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死之前已經死過很多次,而勇士的一生只死一次。〖〗孟有田不是懦夫,但他也不認為自己就是勇士,他覺得自己不夠格,和那些受過難以想像的酷刑折磨,還能矢志不渝的人相比。
「都是一些皮外傷,在醫院裏根本不好意思老呆着。」二虎子還是那副大咧咧的樣子,他還給孟有田捎來了東西,土門村哥們給孟有田的熏雞和熏兔。
「真好,有田你弄得真好。」二虎子伸出大拇指,繼續說道:「養雞養兔,開荒種田,挖塘養魚,反正俺走過很多地方,沒見過那麼好的村子。」
孟有田笑了笑,說道:「看你走路還瘸拐,咋不多養些日子?你想這樣歸隊,怕是沒人要吧?」
「俺怕養懶了,養饞了。」二虎子搖了搖頭,說道:「部隊可能暫時不讓俺歸隊,俺就在區中隊幫忙唄,反正閒是閒不住的。」
「什麼叫閒不住呀,你看我,閒着也能找點事兒干。」孟有田指了指桌上的子彈和小銼刀,「你呀,還是老樣子,耐不住性子。」
「這些細活兒——」二虎子搖了搖頭,「象繡花似的,俺一會兒就夠了。〖〗」
孟有田撇了撇嘴,說道:「那個,你找一下鎖柱子和小全,還有村里要好的哥們,再找幾斤酒,咱們晚上聚一聚。」
「喝酒可不行。」孫清端着藥碗走了進來。很嚴肅地說道:「秦主任不是說你的病還沒全好,昨晚鼻子還嘩嘩流血嗎?」
「我不喝。我看着他們喝。」孟有田對這位從日本人的監獄中出來的女性有種敬畏的感覺,雖然她長得很一般。臉上的憔悴還未全部消逝。
「先吃藥吧!」孫清把藥碗一遞,臉上稍有了些笑意,說道:「等秦主任回來,你再跟她說。我只負責在她出去匯報工作的這段時間照顧你,也是管束你。」
孟有田無奈地咽了口唾沫,屏着呼吸將藥湯子一飲而盡。然後眉眼都擠到了一起。
孫清看似滿意地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謝謝你,孟有田同志。〖〗是你救了我們幾個人,冒着生命危險。還差點——」
「什麼差點呀!」二虎子搶着說道:「有田就是有本事兒,鬼子向他挑戰,那就是找死。有田,俺說的對吧?」
孟有田苦笑着點了點頭,對孫清說道:「孫大姐,你別把這事兒看得太重,謝呀謝的,弄得俺都不好意思。對了,你的身體還需要多休養,不用老在這兒看着俺。俺沒事兒。身體比你們都好。」
孫清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好吧,我去看看秦主任留下的文件資料,先熟悉一下工作。你要有事兒,喊我一聲就行。」
看孫清進了旁邊的屋子,孟有田轉向二虎子,問道:「俺家裏咋樣兒?都好吧?」
「嗯,挺好的。」二虎子說道:「嬸子挺好,阿秀挺好。紫鵑,嗯,也挺好。嘿,你快要當爹了,這真是哈,是不是想急着回去?」
孟有田臉上露出了寬慰的笑容,戰爭很殘酷,世道很糟糕,或許也正是生個孩子,能讓這世界變得美好起來。〖〗是兒子呢,還是個閨女,真的很令人期待。一個新生命呱呱落地,自己的人生會更有意義吧?
「喂!」二虎子伏在桌上,盯着孟有田的臉,挑了挑眉頭說道:「聽說你和那個九龍堂的鳳姐有一腿?要俺說呢,你這麼做可不對……」
「打住。」孟有田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了二虎子,說道:「你承不承認我比你聰明?你承不承認我做事情比你看得遠?」
二虎子愣了一下,很坦率地點了點頭,說道:「那是當然了,俺這笨腦殼哪比得上你,比你心眼兒多的人也不多呀!」
「嗯,你既然承認了,就別管我。」孟有田把身子向後一靠,揶揄道:「我有我的打算和道理,你,拙嘴笨腮的,還想勸我?啥時候娶了媳婦兒,你啥時候才有資格。」
「俺現在不想這事兒。」二虎子翻了翻眼睛,無奈地一攤手,說道:「好,你不愛聽俺就不說了。就你那倔脾氣,認準了的事情,誰說也不好使。」
孟有田笑了笑,說道:「這才是好兄弟嘛,今晚的事情咱可說定了,多長時間了,咱哥們沒好好在一起嘮扯了。〖〗」
「可是——」二虎子有些猶豫地說道:「你的病還沒好利擻,秦主任怕是——」
「沒事兒,我來搞定。」孟有田很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他覺得對付秦憐芳還是有幾下散手的。
…………
屋子裏很安靜,馮志和趙指導員在聚精會神地翻閱着秦憐芳整理好的行動計劃,兩個人的表情不斷變化。半晌,馮志和趙指導員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
秦憐芳有些忐忑,儘管她覺得孟有田的想法很新穎,很巧妙,但部隊真正的戰鬥水平,她並不十分了解。
「秦主任,這都是你想出來的?」馮志似笑非笑地望着秦憐芳。
「啊,是的。」秦憐芳硬着頭皮說道:「嗯,那個,孟大哥也提出了很好的建議,所以,應該說是我們兩個人想出來的。〖〗」
馮志輕輕點了點頭,他不太相信,可也不想深究,開口問道:「要是現在開始動員群眾,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準備完畢?」
秦憐芳略微想了一下,說道:「從下發通知,再集結到指定地點,我想最多兩天便可以完成。要知道,人民群眾的抗日熱情是很高的,各村的基層幹部也很得力。」
馮志轉向趙指導員詢問道:「老趙,你看怎麼樣?」
趙指導員一笑,說道:「我看很好,如果籌劃得當,還是很有成功的可能。當然,我們最好還是仔細研究一下,確保計劃沒有紕漏。」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馮志輕輕拍了拍計劃書,說道:「非常好的一個計劃,但對部隊的作戰能力,對地方幹部的組織工作,對人民群眾的幹勁也是一個考驗。秦主任,你先回去,相信很快便會有任務分派下去的。」
秦憐芳點了點頭,起身要走,馮志突然又開口說道:「秦主任,關於民兵大隊的人事安排,我想你會滿意的。」
「真的?」秦憐芳臉上綻出了開心的笑容,馮志的意思她當然聽出來了,也就是說她主動請纓擔當的民兵大隊職務,基本上可以落實了。
「能想出這麼巧妙的計劃,民兵大隊大隊長或者指導員的職務,非你莫屬。」趙指導員很讚賞地點了點計劃書,開玩笑道:「如果秦主任是個男的,我都想向上面推薦你去團部當作戰參謀呢!」
「我,我可當不起。」秦憐芳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咬着嘴唇。
「呵呵,秦主任可別太謙虛哦!」馮志笑着說道:「對了,小孟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用不用送他去醫院好好治療治療。」
「孟大哥的身體恢復得挺快,只是要完全康復怕是需要些時間。」秦憐芳輕輕皺了皺眉,如實說道:「昨晚他的鼻子又流血了,看來還得再吃幾副藥,好好調理一段日子。」
「是啊,中毒這個是比較麻煩。」馮志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那秦主任就多費心,照顧好他。小孟可是立了大功的,而且以後還會起到更大的作用,特別是民兵總隊這一塊,對你的幫助會相當大。」
「我明白。」秦憐芳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照顧好他的,要是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秦憐芳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馮志轉過頭,笑着對趙指導員說道:「很有意思吧,一個幕後指揮,一個台前露相,兩個人配合得還挺好哩!」
趙指導員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咱們先別管他們的小把戲了,還是研究一個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吧!」
馮志點了點頭,在攤開的地圖上比量了一番,皺起了眉頭,說道:「我看有必要向上級請求支援,別瞎逞能,弄成了夾生飯。」
「我也是這麼想的。」趙指導員在地圖上指了指敵人的據點,說道:「動員大批的群眾參加破襲,最關鍵的便是要保證他們的安全,以免挫傷他們的積極性。如果說只是在夜晚使敵人不敢輕舉妄動,咱們連再加上區中隊和民兵應該能夠勝任。可要想相機攻下據點,就至少還需要一個連的部隊。」
「那就立刻向上級匯報,再找區委,讓他們把動員群眾的工作佈置下去。」馮志用手指點着鬼子據點,「很可能會演變成一場大仗啊,如果真能把這個據點拔掉,鬼子就只能實施戰略收縮,局面可就一下子打開了。」
趙指導員輕輕吐出一口長氣,感慨地說道:「在這裏對峙的時間太長了,是時候作個了斷了。」
「想想以前的日子,要打就打,要走就走,多痛快。」馮志也很期待的樣子,「正規軍嘛,再不弄點大響動,都快把我憋出毛病了。」
趙指導員看着馮志,兩人相視而笑。屋外陽光明媚,天上白雲在緩緩飄動,燦爛的天氣並不光是給外界增添了新的迷惑力,它還打開了人們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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