙家人說她病好了,氣色自然變好。趙媽逢人就說養女兒不容易,這麼多年的藥錢沒白花。
劉玉鳳跟幾個婦女在地里施肥,突然孫桂香跑過來說她孩子跟趙家人打起來了。嚇得她趕緊扔下耙子,跑去河邊查看。
這段時間氣候乾燥,隊長安排大夥挖溝渠引水灌溉,省得剛種下的秧苗被燒死。
好在他們幹活的地方離得不遠,等她到的時候岸邊聚集很多看熱鬧的人。劉玉鳳剝開人群擠到最前面,只見王老三、王建平、王建英三人正跟趙家人拉拉扯扯。
你撓我兩下,我推你一下。女人扯女人的頭髮,男人跟男人互相掰扯,誰都不肯退讓。
王建安站中間想要分開他們,可惜費力不討好,兩邊的人對他又撓又掐。趙春花抱着女兒離得遠遠的,生怕遭受牽連。
一個是婆家,另一個是娘家,幫哪邊都得罪人,索性就不幫。
「臭娘們,我打死你!」
「打我也改變不了鄭知青是破鞋!」
「破你媽破,你全家都是破鞋!」
「他娘的,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劉玉鳳從圍觀的眾人口中得知,趙嬌嬌媽媽跟趙老三媳婦閒聊。兩人原本在說趙老四一家被送到採石場幹活,日子過得很苦。
忽然看到鄭靜文跟王建英路過,趙老三媳婦嘴碎,說鄭靜文是破鞋,帶壞村裏的風氣。
王建英氣不過,就說帶壞風氣的罪名沒人比趙嬌嬌更合適!
這句話一說出來,趙嬌嬌媽媽立即炸了,擼着袖子喊兒子、兒媳打爛王建英的嘴。
王建英也喊爸爸、哥哥幫忙,最可恨的是王建安。他竟然按住自家妹妹,害得她被趙家人撕爛衣服,還抓掉頭髮。
「嘭」的一聲,有塊巨石不偏不倚砸到正在打架的眾人當中,場面瞬間變得安靜。
劉玉鳳扔完石頭從腰間掏出光亮的菜刀,岸上所有人後退兩步,把空間留給她發揮。
就在這時,趙隊長急急忙忙趕到,看着眼前混亂的場景,大吼道:「住手,都給我住手,還不快把他們給我拉開!」
趙隊長發話,看熱鬧的人立馬行動起來。
眾人被分開,隊長一個個問責。當聽到王建英暗諷自家寶貝閨女是破鞋的時候,眉頭擰得緊緊的,仿佛下一刻就把拳頭伸出來。
王建英毫無懼色,甚至嚷嚷道:「大家快來看看啊,趙隊長媳婦罵鄭知青是破鞋,輪到她閨女被說就不行。鬥地主怎麼沒斗到他們家,趙嬌嬌是千金小姐比幹活的老百姓高貴哦。」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趙隊長怒吼,這要是讓領導知道,他這個隊長也到頭了。
「隊長媳婦動手打人,我倒要看看縣裏的領導怎麼說?婦聯怎麼說?」可能是多了二十年的記憶,王建英的心態早就發生改變。
「廢話,你罵我閨女難不成我還笑臉相迎?我告訴你王建英,我家嬌嬌跟你們不一樣,她清清白白!」
「哦,清清白白進小樹林,這事誰不知道。」
「王建英,我們進小樹林只是躲太陽,誰像你這麼骯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嫉妒我喜歡嬌嬌,所以在村里說她壞話!」蘇明禮站出來解釋。
「你從小嫉妒我,現在還有臉污衊我。這是檢查報告,白紙黑字,我還是處女!」趙嬌嬌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上面寫她從未有過性生活。
「原來蘇知青不行,怪不得親這麼多次嘴也沒能結婚,唉,真可憐。」王建英反應很快。
她剛說完,眾人忍不住點點頭。因為趙嬌嬌為蘇明禮跳河又退親,現在鬧翻肯定有原因。
嘖嘖,小伙子長得挺好看,竟然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王建英,我撕爛你——」
蘇明禮看着眾人不懷好意的目光,頓時恨意叢生,他嘶吼着朝王建英衝過去。
「你想打我閨女?」劉玉鳳舉着菜刀出現。
「把刀放下!」趙隊長想奪走劉玉鳳的刀,不過被她靈巧閃過,甚至還回頭劈了一刀。
「咻」的一聲,似乎用了十成力氣。要真有人站在她前面,指不定就被劈成兩半。
當着大夥的面,趙隊長也不敢徇私,只能各打五十大板,把所有人都訓斥一遍。
中午的太陽似乎要把人烤焦,劉玉鳳看着幾人狼狽的模樣,突然回頭扇了王建安一巴掌。
王建安沉浸在趙嬌嬌是處女的驚喜中,壓根沒意識到老媽靠近,更想不到她會打自己。
劉玉鳳啪啪打了兩巴掌後大罵道:「黑心肝的玩意,為了外人欺負親妹子,你真行啊!」
「嬸子再怎麼說也是長輩。」王建安現在心裏眼裏裝的都是趙嬌嬌,妹妹,那是什麼玩意?
劉玉鳳不再搭理他,王建芳罵罵咧咧。
鄭靜文很感動他們為自己出頭,但又害怕被隊長記恨,以後都被派去干髒活、累活。
趙嬌嬌站在不遠處,看着王建英鼻青臉腫的模樣就覺得開心,於是賞了王建安一個笑臉。
王建安看她笑,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
媽的,要不是殺人犯法,王建英都想把缺心眼的二哥塞進河水裏淹死!
眾人在河邊簡單清洗過後回家,王建英做午飯,趙春花去洗衣服,王建安舔着臉進門。
「媽,這不是我的衣服嗎?」王建安看老媽進他屋子翻箱倒櫃,然後抱着兩套衣服出來。
「老大,這兩套衣服給你穿,反正都是我掏錢買的,我樂意給誰就給誰。」
「媽!你給大哥我就沒衣服穿了!」
「你身上穿的不是衣服嗎?」
「可是那兩套沒有補丁,我去縣裏的時候才捨得穿兩下,你到底要幹啥?」
「沒幹啥,你不配用好東西罷了。」
王建平接過衣服喜上眉梢,他從小就不受寵,身上的衣服哪件不是破破爛爛。也就二弟嘴甜,媽給他做了兩套新衣服。
王建安氣得他跑出家門,午飯都不吃。
劉玉鳳沒管他,吃完飯給王建英五塊錢,讓她下午請假去趟婦聯。要是能說動她們到村里普及教育就好了,什麼破鞋、家暴、婆媳欺壓,這都是要破除的舊習!
王建英比她想像的更有能力,去縣裏走一趟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下午上工,趙隊長安排王家去挑糞。
「挑糞?」劉玉鳳皮笑肉不笑。
「怎麼,這糞別人挑得你們挑不得?幹活挑三揀四,我看你們思想覺悟有問題!」
「嬸子要是思想有問題,某位千金大小姐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卻從來不下地幹活,是不是更有問題?」王曉月小聲跟她媽媽嘟囔。
趙嬌嬌初中畢業後一直負責看管農具,整整兩年不變,且不說老頭老太太,就說斷腿斷手的殘疾人,也沒她這麼輕鬆掙工分。
「你這死丫頭,心思怎麼這麼毒!我閨女打小身體弱,你以為管農具很輕鬆?」趙嬌嬌媽媽聽到王曉月說自己閨女,立即大罵。
其他人議論紛紛,總覺得趙家人這幾個月問題不斷,趙隊長也不像以前值得信任。
「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願意就把位置讓出來。王瘸子、劉婆子,哪個不比你女兒病弱?」王曉月媽媽可受不了別人說自家孩子。
「就是,前幾天不是說病好了嗎?」
「年紀輕輕,偷奸耍滑。」
「好了!從明天起,劉婆子跟王瘸子輪流看管農具,嬌嬌跟大夥上工!」趙隊長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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