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步搖的蕭玉安心情差,房間裏,顧定方心情更不好。
他幫她家姑娘擦洗乾淨身子,換完衣服,連頭髮都烘乾了,小人兒仍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
巴掌大的小臉,慘白得沒有丁點血色,杏眸緊閉,眉頭緊蹙,這毫無生機、柔弱無助的小模樣,看得顧定方心裏直發疼。
他情願她像平時那般,動不動沖自己發火,哪怕摔摔打打。其實每每她沖自己瞪眼、發脾氣時,他都喜歡的緊。她的姑娘,就是要這般鮮活生動,活得無拘無束。
顧定方連着被子,將小人兒一塊裹進懷裏,一遍遍輕吻她,呼喚她。
「熙熙,已經沒事了。」
「乖,醒一醒,一切都過去了」
「你」忽然,辛怡嘴唇動了動,好像呢喃了句什麼。
「熙熙,怎麼了?」顧定方將耳朵湊上去,「你想說什麼?」
「蕭定,你走走,別管我!」
這一次,顧定方聽清了,卻將懷裏的人兒抱得更緊了。
「傻丫頭,我不會走,也永遠不會丟下你。」
顧定方將額頭和辛怡的緊緊抵在一起,輕聲呢喃道,
「哪怕是死,我也要與你永遠在一起。」
*
御花園裏,辛恆的心情更差。
明明是自家親妹妹落了水,受了驚嚇,顧定方卻根本不讓他靠近,連看一眼都不讓。
這個顧定方,着實可惡,要不是看在他也是緊張熙熙的份上,他剛才都想跟他拼命了。
他失落地在撫仙湖邊遊蕩,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湖心亭。
辛恆念頭一閃,既然現在不能看護妹妹,那就先勘察現場,早日找到證據,幫妹妹報仇吧。
經過一番細緻的查看,果然,護欄斷裂面齊整,明顯是有人提前切斷,蓄意為之。
好個蕭玉安!
他就說,她盛情把熙熙邀進宮,又拉着熙熙非坐到她身邊,表現的這般熱情親昵,指定沒安什麼好心思吧?
果然,黃鼠狼跟雞拜年,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這蕭玉安就是想趁機除掉熙熙,隨後取而代之。
都怪自己,當初就應該冒着生命危險,哪怕是死,也要阻止妹妹嫁給顧定方。這個四處留情的男人,他在外面惹完風流債,結果債主全追到妹妹這來了。
就在辛恆蹲在湖心亭邊,悔不當初的時候,忽然,伴着一陣秋風,傳來幾句斷斷續續的喝斥聲。
「我說你們幾個是豬嘛,這邊找不到,你們就去那邊找呀。」
「告訴你們,誰也別想偷懶,今天不幫我找到那東西,本公主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辛恆循聲望去,就見不遠處岸上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指着湖裏幾個宮女太監,壓着嗓子罵。
又是蕭玉安!
她鬼鬼祟祟,指揮着人在湖裏找什麼呢?
辛恆眯了眯眸。怕不是有什麼害人的證據,不小心落在了水裏,她想趁現在無人察覺,找到後銷毀吧。
趁對方沒注意到自己,辛恆不動聲色,悄悄從另一側的假山後繞了過去。
「公主,奴婢這裏沒有。」
「公主,奴婢這裏也沒有」
很快,被趕下水的宮女太監,相繼又浮出水面,氣喘吁吁地匯報道。
「喊那麼大聲做什麼?你們是唯恐皇兄聽不到是麼?」
蕭玉安在岸上氣得跳腳,指着那些人,命令道,
「還有,既然那裏也找不到,你們就去更遠的地方尋呀,萬一東西順着水流跑遠了呢。」
「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還要我這個公主親自教,你們一個個的乾脆蠢成豬得了。」這支步搖是母妃留給她的遺物,她必須找到。
只是母妃之前做過糊塗事,哥哥們與母妃之間有嫌隙,所以,她並不想讓哥哥們知道自己此刻找步搖的事。
那是她四歲那年,當時母妃又懷上了身孕,太醫診斷說可能是個弟弟,她特別高興。從母妃那裏玩耍歸來,她又如往常那般去尋了太子哥哥。
到了地方,太子太傅正在給哥哥講書,她乖乖坐在外面等着。不一會,小太監端了碗藥過來,她想到哥哥每次喝藥時,都嫌苦,便悄悄將母親給的糖,放到了那藥碗裏。
然後,就因為她的那顆糖,哥哥大病了一場,差點沒了命,而母妃也因此被父皇打入冷宮,後來落了個一屍兩命的下場。
當時她很不理解,只因為母親是冤枉的,一切都是意外而已,畢竟那糖她吃就沒事啊。還因此恨父皇冷心冷情,明明哥哥後來都沒有怪她,父皇卻揪着沒完沒了,甚至連外祖林家都受到了懲罰。
直到再大些她才明白,世間根本沒有所謂的意外,一切偶然都是別人的處心積慮的必然。原來不只太子哥哥的身體,甚至連皇后娘娘的病逝,據說也與母妃有關。
而太子哥哥不怪她,待她依舊親厚如故,只是因為哥哥為人寬容善良。她是哥哥的親妹妹,並不是別人利用她傷害哥哥的武器。
從此她跟太子哥哥的關係更好,也對他更內疚了,甚至在哥哥拖着病體,被送去南梁做質子後,蕭玉安自願前往廣濟寺為他祈福,揚言哥哥不回來,她就不出寺。
直到有一天,她在寺中無意中撞見了,在那裏養病的定國公世子,才知曉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她的太子哥哥,眼下竟是定國公世子。而遠在南梁當質子的,則是定國公世子。這兩人,都是她的哥哥,還是雙生子。
思及往事,蕭玉安緊張地攥了攥帕子,如今兩個哥哥都在宮裏,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惦念着母妃,會不會因此與她疏遠啊。
蕭玉安越想越不安,緊張地在岸邊踱來踱去。見那幾個被派下水的小太監越尋越遠,仍沒有半點步搖的下落,她的心也跟着一點點揪了起來。
不料,就在她探頭四處張望的時候,「喵」的一聲,腳邊不知從哪竄出只野貓,嚇得她啊地一聲,一下跳了起來。
結果這一跳,一腳踏空,重心不穩,整個人都往旁邊的撫仙湖倒去。
而就在這往下倒的千鈞一髮之際,蕭寶安餘光里驚訝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瘦瘦高高,看着有些眼生的太監。
驚慌失措間,她急忙伸手去拉那太監。
萬幸,竟讓她成功拽到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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