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正當這位院使想將這驚人的發現,秘密奏報給永和帝時,卻一頭栽倒在了去御書房的路上,再也沒有醒來。原來他走之前無意中飲了同僚端來的一盞茶,那茶里,就是摻了離魂草。」
「而那院使的家人,也在一夜之間,全部被殺。只有淘氣的小兒子與徒弟因為頑劣,出城遊玩未歸,躲過了此劫。」
辛怡聽得一愣,想到張民升與戚總管的關係:「那院使可是姓戚,是您的父親?」
戚公公慘然一笑:「確是如此。而那下毒之人,就是曲竺。事後我們才知道,他竟是一早就潛伏過來的南梁細作,亦是曲殤族人。」
「為了給親人報仇,我不惜自殘進宮當了太監,師弟也拼了命地努力,進了太醫院。我倆裏應外合,很快就拿到了新的證據。」
「因為隨着安平王越長越大,他的長相,與永和帝的差異越來越大,而是與月妃身邊的一個侍衛,五官如出一轍。這位侍衛,就是曲殤族的少主曲簡。」
「他因愛慕月妃,早早潛伏到她身邊當侍衛,兩人在來北齊前,就有了首尾。」
「僅憑長相這一點?當時的老皇帝就輕易相信了你們的指證?捨棄了安平王這個兒子?」辛怡不可思議地問道。
「他當然不信。」
裴公公苦笑着搖了搖頭,
「但曲殤族人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他們的族人天生心臟異位,在右側。所以,不僅那位叫曲簡的侍衛如此,安平王亦是如此。」
「當時的永和帝知曉此事後,氣壞了。把月妃打入了冷宮,還把當時不足十歲的安平王毀了容貌,打入天牢。」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還是逃走了。聽說後來到了南梁,他仍不死心,還成立了一個規模巨大的殺手組織——影月閣」
裴公公說完,轉頭去隔壁尋大長公主了,辛怡卻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半晌沒動。
因為對那影月閣,對那喜怒異常、兇狠殘暴的閣主,也就是裴公公口中那容貌盡毀的安平王,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甚至私下裏與顧定方提起他時,她都咬牙切齒喚他老東西。
其實說起來,在初到南梁的那幾年,老東西對辛怡還頗為照顧,至少她這身功夫,就是他親手所教。
所以在最初那幾年,辛怡對他還是有幾分感激的。只是後來,隨着南梁的幾場動亂,為了爭奪權勢,他開始沒休沒止地指派影月閣殺人。
而辛怡這個天賦異稟的頭號殺手,更是格外忙,每天不是在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
於是乎辛怡對他的那點感激之情,也就在這一場場刺殺中,慢慢的磨沒了。
當時身為南梁質子的顧定方,為了幫辛怡解脫,便假裝痴迷於她的美貌,老東西見狀才停了她的刺殺任務,命她接近顧定方,以獲取更多南梁方面的消息。
不料終還是功虧一簣,被顧定方逮着機會,一劍穿心,死於非命。
「曲殤族人,天生心臟異位,在右側」
忽然,裴公公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辛怡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
「不好,老東西可能沒有死!」因為她親眼所見,顧定方當時刺穿的是左胸。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閃過,就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有小廝喊叫着衝進了松山堂。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從三夫人院子裏,突然冒出一大批黑衣人,橫衝直撞,也不知在找什麼,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
定國公府外面的巷子裏,一位被白袍裹得只剩下一雙眼睛的男子端坐在馬背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前面喊殺聲漫天的定國公府。
「少主,怡心院尋遍了,沒有看到表小姐。」
「少主,其他院子也找完了,沒有表小姐的蹤跡。」
「不僅沒有表小姐,任何顧家人都沒有找到,現在的定國公府,就是一座空宅。」
陸陸續續有黑衣人飛奔而出,相繼稟報道。
聽完這些匯報,一名頭領模樣的人,上前沖白袍男子建議道:
「少主,遵照閣主的指令,我們此刻應去宮門處集合,不宜再在這繼續耽誤下去了。既然這幫人藏起來不肯露面,不若我們就放一把火,燒了這定國公府,一了百了。」
「放火燒?你是想要熙熙的命嗎?」
白袍男子一鞭子抽到那統領身上,怒罵道:
「人明明就在定國公府里,怎麼會找不到?搜,你們跟我使勁的搜,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黑衣頭領挨了鞭子沒辦法,正欲指揮手下人繼續去找,就見不遠處,一個纖細的身影,背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過來了。
那頭領看清楚背人的是元瑤,再一看她背上那女子的臉,立即面露喜色,「少主,太好了,元瑤把表小姐帶回來了」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那剛才還端坐在馬上的白袍男子,一閃已飛到了幾丈外,一把接過元瑤背上昏迷不醒的辛怡,攬進懷裏,顫聲喊道:
「熙熙,你怎麼了?熙熙,你快醒醒,別嚇」
白袍男子正喊着,倏地只覺胸前一痛,
低頭,就看到自己的右胸口,不知何時插了一把匕首。而她懷裏,剛才還昏迷不醒的女子,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趁他愣神的工夫,辛怡一把扯掉他頭上的兜帽,從他懷裏跳出來,睜着雙漆黑髮亮的杏眸,冷冷地打量着他:
「容釗表哥,真的是你?你也是曲殤族人,對不對?」
容釗手撫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熙熙,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般對我?」
「這些年我對你的心,我對你的愛,你難道不知道嗎?」
容釗不可思議地看着辛怡,怎麼也想不通。
「你愛我?」
辛怡看着痛苦倒地的容釗,早已淚如雨下,
「你愛我,你對我的母親下毒?」
「你愛我,你設計害我的親人」
辛怡已哭得說不下去。
就在半個時辰前,想到元瑤臉上那張人皮面具,再想想裴公公口中所謂的天生心臟異位,她突然想通了前世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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