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予握住了徐翔乾癟的手,瑩瑩綠光再次浮現,將整個病房照亮。
徐三徐四臉上的歡喜漸漸消失。
張楚嵐的驚詫之情也隱去。
徐翔眼裏的血絲慢慢退下了。
四人都看到同一副畫面,一株樹苗頂破了濕潤的泥土,舒展着腰肢,生長成一顆小樹,再到大樹,不知何時飛來一隻飛鳥安家落戶,走獸在樹蔭下休憩,濃郁的生機帶來自然的氣息,作為人的一切喜怒哀樂,恩怨情仇,都在浩瀚無邊的自然中平復。
綠光消隱。
「能放下嗎?」
徐翔緩緩鬆開了手,滿手都是猩紅的血:「謝謝你,真人。對不起,阿無。」
「能放下嗎?」
「她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
「你這輩子,對得起馮寶寶,對得起別人嗎?」
徐翔心中一痛,徐三徐四兩兄弟,他說不放心將馮寶寶交給他們,可自從找到馮寶寶之後,別說別的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冷落了太多。
兩兄弟連忙揮手:「我們沒關係。」
張天予微微一笑:「能放下嗎?」
徐翔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馮寶寶:「我試試吧。」
張天予揮揮手,眾人退出了病房。
徐三徐四一人握住他一隻手,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麼事,真人儘管吩咐!」
張天予一笑。
馮寶寶摸了摸眼睛,有些濕潤的痕跡:「狗娃子,為什麼會這樣?」
張天予道:「活該他倒霉碰到你了。」
摸着下巴:「不過我覺得,他能夠想通。」
過了大概十幾天,期間針對張楚嵐的特訓沒有鬆懈。
這天別墅的後院,馮寶寶給張楚嵐餵招,張天予做評委。
張楚嵐使出了渾身解數,仍然沒辦法在馮寶寶手裏撐過十招,被一腳踹翻在地。
馮寶寶看着狼狽的張楚嵐:「這就是你如今最大的極限了麼?有點進步」
張楚嵐只能苦笑了,馮寶寶太強了,出手和本能一樣,完全就是無懈可擊的存在!
揉了揉屁股:「寶兒姐,老農功是炁體源流嗎?」
馮寶寶認真的想了好一會兒:「不知道!」
張楚嵐大汗:「天哥,你認為呢?」
樹蔭下的張天予笑道:「我怎麼知道?反正你練就完事了。」
張楚嵐一臉苦相:「可是我感覺我肚子裏長了個東西,心裏特別的不踏實。」
張天予翹着二郎腿:「那有什麼不踏實的,我肚子裏也長東西了,日子還不是照常過。」
張楚嵐點頭哈腰,不着痕跡的擠進樹蔭里:「也是老農功嗎?」
「當然不是。」張天予瞪着他:「去跟馮寶寶練,不要偷懶,你就這點水平,參加了羅天大醮怎麼辦?」
張楚嵐老老實實回到太陽底下:「寶兒姐,你練了老農功這麼久,指點指點我唄?」
馮寶寶莫名其妙:「老農功,我沒練過啊。」
張楚嵐仿佛發現新大陸:「不是,你確定幾十年都沒練過嗎?」
馮寶寶點頭。
張楚嵐捂着臉,別人他不信,但馮寶寶說的他毫不猶豫信了:「還得是你,那你平時練什麼功?」
馮寶寶道:「我不用練功,我體內的炁自己會轉。」
張楚嵐臉一垮,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嗎?
「那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厲害的招式?」
馮寶寶撓頭,好像在冥思苦想,突然眼睛發亮:「有,張天予,你過來,我傳授給你。」
張楚嵐好不眼饞。
張天予卻一動不動,他是清楚馮寶寶的『神功』是個什麼東西。
「不用了。」
馮寶寶小跑過來:「我教你神功!」
面對着那雙有些執着的雙眼,張天予無奈。
馮寶寶還是有感情的,自從他救了徐翔,馮寶寶對他的行為出現了一些變化。
「真不用了,你教給張楚嵐吧。」
「你救了狗娃子,狗娃子是我的家人,我要報答你!」
馮寶寶的想法十分純粹,也許以前她不理解家人的含義,但當年徐翔的父親死時,她已經感覺到難受。
這些年漸漸有些理解,不多,但不代表沒有。
張天予打趣:「你如果認為徐翔是你的家人,那你還找自己的家人嗎?」
馮寶寶呆了呆:「這不一樣。」
反正狗娃子是家人,自己的家人也要找,馮寶寶很快想通了。
又看到張天予興趣不大的樣子,突然機智發作,她走到陽光下,朝着張天予勾勾手指:「誒,你過來啊。」
張天予哭笑不得,張楚嵐也被她打敗了。
馮寶寶有點納悶,決定加大力度,舉起兩隻手,好像在朝着自己扇風:「過來啊,快點過來啊,我教你神功!」
張天予翻白眼:「你教給張楚嵐吧。」
張楚嵐喜形於色:「多謝天哥,寶兒姐,天哥比你厲害,不稀罕你的神功,你教給我教給我!」
「那好吧,這一招叫做老漢」
張天予沒眼看。
徐三來了:「真人,我爹他想見你。」
徐翔找了一處清靜的院落,徐四攙扶着他守在門口。
「老爺子,當不起。」
徐翔挽住他的手:「真人快請進。」
四人來到院子裏的涼亭中,徐翔感慨道:「如果不是真人,我這條命早該斷了。」
張天予不覺得有什麼,長生訣第一次對人使用,他對於治好田晉中,也更加的有把握。
「舉手之勞。」
徐翔卻不這麼認為,直到現在,他還驚嘆於張天予法門的神奇:「就算活過來,這顆心也瘋了,要不是」
張天予笑了笑:「范進中舉。」
徐翔非常錯愕,苦澀的笑容掛在臉上,他的情況確實類似於范進中舉,但又不是范進中舉可以形容。
那失而復得的喜悅,並不僅僅是對於自己生命的延續。
徐三敬上茶水:「真人請喝茶。」
張天予輕抿一口:「徐老爺子放下了嗎?」
徐三徐四頓時緊張起來。
徐翔沉默良久,幽幽嘆息着:「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真人的一番話讓我很有感觸。」
歉然的望向兩兄弟,徐三徐四胸口也堵得慌。
徐四咬牙:「說實話,我小時候確實埋怨過爹,不過現在都放下了!」
徐三輕聲道:「寶寶開心就好。」
徐翔的眼眶一陣濕潤。
張天予微微一笑:「看來老爺子心裏有了決定。」
起身告辭。
徐翔看着他的背影,許久沒有說話。
顫顫巍巍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涼透的茶水,放下之後,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緊緊抱住徐三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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