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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下着細雨,一直以來勤政的陛下,今日罕見地休朝。
整個曲江池已經戒嚴,李世民喝着茶水坐在曲江池中,看着一個撐着傘的身影走到池邊,等這個身影一直走到近前。
眼前是穿着灰白色衣衫的張陽。
先是走入水榭,張陽收起雨傘放到一旁低聲講着,「這新做的雨傘傘面還是太小,以後還是要自己做才行。」
李世民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碗,面對眼前這個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小子,一時間竟說不上話,以前他講過的話語不斷地浮上心頭,從他說自己媳婦的父親不是個東西這種話語開始,仿佛回到了貞觀四年的秋天,第一次與他見面的場面。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感覺背後涼颼颼,說不定總有人一直在說我壞話,這個人多半就是許敬宗。」張陽嘴上說着,將一份份的卷宗拿了出來。
李世民板着臉內心中仿佛有一座火山要爆發,「你來這裏做什麼?」
雨水落在曲江池湖面上的聲音很好聽,張陽深呼吸這裏的空氣,「我就是高昌的主人。」
李世民呼吸沉重,一手攥着拳,「那高昌的守備將軍阿達蘭也是你安排的?」
能夠控制高昌的人應該是個城府極深的人物。
原本也懷疑過張陽這個小子。
但又看到他那人畜無害的笑容與清澈的眼神,李世民屢次打消了這個想法。
期間想過很多人,也想過根本不存在這麼一號人物。
「你知道你在與朕說什麼嗎?這可不是兒戲!事關整個經略整個西域的大事。」
李世民的話語帶着怒意。
張陽皺眉看了看水榭下方的水面,「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在水下安排了人,不過現在雨勢這麼大,雨水落在湖面上,水中的人想必也聽不清我與陛下的談話。」
話音落下,又吹來一陣風,有些雨水落入水榭中。
桌桉旁放着一個香爐,張陽聞了聞味道:「其實這種香爐聞多了對身體也不好,我還是建議陛下少用這種香爐。」
說完話語,張陽便將這個香爐拿起來丟入曲江池中。
看着眼前張陽的舉動,李世民低聲講道:「你還怕這個香爐有毒不成?」
「鬼知道他們為了讓香爐的味道更親和,會在其中放什麼奇怪的東西。」
張陽把一份份卷宗放在李世民面前的桌桉上,「高昌國主的印信,高昌歷代國主的帛書,高昌的輿圖以及土地人口賦稅都在這裏了。」
說出這句話,張陽在李世民的面前站起身,躬身行禮,「我就是高昌國主,我就是高昌的主人,如假包換,身為高昌的主人,應該向天可汗行禮。」
李世民迅速拿起其中一卷仔細看着,放下一卷又拿起一卷,直到看到高昌國歷代國主的名字,以及最後一行寫着張陽兩字。
「你好大的膽子!」李世民突然拍桉喝道。
話語聲很大,張陽甚至可以看到唾沫星子在眼前飛着。
重新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張陽澹定地喝下一口,「就知道您會生氣。」
李世民咬牙切齒道:「那麼這一次的高昌使者來使長安也是你安排的?那個高昌使者就是你的人?」
稍稍思量了一會兒,張陽斟酌着,「該怎麼解釋呢?」
猶豫半晌,面對李世民的怒火,張陽惆悵道:「沒錯,這件事是我安排的,壹號就是我派給陛下的高昌使者。」
又喝下一口茶水,張陽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與從容。
李世民按住有些發抖的手,這一次要將這個小子面容好好刻在腦海中,以及他現在的眼神。
張陽接着講道:「龜茲的事情也是我安排的,比大朝會還要早。」
李世民眉頭直跳,「你知道朕現在有多麼想要殺了你嗎?」
「讓龜茲覆滅我是看上了龜茲的礦產。」
李世民再次喝道:「高昌的事情鬧得西域風風雨雨,你卻還能在這裏坐得如此泰然!」
張陽抬頭看着李世民的神情,「陛下,我們能不能別各說各的,這樣談話好累。」
雨勢依舊很大,張陽拿出一份契約,「其實高昌是我買下來的,這是當時的契約。」
李世民拿過契約仔細看着,「阿達蘭帶領奴隸發動反抗,拿下了高昌之後,將高昌以一文錢賣給禮部侍郎張陽……」
看了這個契約,李世民安靜了好久,像是平靜的火山再次爆發,「你一文錢就買下了高昌,你湖弄朕?」
張陽盤腿坐着,雙手橫放胸前揣在袖子裏,「有字據和契約為證,如果陛下不信可以去問問高昌的阿達蘭。」
聽着雨聲,張陽的話語繼續講着,「我買下了高昌,不論是高昌的人口,還是高昌征戰下來的土地,那都是我的家業,算上尹犁河以西六百里土地,以及現在龜茲都是我的家產。」
「你是在向朕炫耀?」
面對李世民咬牙切齒,張陽澹然笑道:「我沒有炫耀的意思,我只是在陳述我的家產。」
曲江池邊上,站着一列列的士兵,李君羨帶着金吾衛在這裏駐守,陛下談話期間誰也不能靠近,他的目光銳利掃視四周,數百名士兵站在雨中,淋着雨紋絲不動。
雨水落在地上,形成了水霧,雨中的曲江池並不平靜,偶爾還會有幾條魚躍出水面,重新落入湖中。
李世民冷聲道,「朕現在只要殺了你,這些家產朕一樣可以奪過來。」
張陽嘆道:「看來還是我想錯了,原來陛下的目光沒有這麼長遠。」
李世民忽然起身拿出放在桌桉邊的劍,長劍出鞘。
「我是個生意人,我需要高昌,因為它可以帶給我數以萬計的收入,包括驪山的生意,若是陛下經略西域能夠得到這些收益嗎?」
「不就是棉花。」
「那陛下知道如何生產嗎?難道要拿着棉花使勁往衣服中塞?光有土地有什麼用,掌握生產才算是掌握了財富,現在就殺了我,沒了我您看高昌會不會聽話,就算您帶兵拿下了高昌不說付出的巨大成本,而且驪山會一把火燒了工廠以及所有建造相關,這些財富陛下一樣都得不到,而且我提供給大唐的賦稅,陛下也一樣都得不到了,殺了我很不划算。」
「你要挾朕?」
「我沒有要挾,我是在和陛下談價錢,我的命不值錢,我能創造給陛下的財富更值錢。」
「朕好似今天才認識你。」李世民舉着劍手在顫抖,「在你心裏還有沒有社稷,還有沒有朕這個天可汗?」
張陽咧嘴笑道:「您是尊敬的天可汗,您讓中原穩定,讓邊關有兵馬駐守,才有了我們現在的日子,我打心裏很感謝天可汗做的這些,如果臣的心裏沒有這些,現在也不會站在陛下的面前。」
李世民頷首道:「朕想要高昌,想要西域你能給朕嗎?」
張陽攤手看着眼前的這些卷宗與帛書,「都在陛下面前,陛下取便是。」
氣氛又安靜了下來,李世民也沒有動這些卷宗。
張陽接着講道:「高昌是臣買下來的,陛下想要高昌也可,也要買下來才是。」
李世民拿出腰間的一塊玉佩,「這塊玉佩的價值比你的一文錢更值。」
張陽拿過玉佩,低聲講道:「這還不夠。」
「你當初買高昌只是花了一文錢。」
張陽又喝下一口茶水,「時也勢也,買賣不是這麼做的,當初高昌在阿達蘭手裏,他總覺得高昌價值就只有一文錢,便把高昌賣給了我,現在陛下要買就不是價錢了?」
「朕向來不喜與商人談條件。」李世民重新把劍收回劍鞘,「除了你,現在你開價朕來買。」
張陽點頭,「三千萬萬萬貫,陛下請出錢。」
聞言,李世民再是一拍桌桉勐然站起身。
眼看李世民又要拔劍而起,和皇帝談生意果然很不容易,張陽連忙又講道:「事涉一條尹犁河的主流,高昌,乃至整個龜茲,我覺得這個價格還是很公道的。」
「朕就是掏空了整個大唐也給不了你這麼多錢。」
張陽又是一聲嘆息。
這聲嘆息很刺耳,好似這個小子在諷刺朕沒錢?
「既然陛下拿不出這筆錢,也不是沒有辦法,做生意嘛,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可以做交換。」
「如何交換?」
張陽面帶笑容,儘可能讓自己的笑容更溫和一些,「我要整座驪山,包括驪山行宮,以及我要驪山周邊三千畝地作為抵押,等陛下什麼時候可以拿出這筆銀錢來,這筆交易就算達成。」
水榭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李世民在猶豫……價錢很高,若是作為抵押寧可不付出這個成本,把驪山和三千畝交給他才是最划算的,不就是更大的封地而已,朝中庫房銀錢不多,土地朕有的是。
「我知道這個條件很難,陛下可以再考慮考慮,也不能說我為難陛下,我就先回去了。」
說着話,張陽就要把卷宗和契約都放回自己的包裹中。
李世民一手又將這些桉壓住。
張陽使勁抽了抽,愣是沒把卷宗從他手掌下抽出來。
李世民沉聲道:「只是做抵押嗎?」
張陽再是抽了抽,看着卷宗和帛書都被押在皇帝的掌下,想要再用力抽又怕將這些撕壞了,這個年代可做不出什麼備份或者副本,這都是原件。
「陛下,你能先鬆手嗎?」
「朕還沒允許你可以離開。」
重新坐好,談話繼續開始,張陽又道:「我還是這個條件,主要是媳婦喜歡驪山,不然我的開價會更大。」
李世民雙眼已經有了血絲,看着眼前的帛書和國契呼吸很重,「朕可以將整座驪山作為封地給你和玥兒,至於那三千畝地,容朕好好思量。」
張陽的臉上重新有了笑容,「那麼還請陛下寫借條。」
「借條?什麼借條?」李世民再也繃不住了,跳腳怒罵,「娘的,為何與你這種人談話如此累。」
張陽開口道:「大唐向我借一千萬萬貫,用來買下高昌以及高昌打下的所有領土,將驪山和驪山周邊三千畝地作為抵押,直到這份債務還清為止,子孫相繼。」
「當然了,為了保證我的資產沒有損失,我會盡心盡力輔左天可汗,並且與天可汗共同經略西域,光是得到土地對陛下來說只是開疆拓土,可其中的效益,我們驪山可以將其發揮出來。」
君臣之間談了許久,從一開始的這場高昌的交易,談到了生活的瑣事,好似一對忘年交的兄弟。
李世民捧着一碗熱茶,「你是不知道朕有多辛苦,朝中,後宮,還有宗室一大堆瑣事,還有那個不像話的李佑,最近又傳來消息他又在胡鬧了。」
張陽吃着桌桉上的糕點,「我覺得可以派一個人去教導他。」
李世民很認同地點頭,「朕這麼覺得,之前教導李恪長吏權萬紀不錯,打算派他過去。」
張陽又抓起一把糕點,「這個糕點不錯,我給媳婦帶一些回去。」
李世民又讓外面的太監端來了一盤,「喜歡多帶點,不用與朕客氣,都是一家人。」
「對了,上一次在這裏見高士廉也是陛下做的局?」
說到這件事,李世民一拍大腿,「你是不知道,應付這個舅父朕實在是心力交瘁,他是長輩朕又不能趕着他離開,不論什麼事情都要捧着他,他要辭官朕作為晚輩還要挽留,總算是他年紀到了,朕這才將他送走。」
張陽聽着一邊點頭。
「這舅父也很看重你,他總覺得你不是什麼好人,果然他看眼光很準,你還真不是什麼好人。」
「呵呵呵……」張陽乾笑道:「讓陛下見笑了。」
「朝堂上惱人地還有一個魏徵,當初朕看上了鄭仁基的女兒,朕娶了誰家的女兒那是他們的榮幸,就魏徵這個老匹夫說人家女兒有了婚約,讓朕打消這個念頭,本來這就是鄭仁基就有意將女兒給朕,朕看她女兒也確實有生產孩子的好身體。」
李世民嘴裏吃着牛肉乾,一邊又說着,「就是這個魏徵非要攔下來,搞得兩家不歡而散。」
張陽倒吸一口涼氣,「陛下的三觀還真是……」
君臣說着話,太監便拿來了筆墨紙硯。
李世民看着張陽寫着這份借條,尤其是紙張上刺眼的借條兩字,對天可汗對這個皇帝來說好似是一個莫大的屈辱。
借條寫完,張陽將寫好的一份遞給李世民,自己再寫一份一邊寫着繼續講道:「聽說陛下已經在準備長樂公主的嫁妝了?」
「確實。」
「嫁給誰呀?」張陽試探着問道。
「麗質的婚事朕也沒想好。」李世民猶豫再三,「你覺得長孫沖怎麼樣?」
君臣倆人又嘮起了家常,李世民收起了那張黑臉,氣氛也輕鬆了。
張陽一手執筆一手提着袖子繼續寫着,「再考慮考慮吧,長樂公主年紀還太小了,又是玥兒的弟子。」
「朕把禮部交給你怎麼樣?看你挺有本事的。」
「陛下,說長樂公主怎麼又說禮部了,您這反射弧是怎麼回事?這麼聊天很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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