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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西域人正在朝着長安城而來,為首的正是安延偃,當裴行儉與薛仁貴在吉爾干山脈與哈立德決戰之時,他就先一步離開波斯,他認為愚蠢的大食人必敗。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結果不出所料,大食人敗了,他們敗給了唐人。
在波斯四年了,安延偃身上多了不少白髮,天可汗與驪山縣侯行守承諾,放歸了昭武九姓的舊人,讓他懷着無比敬重的心情來長安城。
自從許敬宗不再是禮部尚書,也就再也沒有人盯着松贊干布了。
松贊干布想要去哪兒也不會有人攔着,有不少吐蕃的孩子來到了長安城,他們要在長安城的四方館讀書。
現在這些孩子正圍着,吵鬧着,「我們要聽唐人的故事。」
松贊干布又道:「唐人的故事講不完,你們為何不聽吐蕃的故事?」
有孩子道:「吐蕃的故事不好聽,我們就要聽唐人的故事。」
「以前族中長輩說過吐蕃的故事,早就忘記了。」
松贊干布又對吐蕃的孩子講道:「我與你們說吐蕃與大唐之間的故事。」
「只要是唐人的故事,我們都愛聽。」
松贊干布想了片刻,就從祿東贊出使長安開始說起。
安延偃走入了驛館中,第一眼就見到了松贊干布。
松贊干布剛給孩子們講了一段故事,報以微笑。
「你就是昔日吐蕃的贊普,松贊干布?」安延偃說了一句,又是點頭道:「該就是你了。」
此刻的松贊干布變化很大,他依舊穿着吐蕃人的衣裳,年過三十正是壯年之時,眼底里卻有無盡的滄桑。
當初統領吐蕃十年,那十年是他最風光的時候,而與大唐掰手腕三年,與張陽謀斗又是三年。
六年時間看到了吐蕃的興起,又看到了吐蕃幾度就要重新分裂,現在的吐蕃人都聽着唐人的故事。
那十年仿佛就是他的一輩子,從他見過兒子,也就是現在吐蕃的小可汗貢日貢贊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的人生結束了。
別人的一生或許有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
而他真正意義上的人生只有那短短的十年。
再看驪山上的那位,松贊干布才有一些慰藉,現在的驪山成為了仙山,現在的張陽成為了一位仙人,他的人生好像也停下了腳步,長安城只有他的傳說,再也沒有新的事跡了。
有種英雄相惜的感覺,也有一種無盡的滄桑感,這十年間,天下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多到有講不完的故事,說不完的回憶。
安延偃坐下來,付了一塊金子,這塊金子是從波斯帶來的,驛館的小廝接過金子喜笑顏開,這巴掌大小的金子足夠讓安延偃在驛館有一間可以住一輩子的房間了。
他看向松贊干布低聲道:「我姓安,名喚安延偃,是昭武九姓的舊人。」
酒水下肚,他又道:「能夠如此坦然地說出名號,正是人生一大快事,我們族人做夢都想要這裏的人認可是中原人,我們以前也是中原的一支血脈。」
安延偃又道:「現在好了,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說出我們是昭武九姓的後人,我們的祖先是祁連山北昭武城的人月氏人。」
言罷,他又喝下一口繼續道:「唐人的酒水果然好喝!」
「我就是松贊干布,他們說我是吐蕃的贊普。」
松贊干布也坐下來,小聲道:「以前在西域聽說過你們,張陽當初對你許諾了什麼,讓你這般為大唐人賣命。」
安延偃笑道:「現在昭武九姓也是唐人了,西域都是唐人的,自當是為大唐付出血汗,為社稷而出力,賣命有什麼,只要大唐能夠強大,夫復何求!」
松贊干布又道:「以前聽說你們這些人想要自立的。」
安延偃嘆道:「我是我,前人是前人,前人的野心與夢想與我無關,現在的昭武后人也是唐人,沒有區別,沒有區分。」
松贊干布低聲道:「張陽想讓吐蕃人說關中話,學關中禮部,讓吐蕃人也成為唐人。」
「西域人已是唐人,你是當年吐蕃的雄主,可現在呢?做一個唐人難道不好嗎?」
「你是張陽的說客?」
「不,我不是張陽的說客,我是唐人就該說唐人該說的話。」
松贊干布心情悲涼,笑着:「以前覺得吐蕃還會再有強大的一天,現在想來張陽不會給吐蕃有這一天的,他想要吐蕃的孩子也聽着大唐的故事長大,唐人的故事啊……」
他苦澀一笑,又低聲道:「唐人的故事太動人了,吐蕃的孩子聽之不厭。」
一個西域人快步跑來,他咿咿呀呀說着話。
松贊干布過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笑道:「原來是高句麗的王族被除名了,天可汗頒佈了旨意,高句麗重回漢時四郡之地。」
安延偃又道:「以後的高句麗也會是大唐人的地界。」
松贊干布低聲道:「嗯,他們一直在做這樣的事,張陽的手段從來沒有變過。」
「你難道不覺得慶幸嗎?聖明的天可汗讓你留在了長安城。」
松贊干布頷首道:「那是因為吐蕃舊人還沒有死絕,他們還覺得自己是吐蕃人,天可汗需要讓我活着。」
「嗯,想來也是如此。」
關中以東,從天寒地凍的遼東一路到了新羅地界,何必跟隨金春秋來到新羅已經有半年了。
這半年以來,溫挺自封百濟王也好,還是他到底睡沒睡新羅女王?
這些都不重要,何必只是覺得溫挺快瘋了,他殺人不眨眼,跟着金春秋路過百濟的時候,他見到的遍地屍骸,百濟人都快死絕了。
這些天新羅人一直都在歡呼,金春秋帶來了唐人的書籍,糧食與布匹,對新羅人來說這是莫大的好事。
何必目光平靜地看着新羅女王帶着自己的臣民,跪在地上。
之後金春秋指明了長安城的方向,眾人參拜。
何必問道:「溫兄,新羅女王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溫挺抱着一把橫刀,面色冷峻,「你問這做什麼?」
眼前的新羅女王還帶着臣民,向遙遠的長安城方向行禮,那新羅女王一聲聲高呼着對天可汗的敬仰。
甚至這個時候天可汗一句話,她都願意為天可汗去死。
何必又道:「期間只有你一個男人去見過新羅女王。」
溫挺小聲道:「那金春秋一心想要成為新羅的王,新羅女王見不到天可汗,又不想金春秋得勢成了新羅王,她想要一個唐人子嗣。」
何必重重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大可不必擔憂,金春秋成不了新羅王。」
溫挺又道:「事先不知,失算了。」
等新羅女王的大禮,結束了,她宴請了溫挺與何必。
唐人在新羅成了比新羅女王更高貴的人。
甚至有很多新羅婢想要在夜晚進入這兩個唐人的房間,直到何必朝着自己的門前大罵了幾句話。
一群新羅婢倉惶而逃,再也不敢在天寒地凍的夜裏,等在唐人的門前。
其間說起了東征倭奴的計劃,新羅的壯年男子並不多,只有寥寥兩萬人。
新羅的房子很矮,何必很討厭進房子也彎腰的行為。
新羅人長得都不高,他們地處沿海導致了這些人沒有足夠的肉食補充,多是吃魚肉的。
何必最近一聞到魚腥味就想要吐。
溫挺有自己的兵馬,一共八百人,這些兵馬都是當年征討高句麗留下的。
只不過大部分都回到了關中,當初的兩千人此刻只留下了八百人。
忍無可忍之後,溫挺讓金春秋寫了律法。
金春秋撫着細長的鬍子,又道:「這些新羅人做夢都要成為大唐人。」
溫挺提刀怒吼道:「你們新羅人的教化不好。」
金春秋又道:「我新羅人對唐人的仰慕是在骨子裏的。」
溫挺還在懊惱那一晚喝多了,他神色痛苦,「你們新羅人教化太差了,如再有新羅女人爬進我的院子,我就殺了你。」
金春秋笑起來很難看,尤其是他的諂媚,簡直不能直視,現在他的更丑了。
「溫將軍受的驪山縣侯的命令,不是天可汗的旨意,我們新羅願意成為大唐的狗,但新羅律法應該讓天可汗來制定。」
溫挺板着臉拔出了自己的刀。
金春秋這才執筆而起,寫下了一條新羅女人不得夜裏靠近唐人的律法。
「早點去打了倭奴,我就回中原,這新羅某家一刻也不想多留。」
金春秋又道:「下臣也想去長安城,長安城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說罷,金春秋看到院外泥濘不堪的道路,不住搖頭,多了幾分嫌棄。
隆冬時節過去,海風帶來了暖意,何必每天都會來看大海。
現在的新羅人女人不能在夜裏靠近唐人,可每當午時,很多新羅婢會來到海岸邊,欣賞唐人風姿。
戰船已經準備了,金春秋召集新羅五千戰士。
在溫挺看來這些都是漁民,他對金春秋道:「這些人都是烏合之眾。」
金春秋嘆息道:「這是新羅的所有男人了。」
「罷了,我們出海征討倭奴。」
金春秋穿着像唐人甲冑又有些不太像,畫虎類犬的模樣很是好笑。
終於戰船出動了,一場攻打倭奴的戰事開始了。
何必覺得五千人足夠了,就是溫挺的這八百人也足夠了,那五千新羅人只夠用來壯聲勢。
彈丸之地,何必還沒放在眼裏。
只是久居關中,本就是中原人何必哪裏坐過這麼久的船,而且還是在海上,第二天他與溫挺都暈船了。
貞觀十三年的最後幾天,正是除夕前的第三天。
一支兵馬朝着長安城方向而來,他們是第一支回來的征西大軍。
距離長安城還有一天的路程,這裏是隴西地界。
李義府,袁公瑜與中書省侍郎許敬宗受天可汗之命,先一步來慰問這支大軍,並且告知他們進入長安城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他們需要什麼。
並且問問需要封賞的口風。
到了駐紮的大營所在已經是夜裏。
裴行儉笑着行禮道:「見過許侍郎,李少卿,」
許敬宗已四十有六,他撫須道:「裴都護此番受苦了。」
李義府也拱手行禮,「以前就敬仰裴都護的名聲,如今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裴行儉請着三位入帳飲酒。
如今的裴行儉已經不是當年的生澀模樣,十九歲的年紀,眼神中多了幾分行伍中人的堅毅。
許敬宗先是遞上一封書信,解釋道:「這是河東裴氏的家書,裴都護的身世本就淒涼,裴氏很是掛念,得知裴都護啟程回關中之日,就讓人送來了家書。」
裴行儉一家父子仨人,父親與兄長裴行儼都慘死於王世充之手。
現在就剩下了裴行儉一個獨苗。
看完書信,裴行儉嘆道:「他們希望我早些成家,已物色幾位適齡女子。」
知道裴行儉其實是個文人,又想要做個將軍,許敬宗沉聲道:「若裴都護不想這麼早成婚,可以拜驪山縣侯為師。」
「哦?是何說法?」
許敬宗走到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裴行儉拍案道:「好!驪山山門規矩年過二十才能成婚,驪山縣侯大才。」
「不過裴都護只能成為驪山的外門弟子,縣侯特有囑咐,不得入驪山!」
裴行儉皺眉看向許敬宗,又瞭然點頭,笑道:「以驪山的名望……再與軍中走得太近,怕是會引起陛下的猜忌。」
「縣侯自然不怕陛下的猜忌,是擔憂陛下猜忌裴都護。」許敬宗說着話又掏出第二份書信,「這是縣侯對裴都護的建議,只是建議,還望都護不要多想。」
裴行儉打開第二封書信看着,又不解道:「讓在下從此在文官任職?」
李義府解釋道:「裴都護有所不知,如今各地都護府的都護一職都是文官,並且有官兵駐守,雖是在外征戰,但也是文官,縣侯希望裴都護向陛下討要一個文職,任長安令最合適。」
對這個結果裴行儉有些意外,他思量許久,看外面營帳外又下起了凍雨,聽着雨水與冰粒落在營帳上的沙沙聲沉默不言。
許敬宗則是喝着茶水巋然不動,等待着回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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