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紹看着手中的信,對着柴豹說道,「這小姐信中是何意?半首詩看起來,似乎意有所指,借詩說的難道是當今天子麼?這些日子,雖是消息不甚靈便,但也知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洶湧,李姓大臣人人自危,這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悲,難道指的就是這些事情?若是要破題,是否也應從這裏入手?」
柴豹搖搖頭,心中卻是在感嘆,這小姐從哪裏看到的破綻,就這麼確定自己的身份,一次試探不成,又來一次。
當下對着柴紹說道,「這詩我已有下半首,就是不知這小姐心中到底作何感想。」
柴紹不由大喜,「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急才的人,片刻之間便有了腹稿,卻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一如昨夜,要不是有你的煙花,驚動了唐公,我也不知如何收場。」
柴豹勉強笑笑,點了點頭,卻突然驚醒。煙花,火藥,就是這些東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終究還是大意了,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了另一個穿越者。
可是楊廣寫了《元夕於通衢建燈夜升南樓》,也就是大業二年元宵節,距今不過六年光景,裏面就有煙花的描述,難道自己記錯了?
「法輪天上轉,梵聲天上來。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月影疑流水,春風含夜梅。燔動黃金地,鍾發琉璃台。」
難道「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不是寫煙花的嗎?糟了,這麼偏僻的東西,能要求一個普通穿越者知道嗎?終是自己的大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早上第一次用英語試探自己,問自己是從哪兒來的,本想矇混過關,第二次就用了龔自珍的詩,這是要確定自己穿越來的年代,說不得詩中還有其他含義。
若是自己不回答,必然還有第三次,第四次的試探,畢竟火藥這東西,實在是太過於可怕,這是改變戰爭格局的事情。
尤其是這個世界的特殊隕石靈氣,藏匿在萬物之中,火藥需要的木炭,硫磺,硝石等東西,裏面也充斥着隕石能量,威力更是可觀。
加上這些年,自己為柴家運作了許久,比如說提純的食鹽,燒制的玻璃,製作的鏡子,甚至汾陽一帶,出現的錢莊錐形,對於這個世界的土著來說沒有什麼,但是只要有一個穿越者,明眼一看,便知是另一個穿越者在搞事情。
藏不住了,難道就要這麼跟唐家小姐攤牌嗎?
自己雖然知道這柴紹和李秀寧必有一段天定姻緣,但是若是這小姐真是穿越者,這一段姻緣必生波瀾。
穿越者如何看待土著,這是一個亘古不變的命題。
自己不過是想在這亂世之中抱上一條大腿,從此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畢竟自己沒有武道天賦和文士的天賦,就是連修道和修佛的天賦也是平平,自己也曾悲傷過,也曾哀怨過,憑什麼人家穿越就順風順水,自己穿越就什麼都沒有。
自己穿越過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不能修煉,就不能掌握超凡的力量,在超凡的世界自己很難得到立足之地。所幸的是自己依附着柴紹,在以後的亂世也算是一條不錯的大腿。
哪個穿越者不想出人頭地?但是現實實在是不允許啊。自己只能委身於柴家為奴,才能保得一世安寧。
這幾天打探的結果,這李家小姐似乎也不能修煉,難道是此方天地限制了穿越者修煉的能力?
也不知這李家小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性子?
自己終究是躲不過去的,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承認,或許這李家小姐看在大家同是穿越者的份兒上,或許能對自己和柴紹高看一眼。
李秀寧的目標,絕對不是柴紹,就是柴紹過去回答,結果必然不會太好,還是需要自己出面,希望不是個性情剛烈的主,否則自己肯定有一頓皮肉之苦。
當下對着柴紹說道,「我料這小姐必是小女兒心態,少爺卻是不好出面,就由我去見這李家小姐,為少爺解了這相思之苦。」
柴紹頓時有些扭扭捏捏,「說哪裏的胡話?什麼相思之苦?不過才見一面而已。」
柴豹笑而不語,少年情懷總是詩,自家少爺可是對着李秀寧一見鍾情,不然的話,何必對這些事情如此的上心。
穿越者總是懂穿越者的,李秀寧大概率是看不上柴紹的。這事情最終還是要落在自己的頭上,就當是報恩吧,誰讓自己穿越過來就快被凍死了,還是柴紹的老爹救了自己。
自己走這一趟或許是有去無回,但是卻是無法對柴紹說明。
整理了一下衣裳,柴豹對着柴紹行了一禮,說道,「少爺,保重。」
柴紹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柴豹,不就是去送個信嗎?怎弄得如此生離死別?
就見柴豹走到案幾之前,提起筆在一張紙上刷刷的寫了幾句,不等柴紹看清,便將紙張疊了起來。
然後轉身出門,朝着觀音閣後李秀寧的小院兒走了過去。
李秀寧的小院之外,數名身強力壯腰若水桶的健婦把守着小院的大門,遠遠的見柴豹過來,呵斥道,「哪裏來的小廝,不懂規矩,亂闖國公府家眷所在之地。」
柴豹當即抱拳行禮說道,「我乃汾陽柴氏公子嗣昌府上小廝,過來給小姐送信。」
就見許氏開了門,走了出來。
柴豹將信交於許氏之手,對着許氏說道,「小姐必會問及何人所答,你就說答出之人是我。」
許氏看了一眼柴豹,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轉身走進小院。
李秀寧看着許氏遞過來的紙張,不由笑道,「那主僕二人到底是何人所答?」
許氏有些驚異的看向李秀寧,說道,「門外的小廝說,是他答出的,更讓老身驚奇的是,小廝說小姐必有如此一問。」
李秀寧展開紙,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正是《已亥雜詩》的下半句,「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頓時笑了出來,對着許氏說道,「你且去將那小廝招進來,我有話問他。」
許氏有些遲疑,「畢竟是男人,卻是不好進小姐閨房,免得惹來風言風語。」
李秀寧點了點頭,居然都忘了這男女之間的大防,果然麻煩。
「那我就在院中見他。」李秀寧說道,「這樣總可以吧?」
許氏還是有些遲疑,李秀寧不由發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要我找母親好好說一說,你也是跟着我的老人了,若不是事關重大,我怎會做出如此之事?就是說到母親之處,我自然有個交代。」
許氏咬了咬牙,對着李秀寧說道,「小姐放心,今日老身必然安排的妥妥噹噹,明明白白,絕對不會出現亂嚼舌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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