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的許為等人不敢耽擱分毫,因為宇文家的眼線一直都未能打探到高熲的位置,所以許為等人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奪得《梵本三昧經》,以免跟高熲以及他帶來的隋朝精兵產生衝突。
如今許為等人只能憑藉城門還未開,勉強推測《梵本三昧經》還未落到廢太子勢力的手上。
面具人據點靠近主城東面的建春門,與石頭城北門相去甚遠,即便騎快馬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抵達。
謝柏安年事已高,雖然身體強健,卻也經不起這般折騰,只能讓許為等人帶着他的手諭先行一步去往面具人據點。
許為在去往面具人據點的一路上都在跟陸敏、司馬玉戡兩人推測據點裏會有多少人,以及斟酌該用何種方式攻入據點最為快捷有效。
只是誰都未曾想主城內情勢突變,本來應該只是負責盯住以及包圍面具人據點的陸家打手和謝家隱山衛居然莫名其妙跟面具人們開戰了。
許為等人剛進了主城,就有陸家的打手慌慌張張跑過來稟報說:「不好了陸老闆,打起來了,我們被面具人給埋伏了!」
「埋伏?」許為聞言直覺不可思議,「你們被埋伏?」
「是啊許公子,他們人數實在太多了。」陸家的打手喘着粗氣道,「我們按照大老闆的吩咐配合謝家的兄弟們一起將地圖上的據點包圍了起來,今天白天都還好好的,誰知道剛剛對方突然發難,從據點的一排四棟大屋子裏沖了出來。」
「幾間屋子就算再大能擠多少人?!該不是你們自己吊兒郎當給人突圍逃跑了吧?」宇文成龍坐在馬上大聲呵斥道,「崔瑜和另一批金蛇衛呢?」
「不不不,不是…我們肯定沒有馬虎,真的是對方人太多了,崔公子還在前頭死戰呢。」來報信的陸家打手嚇得跪倒在地上。
司馬玉戡知道事情有變,連忙在一旁催促道:「先上馬,邊走邊說,既然對面有準備那咱們更不能慢下來了。」
陸敏在離城前一日讓人在城頭莊附近備了快馬,但時間緊急數量也並不充足,於是他讓身邊的一名手下將馬讓給了報信的陸家打手,隨後用洪亮的聲音朝着身後大喊道:「情況有變!騎馬的快馬加鞭!剩下人按照地圖速速跟上。」
說罷一陣塵土在地上呼嘯般地揚起,如今的神都主城雖然有許多農人開荒耕種,但終究可以說是一馬平川,快馬加鞭的許為等人幾乎暢通無阻。
一路上那陸家的打手也簡明扼要地訴說了事情的經過。
並不是那用作據點的四座屋子裏湧出來了好幾百人,而是據點根本不止四座大農舍…
謝家隱山衛和陸家打手按照主子的命令遠遠包圍四座農舍進行探查,只想保證裏面進進出出所有人的行蹤都能被掌握,根本不敢向前多邁進半步。
誰知道四間農舍周圍一大圈零零散散的民房裏,住着的竟也都是面具人的走狗。
就在大家遠遠盯着四間農舍,準備等主子到後一聲令下,將裏面的面具人一網打盡時,對方據點的四間農舍忽然門窗大開。
四間聯排農舍里的面具人竟朝着四面八方的包圍網殺去。
起初隱山衛鎮山三帥中的智帥——聞千羽還在笑農舍里這些面具人有勇無謀,這麼二十來個人居然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就算要突圍,這點人也應該找准一個點去突破啊。
可剎那間情勢就急轉直下,包圍網裏另外幾座小農舍里也有人跟着沖了出來。
而包圍網外面一圈的農舍里,更是有至少兩百名敵人蜂擁殺來。
那些突然多出來的敵人跟據點裏的面具人不同,他們大都以黃巾將頭部整個包住。
黃巾賊人的四個頭目中有三個都是女人,而且本領十分了得。
三個女頭目領着黃巾賊人與四間農舍里衝出來的面具人裏應外合,居然反將最開始遠遠包圍着四間農舍的隱山衛和陸家打手,逼入了腹背受敵的窘境。
等許為等一眾人到達面具人據點所在的四間聯排農舍附近時,無論是司馬玉戡還是許為自己都有些恍惚,此時想他們仿佛置身在一片遭遇戰的血海汪洋中。
本來在「鎮山三帥」中智帥——聞千羽的指揮下,隱山衛和陸家打手已經對面具人據點形成了既嚴密又可以互相照應的兩層包圍圈。
結果這道雙層包圍圈被從里里外外、四面八方突然殺出的一群黃巾賊人給層層撕裂扯碎。
「別管其他人,先去找經書!」陸敏對騎馬的一眾後援說道,「擒賊先擒王,隨我殺向敵人據點!」
說罷約莫三十騎人縱馬疾馳朝着眼前的四座聯排農舍中殺去。
只是當他們勢如破竹殺到敵人據點所在的農舍時,裏面卻是空無一人。
既無人影也無陷阱更無經書蹤影,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寂靜,在農舍里可以更清晰地聽到外面交兵的慘烈情況。
嘶吼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夾雜的血腥的泥土氣味和揚起的塵土混在一起,幾乎無孔不入沖入農舍,鑽進農舍里許為和其他每一個人的腦殼。
戰場的慘烈雖然瘮人,但此刻好不容易追查到該據點卻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眾人,幾乎都呆立在了農舍中。
不僅僅農舍空了,此時突入農舍據點的包括許為在內的所有人,大腦也都空了。
自從塞北戰場歸來後,許為肩膀和手臂上第一次出現了戰慄的雞皮疙瘩。
臨近冬日的寒氣仿佛要帶走許為身上的每一份生機,他想說話只覺得像被人點了啞穴一樣張不了口,他想做些什麼卻像中了麻沸散一樣抬起不手。
農舍內,陸敏、司馬玉戡等一眾金蛇衛、隱山衛精銳,都和許為的反應如出一轍,命運好像結了一張無情的網,在狠狠戲耍了眾人一番後又將他們的身體和心神都死死困在原地。
距離戰場較遠處的地方,在一眾人保護中的宇文成龍狠狠地踩了幾腳地上的野菜,重重向下揮拳道:「完了,全完了!」
幸虧花甲年紀的謝柏安沒有跟着大部隊一起而是等陸敏給他雇的馬車慢慢駛向神都主城,不然他若是看到眼前這幅場景,可能真的會鬍子一豎,兩腿一蹬駕鶴西去。
因為不久前還包圍着四間農舍的隱山衛及陸府打手,看起來已經被蠶食屠戮了大半,而隱山衛的損失明顯最為嚴重的。
即便按照生意來說謝柏安賺了陸敏五萬貫錢以及中原十刀里的「雙飛蝶」,怎麼算都不會虧本,可隱山衛畢竟是他多年的心血,他謝柏安再長壽又還能有幾個「多年」呢?
隱山衛對神都附近的其他山匪來說是黑吃黑的同行;對路過的富商來說是貪婪殘忍的強盜;對金禧樓被殺的無辜之人來說是罪無可恕的劊子手。
不過對於謝柏安來說,這些不太聽指揮的人既是謝家多年來的利刃與護盾;又是謝柏安實現南陳復國的心理寄託;更有謝柏安所看重的神都後輩義士。
可如今隱山衛再次遭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圍攻與屠戮,已然是危在旦夕。
此刻在農舍中,許為在原地發愣了片刻後猛然回過了神,他轉身對着面露無助乃至絕望的眾人大聲道:「都振作起來!」
「你們的兄弟們在被殺!傻站着做什麼?騎上馬去救你們的兄弟,想讓隱山衛在此處覆滅嗎?亂戰里的騎兵以一當十不是問題,快去救人!」許為對着十來個隱山衛的精銳道,其中還有兩個襲擊金禧樓的頭目。
司馬玉戡在許為出聲的那一刻也清醒了,他很默契地先許為一步說道:「我帶人回宇文公子身邊,他也是高熲的目標,如若得不到《梵本三昧經》又失了宇文公子,我這脈司馬一族怕是保不住了。」
許為和司馬玉戡想的一樣,隨後他轉而對陸敏說道:「敏哥,還有機會的。」
「我當然知道,可別小看我陸家了。」陸敏看着許為笑了起來。
那是只有成名已久的黑道梟雄才有的笑容,再次瀕臨絕境的陸敏正因此而緊張也正因此而興奮,他笑得邪魅、笑得自信,越到這種情境他的笑容里越充斥着不服輸的狂意。
三十來匹陸家的駿馬再次四散馳向各個方位,隱山衛的十餘騎就近去最近的遭遇戰場救人。
司馬玉戡則帶足金蛇衛全力突圍回到宇文成龍身邊。
陸敏帶着阿墨兩人邊救殘兵邊聚集眾人。
許為則一人一騎輕裝簡行去找面具人的線索。
許為那句「還有機會」並不是隨意而論,敵人如果想要棄了這四間農舍的據點沒必要等到今天,早在他們離開石頭城的時候就可以更換位置。
選了今天,在許為他們快要抵達神都主城的時候才突然開始捨棄據點突圍,明顯不是對方提前計劃好的。
要麼石頭城中有人發現陸敏等人離城,給城外的高振報了信,要麼就是之前高振的人發現了逐步靠近的隱山衛。
不管怎麼說,許為已經知道他們這一方目前唯一的漏算只有這群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黃巾賊人。
許為更可以斷定無論高振他們突圍速度有多快,都不可能離開太遠。
因為是遭遇戰,整個戰場都被分割得零零散散,黃巾賊人約莫有個三五百,而隱山衛和陸家打手聯軍聽着很威風,其實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兩個商人家的護院們聯手,人數不足兩百。
如今朝廷對舊陳範圍內的勢力本來就還有所防範,一個人要是坐擁太多私兵很容易就被扣上反賊的帽子,所以陸敏和謝柏安平日裏其實是花錢僱人居多,只是今次時間上太不寬裕了。
不過隱山衛和陸家打手的聯軍倒也並沒有像許為他們預想的那樣已經全軍覆沒,損失慘重的只有靠近農舍那一批,還有不少人正三三兩兩聚集着,左顧右盼亂了方位,也不知所措。
許為一邊搜羅聚攏這些散兵游勇,一邊指揮他們去往各個地方馳援,那不容置疑的神色和好像總攬全局的語氣大大激發了一眾聯軍的士氣,真還有幾分揮斥方遒的將軍模樣。
既然自己的第一要務是找關於高振他們突圍離開的方向以及《梵本三昧經》的線索,那麼就不能每一個人都親力親為救到,但至少要能夠幫助每一個還有氣力廝殺的人盡力挺過甚至贏下這場晴天霹靂般的突發惡戰。
許為便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四處奔走,他鴉羽色的一身勁裝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灰色,拿着從一名黃巾賊手上奪來的粗製鐵槍左突右刺,濺起的灑灑血跡也在鴉羽色的上面再蓋上了一層深色。
隨着胯下駿馬越跑越遠,許為似乎漸漸遠離了零零散散的亂戰,而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約莫五十人對陣百餘人的鏖戰場面。
看着眼前的場景,許為空洞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溢彩,他一手握着韁繩一手拎着鐵槍縱馬飛速馳騁。
許為瞳孔中的視線漸漸匯聚向了一個身影,一個他曾經見過且絕不會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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