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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謝子安因救駕有功,不但襲了靖安侯的爵位,眼下還是禁衛軍副統領,皇上跟前的紅人。
張琪管理這些鋪面,首先得跟官府打好交道,因此官場上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謝子安還在謝家祖墳給您立了墳,常去祭奠,還曾在大街上哭,百姓們見此以為他多深情,紛紛讚揚他。他還放話出去,說此生只娶您一人,靖安侯夫人也只有您一人。」張琪說着都覺牙磣。
「我在京中帶硯兒的時候,一直藏在肅平王府後院,算是與世隔絕也聽到了一些。最噁心人的是有人還據此寫了一本叫《雲鬢亂》的戲譜,那段時間非常火,每間戲樓都在唱,裏面將謝子安寫成一個忠貞不渝的好男人,將你二人之間寫成了感天動地的愛情悲劇。小姑娘們尤其喜歡聽,以前婦人們聚一起說張家長李家短,那段時間就講你二人,街頭巷尾的還有人唱裏面的唱詞的。」謹煙氣憤道。
柳雲湘嘆了口氣,想說什麼又無話可說,接着又嘆了口氣。
「我去揍他!」子衿卷着袖子要出去。
柳雲湘拉住了她,「算了,與這種無恥之人生氣,實在不值當。」
好在那邊敲了幾下,倒也不敲了。
正在眾人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他在外面喊道:「湘湘,你還活着,我真高興。」
只這一句,然後就沒了。
柳雲湘皺起眉頭,這話細一琢磨,卻讓人心裏發毛。有一句話說得好,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況謝子安這種卑鄙至極的。
接下來幾日,柳雲湘待在家裏沒有出門,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帶着兩個孩子玩。這兩年太累了,一回家,懶勁兒就上來了,總想找個地方趴着。
這日中午,乞丐舔着臉來了。
柳雲湘睨了他一眼,「要飯的走錯門了吧?」
乞丐嘿嘿笑,「沒走錯。」
他敲了敲手裏的碗,還是當初她替嚴暮賠給他的那隻,「你給了我碗,就得管我一輩子飯。」
「可我就算養條狗,它至少知道主人是誰,不像某些人,胳膊肘往外拐。」
她本想遠走高飛,結果這乞丐掏了她的老窩,把硯兒他們從安州弄來,害她不得不跟着嚴暮回京。
「雁歸城那晚你要走,我可沒攔着你。」乞丐道。
柳雲湘挑眉,「我往你酒里下了迷藥。」
乞丐嘖了一聲,「那點迷藥能迷昏一頭大熊,但迷不昏我。」
柳雲湘轉過頭懶得搭理乞丐。
乞丐在柳雲湘對面坐下,嘿嘿笑了一會兒,道:「方太師自殺,文臣把矛頭指向嚴暮,說是他逼得,皇上也有怒火,當庭斥責了一頓,停職三月,在府中自省。那些自以為是的文人們,還有學子們還弄了個聯名狀,羅列了嚴暮上百條罪名,要求皇上嚴懲他,這兩天堵在嚴府,正鬧得凶呢。」
「他們怎麼不分青紅皂白?」
「這案子查到鐵礦那兒,原本順藤往上查能查到煉鐵的地方,能查到私造兵器的地方,可方子孺一死,鐵礦被埋,什麼都查不到了。所以在世人眼中,慈濟院坍塌就是連日陰雨造成的,而方子孺一心為善,德高望重,卻被嚴暮逼死。」
柳雲湘頭趴到石桌上,沉思許久後,轉頭問乞丐:「皇上很忌諱別人提起當年他強辱嚴夫人的事,為何又承認嚴暮,封他為七皇子?」
乞丐捋了捋鬍子,「這裏要提起一人。」
「誰?」
「北金明碩長公主。」
這北金明碩長公主雖是長公主,但其實是北金太后的義女,她是代表北金來和談的,但因為長得太美艷,皇上竟然喜歡上她了,還將人留在了宮裏。
這位北金長公主據說心性十分善良,不知從哪兒知道了嚴暮是皇上私生子的事,竟讓皇上承認了他,並封為皇子。
「她很閒?」柳雲湘不由嗤道。
沒事瞎摻和什麼,嚴暮被封皇子,也就意味着被強拖進奪嫡之爭中,於他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乞丐搖頭嘆氣,「確實挺閒的,據說天天在宮裏種花。」
用午飯的時候,乞丐不請自坐,左手一個豬蹄,右手一根大蔥,吃得那叫一個滿足。
子衿瞪着乞丐,恨不得一拳頭上去,那豬蹄本來是張大娘給她燉的!
「還是回家好,外面的飯只能填飽肚子,家裏的飯才能吃出幸福感。」乞丐說着望了一圈飯桌上的人,「還有家人陪着,真好。」
說完,他自己感動的不行,但家人們沒人理他。
等大家都吃飽了,乞丐跟張大娘要了一個食盒,將剩下的飯菜掃了進去。
「餵狗?」柳雲湘挑眉問。
乞丐笑,「帶給嚴暮,他不是被禁足了麼,為了讓他收心養性,皇上罰他每日抄寫一遍《金剛經》,還要食素齋。」
「他不挑食?」
「這年頭有點葷腥就不錯了,還挑食,乾脆餓死算了。」
柳雲湘心想反正剩下的這些也要餵狗,餵誰不是餵呢!
下午,柳雲湘帶着子衿去了靈雲糧鋪,每年這個時候正是雁歸城青黃不接的時候,她怕僱農們餓肚子,所以讓張琪先送幾車糧食過去。
待到雁歸城秋收,收場好的話,可以供應全國各地的靈雲糧鋪,不用再從其他地方調運了。
從糧鋪出來,走到街上,店鋪林立,兩邊叫賣聲此起彼伏,行人三五成群。
盛京之繁華,到底蓋過其他地方。
柳雲湘看到賣虎頭鞋的,剛拿起一雙,就聽有人喊了她一聲。
她抬頭看去,但見謝子安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正滿眼含淚的看着她,震驚、喜悅、不可置信種種複雜的情緒被他演繹的十分到位。
「湘湘,真的是你嗎?」
他一步三晃的快步走來,走到柳雲湘跟前,「真的是你……」
說着,他一個大男人竟嚎啕哭了起來,而這動靜也迅速引來了大批圍觀的百姓。
「我以為生死兩茫茫,以為這世間再無你的身影,每每夜深,惶恐中驚醒,床側是涼的,多少次想吊起白綾,乾脆下黃泉去找你,可上有年邁的母親,下面還有幾個不懂事的侄子侄女,我沒有辦法啊!」
一個大男人聲淚俱下,哭得腰都挺不起來了,旁觀者不由也跟着抹起了眼淚。
「這不是靖安侯。」
「那這個女子是靖安侯夫人?她沒死?」
「世間這有這種奇事,真像戲譜上寫的那樣,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的愛情感動上蒼了,老天爺都不忍心把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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