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長生刀 第四十一章 花魁不再

    金禧樓正中間的琉璃展台上，王留已經棄了花魁，自顧自抱着《梵本三昧經》躲到了角落裏，他被嚇得緊緊閉住雙目，頭上的玉冠也因為碰撞而變得歪斜滑稽。

    幾乎已經是騰飛在空中的許為勉強插出他倒提着的彎刀，用力將彎刀卡在琉璃台上的玉石欄杆里，而後腰部發力一挺，接着手臂用力一撐，鬆開尖刀的許為換了個姿勢用雙手緊緊扒住低矮的玉石欄杆，再一發力，整個人憑空躍起穩穩跳到了琉璃展台之上。

    此刻許為就站在王留附近不遠處，他甚至能清晰聽到嚇破膽的王留還在咒罵高振出的鬼主意和雲威鏢局的無能。

    就在許為要走近王留去將《梵本三昧經》先拿到手保住時，那雙眸似秋水，絳唇似櫻果的動人花魁卻臨危不亂地指揮着雲威鏢局的幾個鏢師道：「快，那個素蘭衣服的男子要搶經書，先去攔住他！」

    周邊兩個鏢師對這吟瓏勾欄的花魁無比服帖，聽得她的調令，立馬揮刀朝許為砍來。

    許為帶來的尖刀剛剛已經掉落到了一樓，他五指併攏放鬆做手刀狀，面對雲威鏢局菁英劈砍而來凌厲刀鋒，許為側身一劈精準劈到左側一人的護腕盡頭外的軟當。

    借着左邊那人手臂被彈開的微小空間，許為回身五指繃緊直插右側另一鏢師的腰間軟處，並順勢一把擒住那鏢師，腳下一鈎將其朝着左側再次提刀砍來鏢師摔了過去。

    見雲威鏢局的鏢師現在也是職責所在，許為無意下殺手，抓緊空當朝王留快步走去，那王留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看到許為跟看到瘟神一般鬼吼鬼叫，讓許為不要過去。

    「閉嘴，你現在要命就趕緊先把《梵本三昧經》給我，再晚點別說錢了，你的經書和命都沒有了！」許為對王留哪有好氣，伸手厲聲說道。

    王留又怎麼可能信許為，在他看來許為明明就是壞他財運的小鬼，若是沒有許為哪裏會有這麼多事，他依舊死死抱着經書嘴上唧唧歪歪說着許為聽不懂的胡言亂語。

    身後雲威鏢局那兩個青年菁英再次捨命殺來，許為無奈，只能回頭接招。剎那間，許為忽感頭頂一陣酥麻，根本沒機會去環視四周，他憑着本能向側面全力一撲。

    許為這邊剛剛落地，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琉璃台都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翻身而起的許為看向自己原來站着的位置，一個穿着粗布短衣的壯碩身影已經穩穩地落在了那裏，掀起了一陣煙塵。

    那壯碩大漢戴着青銅面具，他雖長得沒有陳東東那般高大，但虎背熊腰環視間依然散發出了嚴嚴的壓迫力。

    之前和許為交手的兩個鏢師不愧是雲威鏢局青壯一代的菁英，面對突如其來的比自己整整高上一個頭的壯碩面具人，兩名青年鏢師咬緊牙關先發致人，從上下兩個角度，分別斜砍橫劈向那壯碩面具人攻去，全力一擊的迅猛之勢遠超剛剛對許為的那一擊。

    「別！當心！」本來還算鎮定的花魁似見到來者不善大聲提醒道。

    不過即便花魁再漂亮，再能振奮士氣，兩名鏢師與壯碩面具人實力的懸殊差距也絕非一聲「當心」可以彌補。

    包裹着整張臉的青銅面具下傳來了興奮的笑聲，壯碩面具人雙手一錯，上抬下接，竟用一雙肥大厚實的手接住了朝自己砍來的兩刀。

    許為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手，即便是陳東東那樣的巨人好像都沒有這樣一雙大肉掌。

    壯碩面具人「哈哈」狂笑，雙手連續接下各個角度砍來的破風利刃，揮起一掌將右側的那名鏢師僵僵直直拍倒在了琉璃展台上，想起一聲清晰而又恐怖的悶響。

    若是細細去看那倒地的鏢師，他被拍到的左側腦袋已經凹了下去。

    左邊的鏢師怒喝一聲朝那壯碩面具人的脖子上砍去，刀鋒冷冽嫻熟已有高手之鋒芒，只是對壯碩面具人來說還差了些，他有意折辱那歇斯底里的青年鏢師，微微側頭用兩根手指擋住了那一擊。

    青年鏢師收刀再動想避開對方的手掌去砍他手腕，結果這次壯碩面具人碩大的右掌已經先動，他身形暴擰後威力煞猛的一掌直衝那青年鏢師面門。

    許為知道自己已然救不了那個武藝還有巨大發展前途的青年，儘管對方年紀明顯要比自己大，但心中的惋惜之情還是油然而生。

    只是在許為不遠處，花魁細氣喉嚨發出的尖叫比之許為心中的惋惜更加歇斯底里，「不要阿——」

    青年鏢師收刀要擋已經來不及，只能勉強用戴着護腕的手臂去擋，只是壯碩面具人那一掌的威力不下奔雷。

    一聲清脆響亮的骨骼破裂聲後，青年鏢師護腕碎裂，面部塌陷，腰部尾椎重重撞在了展台的玉石欄杆上，巨大的衝力讓他整個人向後倒摔了下去。

    見那青年鏢師倒摔向一樓，花魁此刻哪裏還有原來的驚艷大方模樣，尖叫着朝那一邊的欄杆處跑去，任誰都看得出來，現在展台上已經沒有什麼花魁，只剩下了一個無比擔心情郎或兄弟的普通女子。

    七色琉璃展台下雖有玉石柱子撐着，但基本還是懸空的，若是剛才拍賣火熱的時候掉下去，或許還能正好砸在一兩個擠到最前面的倒霉蛋身上。

    可此刻一樓雖然還有很多不怕死的人在仰着頭看二樓三樓的血腥「表演」，想把自己包桌子的錢給全部「賺回來」，但明顯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擁擠，七色琉璃展台下自然也是空空蕩蕩。

    看到運氣還算好的青年鏢師雙腳詭異彎折，靜靜地倒在一樓地面上，眼淚奔涌而出的花魁咬住嘴唇拔出頭上的簪子回身便朝小山般的壯碩面具人刺去。

    壯碩面具人被花魁突如其來的索命金簪嚇了一下，可他瞬間就側身用結實無比的手臂抗住了這一簪，一巴掌拍出，將那花魁打倒在地。

    或許是因為憐香惜玉，壯碩面具人那一巴掌的力度和之前相比簡直就像愛撫一般，可身姿嬌貴的花魁依舊還是被打暈在地。

    壯碩面具人拔出深深刺進自己臂膀的剔透金簪，看到飆射而出的鮮血他心中怒火暴漲，抬腳便要將地上的花魁踩扁，「臭婊子！」

    蓄勢待發的許為撿起地上的一柄橫刀便向壯碩面具人脖子看去，生死之間哪管什麼道義不道義，誓要一擊了結眼前這個危險人物的性命。

    可是許為這頭剛要起步，破風之聲又響，「刷刷刷刷」數不清的暗器聲自上而下朝許為襲來。

    許為無奈，只得向後蹬開閃躲，不料那暗器落地後竟又向四周崩裂開來，數不清的小碎片朝許為彈襲而來，儘管許為已經及時揮刀格擋，手臂上還是被刺進了好幾片暗器渣子。

    循着手臂上較為密集微弱的痛感去看，許為發現手臂上扎着的暗器渣滓居然只是普通的瓷杯碎片，剛剛向自己襲來的也並非是什麼暗器，而是三樓廂房裏的杯具。

    這次許為也看清了對手從何處而來，壯碩的面具人應該和眼前這戴着半個青銅面具遮住上半臉的面具人都來自副舞台正上方的三樓廂房。

    就是最開始許為經過時，聽到細細簌簌幽幽聲響的三樓廂房，看得出來，儘管那時候三樓廂房還未點燈，但這兩人已經早早埋伏在了廂房之中。

    二樓吹奏管樂的副舞台距離七色琉璃展台只有一座不算長的拱橋距離，比許為躍過的側面到琉璃展台的距離要短了很多，所以從三樓直接跳到琉璃展台上對高手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可難的是那用青銅面具遮住面孔上半部分的錦袍面具人不僅在空中用茶杯和酒杯施展了精準迅疾的暗器功夫，還幾乎沒什麼聲響地輕盈落地，此人的身法輕功恐怕還在許為之上。

    「她你也敢動？找死嗎？」錦袍面具人伸出一腳擋在壯碩面具人即將落下的踏足前，「趕緊辦正事，經書呢？」

    「喏，不在那兒嗎？」壯碩面具人看向角落裏的王留，後者渾身抖得玉器都在作響，玉冠早已經跌落到其他地方，可王留根本不敢動分毫。

    若非王留懷裏的那本《梵本三昧經》是防油防水的上等材質，現在這本經書可能已經被王留的汗水浸透。

    拱橋上的蒙面黑衣已經殺到，琉璃展台上雲威鏢局的另外五個後生菁英正在做最後的抵抗，之前負責捧着金色拇指雕塑分辨喊價者的四個花衣少年也在亂戰中被生生奪去了鮮活的生命。

    半遮面的錦衣面具人看向被自己打斷偷襲步伐的許為，挑釁地伸出了長長的舌頭，面具下的雙眸和他的同伴一樣高亢愉悅，令人生氣又生畏。

    錦衣面具人和許為個頭差不多，可任誰見到他們兩個，肯定都會覺得這個錦衣面具人要高上不少，就像他的舌頭一樣，這個錦衣面具人身形也是高瘦頎長，而且腿長、臂長、手指長、頭髮長。

    在許為看來這個「長人」要比剛剛那個壯碩面具人還要古怪得多。

    雲威鏢局的青年鏢師們不是不想去給打小一起習武的同伴報仇，只是如今前有狼後有虎，他們仿佛就是被吊在火上烤的白肉一般，只能先求自保。

    眼看雲威鏢局的鏢師又倒了兩個，錦衣面具人對身旁的壯碩面具人說道：「撐不住了，你去拿經書，我去攔住那些黑衣人，在那之前，給我點武器。」

    「得令嘍，金貴的少爺！」壯碩面具人聞言，抬起雙臂對着身前的玉石欄杆連擊數掌，竟是把其中很長一部分震了破碎。

    金禧樓外一道道響雷聲轟鳴震耳，直直傳進了酒樓內，一開始還是滴滴嗒的小雨露眨眼就變成了滂沱的傾盆，無孔不入的白霧水汽也漫進金禧樓裏面。

    「夠了夠了。」彎腰撿起地上碎石的錦衣面具人嘴角笑意狂熱，身形翻轉似伴着舞曲，猿臂揮動如無影長鞭，剎那間無數飛蝗般的玉石朝着三面飛去。

    許為雙手揮刀邊退邊擋，那裹挾着強勁力道的飛蝗玉石將許為撿來的橫刀上崩的滿是缺口，一陣下來，刀刃幾乎是廢了。

    飛蝗玉石無情扎向背對着錦衣面具人的最後三名菁英鏢師方向，背後、腦後、手臂、腿部頓時血花迸裂，連同沖在最前面那些蒙面黑衣人全部被飛蝗石瞬間擊倒。

    甚至同一時間，還有一部分餘裕的飛蝗玉石被甩向一樓那些好事取樂的百姓，隨着飛蝗玉石打得樓下好幾個百姓的面部和身上全是駭人的血孔，一眾百姓在驚恐的氛圍中奔走踩踏。

    「哈哈哈哈，痛快！把你們全殺了！」用飛蝗般碎玉石無情屠戮着眼前所有人的錦衣面具人瞪着幾乎當下自己所有碎石的許為張狂道：「看你能擋多久！」

    「是嗎？」許為扔掉手裏滿是缺口的橫刀，鬆了松臂膀和腳踝道：「那來看看阿，你這瘋子。」

    只是話剛說完，「啪」的一聲煙花響穿越金禧樓的上空，幾乎就在許為頭頂爆開，即便被張龍、張虎兩兄弟攜手壓制都沒感覺到太驚慌的許為，現在只覺得一陣寒意從他後背直穿喉口。

    不只兩個面具人，不只《梵本三昧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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